今天的床铺睡起来格外舒服,可惜这里不是她方贵人的陋室。
方书妤惊坐起来,瞬间睡意全无。
几年前,方书妤就经历了一次穿越,她穿越到一本名为《王权》的权谋文中,成为了里面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贵人。名不见经传,就意味着,没有圣宠,只领工资不干活,不需要服侍老皇帝,作为前社畜的方书妤对这份新工作总体比较满意。
自那以后,她就在皇宫的角落里过上了躺平的生活,只等待老皇帝驾崩,方贵人顺利退休,领上退休金。
然而现在,她并不在自己的知雅轩里。
方书妤向周围望去,精致的幔帐隔绝了内外,让她看不清外头的情形,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香气飘荡着。
天可怜见,她一个无宠的小贵人可用不起熏香。
方书妤第一反应是她又穿越了,随后意识到她的身体似乎不太对劲。
她掀开被子低头去看,胸部一马平川,腹部线条流畅,再往下……母胎单身的方书妤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帐外,察觉到响动,有声音轻声问道:“殿下,您醒了?需要更衣吗?”
方书妤暂时还没有接受自己穿越成了男人的事实,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宫人拉开帷幔,方书妤才发现外面依旧昏暗,只是隐约有黎明的迹象。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殿下,卯时了,再有半个时辰就是万寿节的朝会了。”邓桂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为了不露破绽,方书妤应下,由着邓桂将蟒袍套在她的身上。邓桂一边帮方书妤整理衣物,一边轻声道:“殿下,郑公从海商手上购得了一对瑞兽麒麟,麒麟祥瑞,正适合做陛下万岁时的寿礼。”
听到“麒麟”,方书妤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突然提这个?”
“陛下万岁在即,奴婢听闻淮王为陛下准备了万寿图,准备作为寿礼先给陛下。”
听到了熟悉的剧情,方书妤忍不住微微瞪大眼睛,这是小说《王权》中的剧情,原书中,老皇帝寿宴,淮王献上万寿图为陛下贺寿,而太子则献上瑞兽麒麟,谁料麒麟被人动了手脚,作为寿礼献上时已经奄奄一息,因此老皇帝觉得太子在诅咒他,勒令太子闭门反省。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份其实是太子,那如今的方贵人是谁?太子吗?
方书妤意识到,她必须尽快见到“方贵人”,才可能搞清楚两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下,您怎么了?”察觉到方书妤的不对,邓桂出声询问道。
“孤只是在想,孤的弟弟怎么会让人提前知晓他给父皇的寿礼。”收敛震惊的神色,方书妤回忆着原著的剧情,用微冷的语气道。
原著里,淮王刻意透露这则消息给太子,让太子改变了原本的主意,将麒麟献给皇帝。
“殿下恕罪,是奴婢疏忽了。”邓桂跪在地上,颇为自责,“差点中了淮王的计。”
“起来吧,淮王善谋,错不在你。”方书妤模仿着原书太子的语气道,“时候不早了,该早朝了。”
邓桂这才起来:“是,奴婢一定再详查此事。”
“今日朝会后,提醒我向母后请安。”方书妤淡淡应了一声,说道。
邓桂连忙应下。
不多时,步辇从东宫出,向乾清宫去。
今日说是一月一度的朝会,但真正的大事都不需要在朝会上决断,因此其实只是把已决定的事情拿到朝会上来提,走一个过程。
对方书妤来说,这不难应付,难的是,才散了朝会,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仰春就走来,告诉她皇后请他过去。
另一边,知雅轩。
宁辰钰觉得今夜的床格外硬,今晚格外漫长。
直到太阳光撒到他的脸上,将他唤醒,他才惊坐起来。
该死,今天是一月一次的大朝会,邓桂怎么不叫醒他,任由他睡到这个点。
现在去朝会是肯定来不及了,他得赶紧向父皇请罪。
“来人。”他刚喊出声,就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他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宁辰钰残存的睡意顿时消散不见了,他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旁边的梳妆台上,看清了自己现在的脸。
这是一张清秀的面孔,不算一顶一的美人,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宁辰钰顿时如遭雷击。
他,当朝太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女子。
正在宁辰钰不可置信的时候,一个宫女从外进来,看见他,诧异道:“贵人,您怎么光着脚就下地了,当心地下凉。”
“你叫孤……我什么?”
“贵人啊,贵人,您怎么了?”绿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觉得今天的贵人似乎不如以往和气,有些冷得吓人。
“今年是哪一年?”
