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
林姝姝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头很疼,也很晕,眼前一抹昏暗的灯光在轻轻晃动着,晃得她更晕。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得以看清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她躺在一张挂着青色帷幔,深红色的古素床榻上,想抬手时,却发现自己手被一根麻绳紧紧绑着,脚上亦是。
房间的装饰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小圆桌和两个圆凳。她环视一圈,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恍惚了会儿,她才从重生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也从这具身子原本的记忆中搜寻到一些信息,这具身体的主人叫苏葭妺。
原来原主的身份是齐国镇远将军府的嫡女,她上头还有一个大五岁的亲哥哥,而她母亲自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她自小又与她爹和她哥相依为命,她哥一年前镇守在西疆,而在前几日,她爹也奉旨西征之后,她在街角被二房的婶婶迷晕,所以才出现在这里。
二房很得她爹信任,也很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她爹前脚刚走,后脚就把她给送走了。林姝姝,哦不,苏葭妺眯了眯眼,想必是为了让她的堂姐代替她的亲事吧。
就在她爹西征前几日,这齐国的皇帝给她赐了婚,把她指给襄王的独生子,襄王府的世子侓阙。她倒是对这种指腹为婚没什么兴趣,她苏淇想要嫁给那襄王府的世子她嫁好了,但是要想踩着她去嫁,哼,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这么想着,她手上转了几个翻花,就轻轻松松地将手腕的麻绳给解开了。她坐起身,又将脚上的麻绳解了,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这间房子外倒是很荒凉,在黑夜中,一眼看不清方向。
她闭眼听了听,门外有一个人守着,隔壁大堂里倒是有七八个人,好像都喝醉睡着了。大概是看她是个柔弱的女子,都没什么防备之心。不过,这也正好如了她的意。
她先吹灭屋里的油灯,在听到门口站岗的那人“咦”了一声后,悄悄地躲到床幔的阴影之下。十三岁的身量,相比成年男子,也算相当矮小,因此,她此刻必须一击即中,才能借此逃脱。
等门口那人背着大刀开门走近的时候,苏葭妺猛地一个手刀劈向他的脖颈,看着他闷声倒下,她才从床上跳下来。甩了甩劈疼的手,苏葭妺取了他背上的大刀,把那人翻转过来,捂着他的嘴抹了他的脖子后,又从他怀兜里掏出火折子,吹亮后点燃床幔和被褥,看着火势渐大,这才扔掉手里的大刀,走了出去。
她又在院子里找了一些酒,喷洒在院墙和大门上,点火之后,抬头看了看星辰,这才背上弓和箭快步跑出院子。这具身体还挺弱的,倒不是说她身体差,只是之前没有丝毫内力,硬是被激发出半点内力,让她在树丛间经历几个起跳之后,差点从树上摔落下来。
抹抹额上的汗水,苏葭妺小脸苍白,但也决计不能再多做停留,不然那些人反应过来肯定也还是会追过来的,到时候她双拳难敌,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要是有一匹马就好了。”又是几个起跳,她在树杈上略作休整时低喃,刚才走的时候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马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把她送到这儿的。
好似老天听到她的声音,苏葭妺突然听到不远处有马匹的嘶叫,她一喜,忙往那马匹嘶叫的方向跳跃而去。躲在树杈上,她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只见有一墨色颀长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坐靠在树底,那马匹好似通了人性似的,用头拱了拱他,又嘶叫了一声。
苏葭妺环听四周,并未听见有其他人在,遂才从树杈上跳了下去。
那马匹见突然有人窜出来,警惕地看着她,把自己的身体挡在那人身前,挡得严严实实的。
倒是忠心护主。苏葭妺心道。卸下背上的弓箭扔在地上,她抬手踱步过去,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那马匹与她对视并且僵持了一会儿,才微微侧开身子,给苏葭妺让道,却也并不走开,好像只要她一伤害它的主人,它就能马上抬起前蹄把她蹬死。
猜测到它的心思,苏葭妺有一瞬间的好笑。她走出去,在那人面前蹲下,抬手测了测他颈部的脉搏,又测了他有没有呼吸,见脉搏和呼吸都还有,又抓起他的手,给他把起脉。
哪知,她才刚刚把到他是因中毒而昏迷时,就有一阵剑风吹向了她的脖子,好在她躲得快,否则她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苏葭妺看着被剑削落的一缕头发,脖子上也传来微疼的感觉,一条血线顺着纤细的颈部线条滑落在白色的衣襟上。
“你是何人?”
那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苏葭妺盯着他抬起的脸,心里啧啧两声,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皓齿,只是那星目此刻并无焦距,想必是因为毒才看不见的吧。
“我有办法暂时帮你压制毒素。”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毒应该出自南国。想到那个人,苏葭妺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那人听着这脆生生的音调不禁一愣:“女子?”
准确的说,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娃。苏葭妺心道。这人防备心重,如说她没有目的帮他压制毒素,他定是不会相信,于是她道:“我帮你压制毒素,你让你的马送我回城如何?”以他的功力,也定能听出她此刻是有些体虚的。
看他放下架在她脖子上的剑,苏葭妺这才揉了揉有些僵直的脖子,要不是想要他的马送她回去,她才不会多看这人一眼呢。
“忍着点。”眼下手头没有银针,她只好以指为针,重重地从他下腹左侧和右侧两边穴道落指,并未注意到指下人身体微微一颤。
从下腹到胸口一一落指,看他脸色慢慢憋紫,她左手掌心向外,贴在他心口位置,右手在她手心重重落下一拳,逼得他吐出一口黑血,溅在他的袍子上。
好在苏葭妺收手快,他吐出的血也并未落在她身上半分。
“感觉好些了?”
“嗯,”应着时,那人就要扶着树干站起来,在苏葭妺伸手要去扶他的时候,叫他错开身躲开了,“多谢姑娘。”
苏葭妺只微微挑眉,看了看身后远处隐隐的火光,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可能辨别回城该往哪个方向?”
“烈风认识路。”
这马叫烈风啊,还挺符合它的气质。苏葭妺淡淡提醒:“想必你的仇家也在城门口等着你,而且我们也不能走官道。”
“回城方向在北斗尾以西的方向,姑娘可让烈风带着你先回城,我……”
“我来的方向也有仇家,”苏葭妺不得不打断他,“怎么,你好像很介意女人碰你?”
“……姑娘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