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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画师

白骨画师

简介:
他是画师,她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他也是收藏者,以器物为媒、以白骨为引。上海滩,古旧弄堂。一个古代女人,一家叫“灵骨斋”的旗袍店。这店里的每件藏物都记录着一件往事。那么,你可知,传说中的那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志怪异闻故事,从民国讲起) 白骨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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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画师》引子

    民国二十一年。上海。

    梅雨季里的第一场雨刚停,潮湿而闷热的天气直逼得人喘不过气。在这并不平静的年代,上海的繁华好似隔了一层雾,迷迷蒙蒙,让人看不真切、好似活在一场不敢醒来的梦里。

    霞飞路上驶来一辆雪佛兰,车开得很快,一路溅起不小的水花。

    车开到一幢公寓前停了,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他穿着华贵而讲究,此刻却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任凭雨水泥水沾满他的裤脚,他只着急地往自已的公寓跑去。

    霞飞路上的公寓多高档。这男人的住所也不例外。他的客厅挂有一副名画,是他花了二十万英镑拍来的。他进屋之后,却似忘了这画有多名贵,径直上前取下画后,看也没看,便把它扔到了地上。而画的背后,赫然是一个保险箱。

    男人看到这保险箱还好好地放在这里,放下了心,狠狠呼出一口气。他抬起手,想要打开这个保险箱,但脑海中随即传来某人的警告——再用那东西,他怕是会搭上自已的命。于是他的手又放下了。

    可是他立刻又想到,他已破产、欠了巨额债务,到时候自已的所有资产都要被变卖,他不能再被自已的妻子和儿子所依靠,只有保险箱里的东西能够救他们。他死了不怕,只要他的妻子、儿子有钱就好。他曾经贫穷过,贫穷的日子太可怕,他不想再重来一次、更不想让自已的亲人过那样的日子!

    于是,他犹豫了许久,却终究是抬起手,转动了保险箱的锁。

    “高鹤先生,这箱子里的东西,你可不能再用了。”——男人身后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那是一个柔媚而慵懒的女人声音,那声音不大,但那股懒意里似乎夹了些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高鹤愣了一下,颓废地几乎坐倒在地上,缓和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她手执一把红伞,身着一身青花旗袍,最上面的一颗盘扣没有系,露出脖颈间佩戴的一颗翠玉、是玲珑剔透的样子;旗袍的腰身掐得正好,正衬了这女人的一身媚骨。

    他的目光再往上,终于敢去瞧她的脸。冰为肌、玉作骨,她面带微笑,似乎未染一点的凡尘烟火。她的模样,竟也与他十年前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

    “你怎么进来的?”高鹤这么问。他清楚记得自已刚才关了门。

    女人歪了一下脑袋,轻声叹了一口气,只说:“十年之约已到。我来取回它。”

    “可是……可是……”高鹤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想再用它一次!就一次!白折姑娘,我真的要完蛋了!我要是不用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是我不能让我老婆吃苦,她从没吃苦!还有,还有我儿子,他刚留洋回来,我还想出钱帮他打点打点工作。”

    “你已享受荣华富贵十年,在上海滩也风光了十年,还不够?”白折问。

    “十年……十年实在是太短了!”高鹤捂住脸,一个大男人,此刻竟是无力地哭了起来。

    “短?”白折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十年前,你可是跪在地上求我。你说,只要让你有十年的荣华,你愿意用你的一切来交换。现在,你只不过回到和从前一样。并无损失。虽说是由奢入俭难,你也要好生调整心态才是。怎么样,东西还给我吧?”

    高鹤听到这里,已是心如死灰,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总算是站起来,前去拉开了保险箱。

    这保险箱里,不是钱财、不是珠宝,却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瓦盆。

    白折接过瓦盆,轻轻眯了下眼睛,再看向面色如土的男人,又道:“你就知足了吧。我让你只用一次,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但也无非受了点病痛罢了。当年沈万三用它用多了,最后的下场,可是被皇上灭了门。”

    “呵……也罢……这聚宝盆你便拿去吧。你走吧。”高鹤重新坐回地上,颓丧得好似就想在这里呆坐到老死。

    白折笑了笑,“我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十年前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的,我借你聚宝盆,你要借我一样东西。”

    “你要借什么?”高鹤肩膀缩了下。

    “我要借你的儿子。”白折说。

    高鹤这才一下子跳起来。为了保护亲人,他敛去自已的颓丧,变得十分警惕,望向白折的表情活像是面对鬼怪一样。“你要我儿子干什么?”

    白折只自顾把聚宝盆收进自已的手袋里,然后故作严肃地保证:“我不是鬼,也不是妖,虽然我姓白,但我跟白素贞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儿子非常聪明,又刚留洋回来,我只是觉得他适合帮我办些差事。我会给他发酬劳,你也不怕他会饿死。”

    白折说完话,看着眼前的高鹤,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高鹤哪里知道,他儿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他的“儿子”,早已成为另一个人。

    “我的家产都要变卖了。儿子住在他外公那里。”高鹤重重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怕白折的,只得带着白折往楼下走去。他回来这里时跑得极快,现在却步履缓慢,好像已经心如死灰。

    两人上了车,高鹤开车,白折坐在副驾,她看见座上有报纸、便拿起来看了看。偶然翻到一页,看到报纸上的内容,白折立刻变了脸色。

    高鹤见到她那样子,也忍不住瞅了报纸一眼,看见大标题写着戏子贺明玉重病快死的消息。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吧?高鹤心想,但也忍不住问了:“白折姑娘,怎么了?”

    白折只皱着眉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缓缓说了四个字:“伯牙的琴。”

    高鹤听罢,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心也跟着颤了颤。

    “凡贤人之德,有以知之也。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吕氏春秋?本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