“清……清和十五年。”绿竹被宁辰钰的语气吓到,结巴了一下。
宁辰钰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他,堂堂太子,居然成了他亲爹的贵人,他的庶母。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那今天的朝会究竟是谁在替他上?那个贵人吗?
他必须得尽快见到对方。
“给我更衣,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换好衣服,宁辰钰风风火火就想往外面跑,结果裙子太长,险些摔倒。
绿竹也顾不上今日贵人的古怪了,连忙喊道:“贵人您慢一点,嬷嬷们见到您这样又要罚您了。”
宁辰钰想到幼时见到惩罚不懂规矩的宫人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堂堂太子实在丢不起这个人,瞬间放慢了脚步。
脚步一慢,出门的速度也就缓了下来,平时一刻钟的路,宁辰钰愣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贵人,您要去哪?”绿竹望着旁边越来越陌生的景色,有些慌张,今日的贵人未免太奇怪了,“这边是前朝,后妃擅闯是死罪,您不能再过去了。”
宁辰钰脚步一顿,才想起他此刻的身份。
该死,那他现在到底要在哪里才能见到“太子”。
思绪微动,宁辰钰立刻掉头,朝着皇后宫中去。
此后,朝会才散,方书妤正往坤宁宫走去,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不能真的去坤宁宫,她不是真的太子,母之爱子,必露破绽。
必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见到“方贵人”。
方书妤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她回头对邓桂说:“孤听说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孤去偷偷摘一些送给母后,邓桂跟着,其他人在宫门口候着。”
“是。”邓桂低头应下,没有提出质疑。
“如果母后知道孤的行踪……”方书妤淡淡威胁道。
一行人连忙应下,退去,只剩邓桂跟在她旁边,方书妤从前往坤宁宫的方向掉头,准备往御花园走去。
才换了一条道走,就迎面撞上了一名穿着宫装的女子。
那赫然是方书妤自己的脸。
方书妤提高了声音:“邓桂走吧,去御花园给母后摘花。”
说完,她也不看向“自己”,径直往御花园走去。
方书妤在御花园绕了两圈,才等到了宁辰钰,因为原书里邓桂对宁辰钰忠心不二,方书妤就令邓桂负责警戒,拉着宁辰钰躲到了一处角落里。
看着“自己”的脸,宁辰钰的感觉颇为怪异。
方书妤看着“自己”,说:“太子殿下?”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宁辰钰顺利见到“自己”,松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冷冰冰了。
方书妤摇了摇头:“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身体变了。”
“看起来一时半会我们也换不回来。”宁辰钰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对方书妤倒是没有特别冷漠,“我们得互相通下信息,之后想办法建立稳定的交流渠道。”
方书妤颇为认可,率先介绍道:“我叫方书妤,住在知雅轩,陛下的贵人,不过殿下放心,我无宠,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除了每月初一要向皇后娘娘请安外,平日里都呆在知雅轩里面,也很少与他人交际。”
宁辰钰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刚才他一直在想,如果他穿到父皇的宠妃身上,他干脆和父皇坦白算了,绝对、绝对不能……宁辰钰想到这,脸黑了黑。
没有时间想太多,御花园人来人往,不是私会的好地方,宁辰钰只好长话短说:“我是太子宁辰钰。前朝的大事,小事你自己掂量,决断不了的可以问邓桂,实在是大事,你就找太傅或舅舅,他们的话虽不可全听,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好。”
“父皇万岁在即,邓桂应该会提醒你准备寿礼,你就送孤新得的美玉就好。”宁辰钰叮嘱道,“朝中新得了几批才俊,我看中了几个,回头给你份名单,你帮我派人去招揽他们。还有钦天监前些日子禀报,说今年可能有黄河水患,如果有水患……你也别请命赈灾了,不安全,让邓桂让往年的惯例义赈就行。”
“我记下了。”方书妤点了点头,但决定左耳进右耳出。这里和原书的部分剧情倒是对上了,但是结局并不太好,水患赈灾一事落入了淮王的陷阱,而结交朝臣也引发了皇帝的猜忌,这也是后来太子谋反的导火索。
宁辰钰正还要叮嘱什么,外头忽然传来邓桂的声音:“太子殿下在此,不得惊扰。”
两人连忙拉开了距离。
紧接着是绿竹的声音:“公公,您有没看到我们家贵人,刚才有人来传了讯,宣我们贵人今个儿侍寝,我得寻我们贵人回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