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一阵敲门声响起。
“春红,是娘和爹对不住你,只是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咽气吧!”
一个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在门后偷着哭。
“那你们就把我卖了给弟弟治病吗?”
“春红,你理解理解爹娘,这不是卖你,你是明媒正娶到这梨花沟的,我和你爹听媒人说了,这家人条件挺好的!你嫁过去不吃亏。”
媒人是晚上来家里说的,第二天春红就要去梨花沟了,前一天晚上春红才知道要嫁人的消息。
春红埋头在被窝里哭着,“这不是卖是什么呢?听说媒人给了不少钱!”
春天的黎明,乡村小道上空空荡荡,村口有一棵结满了花的梨树,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披着白色纱裙的害羞姑娘。
一阵春风拂来,梨树花瓣纷纷落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花香和炊烟的味道。
树下撒满了梨花瓣,铺到地上如白色地毯一般,仿佛在迎接人的到来。梨树下传来声音,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别再撅着嘴了,把眼泪擦干净,给你寻的人家看见你这副死样子,不要你的话,没你好果子吃”,一个中年妇女拉着春红从梨树下推推搡搡的走来。
原本四月的天已经不那么冷了,可是春红心头像是挂了一块冰。
她真想一头撞死在这棵梨树下,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对这不公的命运,她还是留有一丝希望,跟随着女人的脚步,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上个冬天,春红8岁的弟弟得了肺炎,吃遍了药也不见好,不但花光了家里的钱,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为了保住家中独苗的性命,她爹娘以500元的价格把她卖给了媒人。500元在那个年代算是个巨额了。
这几日,她天天以泪洗面,她彻底崩溃了,爹娘的抛弃让她落入低谷。
春红想起来被女人带走那天,她哭着跪下苦苦哀求爹娘,让他们留下自已。爹娘扭头关住了门,这一关把她的心也关住了。
她只能跟着媒人走,不然她又能去哪里呢?春红抬头望着这个陌生的村子,炊烟缓缓升起,大概这就是她余生的寄托了。
走到一户院子前,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喊了一声:李家嫂子,在家吗?
“哎呦,可算是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满脸喜光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这女人个子不高,脸上黑黢黢的,留着短发,看起来非常精明。
女人隔着10米远就开始打量起了春红,穿着蓝色碎花小布衫,扎着两个麻花辫,瘦的像是一个玉米秸秆,脸色蜡黄,前凸后翘的已经有些女人味了。
看着花钱买来的媳妇,面对家里添人进口的喜悦了,女人已经忘记了凑钱时的窘迫,现在甚是高兴。
这女人也是苦命的,丈夫早早就死了,还留下了3个儿子,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能把他们养大已不容易。
大儿子建国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媳妇在生孩子时候难产死了;二儿子建平小时候从房上跌下来,左腿瘸了;三儿子建安生下来眼睛便有些斜视,因为穷得叮当响,没有钱看,眼睛的毛病看起来更厉害了。
老大老二还算勤快,大儿子建国开了个自行车修理店,俗话说长兄为父,建国总是有点钱便补贴了这个家;二儿子建平起早贪黑的忙活庄稼地,像老黄牛一般;三儿子爱偷奸耍滑,在乡里上初中,一到干活便找不着他了。
在村里,这样的穷苦的家庭没有女人愿意来受罪。但怎么也得给李家延续香火吧,为了给二儿子建平娶媳妇,李母东借西凑,才凑够了钱,托媒人给“买”回了春红。
媒人手用力拉了拉春红:春红,这是你婆婆,张嘴叫人啊!
春红抬头看了看女人,低声喊:婆婆。一句婆婆,让女人高兴的拉住了春红的手往屋里走去。
“老二一大早就去地里干活了,也不知道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我让老三去喊他二哥去。”
说着李母大声的朝东屋喊,不一会老三便光着上半身出来了,眼睛还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春红,瞬间清醒了。也没多说什么,一脸不高兴的就出门了。
媒人把李母拉到一边,偷偷的说着什么,春红明白,这是在商量自已的价钱。
此时,她竟然希望这个女人能看上自已,赏给自已一个容身之处,毕竟,她不想再被抛弃了。
而且十九岁的年纪,春红害怕被媒人卖到远的陌生地方去。春红一进这个梨花沟,对这个村子还有些亲切感。这个梨花沟离爹娘家走路两个小时可以到,还不算太远。
她看着院子里两人嘀嘀咕咕,眼泪就在眼珠子里打转。她想起来她拿着钱去集市上买小鸡仔,就是这样挑来挑去,捡出来一个健壮的模样好的带回家,此时她就像禽畜一样被人讨价还价。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大概这就是女人的悲哀,总处于弱势。而作为农村女人,更不配拥有爱情,找个男人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最终,春红以六百五十元的价格卖给了李家,她还不知道自已的命运归向何处?素未谋面的丈夫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