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橪第一次见到傅若骞是在电梯里。
她急着下楼去帮麻将馆的客人买烟,没遵守先下后上的电梯礼仪,等到电梯门合上,她才敢轻轻扬起一条眉,好奇这层楼里什么时候住了个一中的好学生进来。
景橪第二次见到傅若骞是在自己家里。
周末的一大早就听到门口喧哗,她从卧室出来看到一双老人对着她妈妈杜玉梅破口大骂,嚷嚷着他们的孙子是要考清北的料,天天让这边的麻将声给吵着了。
景橪家的麻将馆开在居民楼里,左邻右舍都爱过来打点小牌,向来也没什么意见。这家是新搬来的,估计之前每次都是上午过来看房,没发现这边还开着间麻将馆。
杜玉梅向来凶悍,但面对陌生的老人还是不敢放开了撒泼,景橪正想过去帮腔,就看见傅若骞从他们家出来把两位老人拉了回去。
景橪第三次见到傅若骞是在楼梯口的木门后面。
麻将馆地上被捏扁丢掉的烟盒里还留着一只烟,她在打扫时发现并捡了起来,这会儿正一手夹着有些弯折皱巴的香烟,一手举着亮黄色的打火机不知该不该点。
傅若骞站在那段楼梯的另一头盯了景橪一会儿,见她实在不像会主动发现自己,又不想再干站下去,只能做作地清了清喉咙。
景橪被这动静吓得够呛,她慌乱心虚地将手里的东西揣进校服的兜里,然后提起脚边的垃圾袋就往下走。
傅若骞叫住她:
“诶,那个……”
景橪站在一节楼梯上,正好跟傅若骞平视着。
傅若骞抬手指了指景橪的校服:“你十四中的?”
景橪顺着傅若骞的手指看了看印在自己胸前的校徽,点头道:“是。”
说完也用空着的那只手指着傅若骞问:“你一中的?”
傅若骞也点头:“是,我刚搬过来。”
景橪顿了顿又说道:“我们家开麻将馆是邻居和物业同意了的。”
傅若骞扯了扯嘴角:“我爷爷奶奶去问过物业了。”
景橪松口气:“那就是你们自己搬家前没有调查清楚。”
傅若骞附和:“是……”
景橪又问:“听说你马上高三了,为什么这时候搬过来?”
傅若骞压着嘴角耸耸肩:“想着离学校近点儿方便。”
景橪从楼道的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到一中的操场和十四中的教学楼。
两所学校几乎是背靠着背,但生源、师资和成绩都有云泥之别。
一中的尖子班有三分之一都要冲清北,但十四中的尖子班有一半能上本科就不错了。
景橪想到两人的差距突然自卑起来,也没顾上说声再见,直接擦着傅若骞的校服挤下了楼。
杜玉梅从家里出来想看看景橪回来了没,正好跟推开楼道木门的傅若骞对视上。
作为一名对尖子生有着天生好感的普通中国家长,杜玉梅笑呵呵冲傅若骞挥挥手:“小傅放学了?”
傅若骞一愣,也马上笑笑回应:“阿姨好。”
杜玉梅手里拿
着颗洗好的苹果,她不计前嫌地上前去塞到傅若骞手里:“小傅,阿姨家的麻将馆八点前肯定就关门了,你这下了晚自习至少也是九点半,不会打扰你。”
傅若骞点点头:“我知道,我爷爷奶奶就是瞎紧张,您也别放在心上。”
杜玉梅盯着傅若骞的脸感慨:“你说别人家的孩子生的,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还有礼貌,不像我们家景橪……”
傅若骞跟着杜玉梅念了一遍:“景橪……”
杜玉梅大笑一声:“对呀,我们家那闷葫芦,学习不好,脾气也不好……”
傅若骞想起景橪刚才一言不发就从自己身旁挤过去的样子,好像正好呼应了杜玉梅的这番话。
他下意识想帮景橪说两句:“阿姨,景橪下去丢垃圾了,刚才电梯人多,她走路下去的。”
杜玉梅啧一声:“难怪这么半天还没上来,我们家这公主,什么都干不好……”
大概是最后这句话,让傅若骞对杜玉梅的印象一直不好。
哪有公主上学回来还得亲自下楼去丢垃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