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昨日五里河打捞起来的女尸,诈尸了!”
房间里,正午睡的陶云然被冲进来主簿黄乐搅了个激灵,不耐烦的发出一个牙疼的声音。
“嘶!能不能先敲个门再进来。”
“来不及敲了,停尸房看守的那几个全都吓跑了,大人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黄乐也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陶云然眉头皱着,顿了一下,“去看看。”
陶云然,十八岁考取功名,之后就被下放到五里县当县令,一当就是三年。
处理的大事儿没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千百件是有。
不是这家的鸡被偷,就是那家的鸭不见了,再就是这家的狗咬了那家的人,闹几天打个官司要个赔偿。
最大的事儿,也就是五里河打捞尸体。
每年夏季,总有人不知从哪里失足落水,然后飘到城外的出水口,乍一看,触目惊心。
提醒了一遍又一遍,夏季玩水要注意分寸,一定要注意分寸,就是没人听。
这是今年五里河打捞的第三具尸体了。
这女尸是昨日中午打捞上来的,过了昨日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以及现在半个上午,认尸的告示都贴出去了,这会儿诈尸了。
是个惊恐的事儿。
昏暗的停尸房,陶云然看着坐起来的、脸色青白且瞪着两个大眼睛愣看过来的女尸,也有点瘆得慌。
“你……活了?”
“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家住哪里?”
女尸眨了两眼,“冉云桃,家住……柳溪村。”
陶云然眉头挑了挑。
一旁黄乐听到了,跟着抬了抬眉:好名字!
“自己能回去?”陶云然打量。
冉云桃摇了头,“不太……能……”
“那就等你家人来接你吧,正反认尸的告示也贴出去了。”陶云然向来不麻烦自己。
“还有,本县令再次严令声明,暑夏酷热之季,玩水要小心,能不玩水就不玩水!这幸好有人把你捞了起来,回了魂,不然下次就真是一具尸体了!记住了吗?”
冉云桃:“……”
冉云桃着实有些发懵,脑袋里过了一下,想着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自己好像在村口的河边给全家人洗衣裳,然后背后猛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就一头栽到河里了……
然后醒来……冉云桃眨巴眼看着县令大人,就在这里了。
“大人!”冉云桃双手抓住了面前的县令大人。
冰凉的触感落在陶云然的手臂上,陶云然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大人,有人要杀我!”冉云桃两只眼睛瞪得像鬼。
陶云然世面是见过不少的,这模样真鬼见了都要逊色几分。
“你你,松手,谁要杀你?你好好说。”
冉云桃听话,乌青乌青的手放了下来,“大人!我没有玩水,是被人推下水的。我在给我家人洗衣裳,然后背后不知谁推了我一把,我就落到水里了。”
陶云然听来,挺了挺腰背,有模有样的,“你说……你在洗衣服的时候……被人推下水里的?那可有看清推你的人?”
冉云桃点头,“应该是我们村里的刘凤花,平日里她就看我不利落,前些日子,良茂哥回来,她见我同良茂哥走得近,看我的眼睛都带着刀子,动不动就挑衅我,还警告我离良茂哥远一点,不然就教我好看。”
陶云然:“……”
“良……茂……又是谁?”
“村里村长的儿子。”
陶云然让黄乐写了笔录,“还有其它可疑人吗?”
冉云桃凑过来说,“我大伯家的堂姐算吗?我奶给我和我弟做了春卷吃,没给我堂姐吃,后头堂姐什么活都让我做,见着我有什么好的,就给抢了过去,还背着我爹娘偷偷打过我弟弟,我去给出了口气的。”
陶云然:“……”
“还有吗?”
冉云桃摇了头,“除了他们两个,应该没了。”
陶云然知道了。
属于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但把人推到水里,就是大事儿。
“好了,本县令知道了,本县令会为你做主的。”
五里县这个父母官,陶云然不能白当,有人报案,当然是有求必应的。
不过这个烈日当头的……陶云然掸了掸官服,些许琢磨。
冉云桃看着他琢磨。
陶云然看到了她看他琢磨的眼,立刻清了清嗓子,看了一旁的黄乐。
“黄乐,那就……备轿?去……柳溪村看看?”
“是!大人。”
陶云然:“……”
他是这个意思吗?
冉云桃顿时脸上扬出喜悦,“多谢大人。”
陶云然:“……”
官轿出门,冉云桃在前头带着路。
路上,关于案子内容什么的,黄乐没记太清楚,但这姑娘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
“大人,这姑娘名字和你是一对儿,要不属下找人给你们算算?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暖被窝的人了。”
官轿里,一支笔从窗口飞出来,砸在了黄乐的脑门上,“我爹娘都不敢催我的事儿,你给我蹬鼻子上脸呢!嫌弃命长了是吧!”
黄乐慌乱接了笔,想说什么,还是捏上了自己的嘴。
也是,老爷夫人要是能劝得住这少爷,何至于此让他在五里县当县令呢?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可是三年了啊!黄乐想想曾经在京城潇洒的日子,他还想回去过点好日子呢……
前头,冉云桃因刚诈尸醒来,不太适应,走了几步后,一头就给栽到了地上,吓得前头抬轿子的人直接停了。
轿子里头,陶云然骤然一停,身子跟着歪了一下。
“怎么回事?”
黄乐:“大人,那姑娘倒在地上了。”
陶云然扶了扶歪倒的乌纱帽,掀开帘子往前探了头,只见的地上的女人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扶到了一旁的树上……
冉云桃阴青的脸,回头,苦哈哈一笑,“大人,我没事儿,我们继续走。”
陶云然不由得有点倒吸凉气的钦佩。
“那就,继续……走吧。”
冉云桃走的很踉跄,后头的轿子跟着走一步,停两步,也很踉跄。
陶云然在里头有点头晕,乌纱帽歪了几次,到底受不了了,停了轿子,把那女人喊了过来,自己下了轿。
“你,进去里头坐吧。”
冉云桃看了看里头软垫软靠的轿子,“大人这是您的轿子,我怎么好意思呢?”
“让你坐你就坐,本县令为一方父母……”
冉云桃早就没力了,连忙钻进了轿子,“多谢大人。”
陶云然:“……”
得吧!作为一方父母官,就得时刻为民着想。
去柳溪村的最后三里路,陶云然走的很吃力,但轿子已经让出去了,不好再要回来了,只得咬了牙,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