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二少爷又不舒服了,夫人让您去医馆抓药。”
姜姝不紧不慢地吹散茶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润嗓道:“这么大的侯府,就没个跑腿的下人?”
丫鬟丹枫挺直腰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姜姝抬眸睨了她一眼,“你眉毛下面那两个窟窿眼是喘气用的吗?看不见我手边的账本?”
丹枫被怼的面红耳赤,半晌才憋出一句:“这是夫人的安排。”
“婆母老糊涂了,你也跟着犯蠢。”
姜姝动都不带动,明艳的脸蛋上凤眸轻佻,“有这功夫,药早抓好了。”
丹枫实在说不过姜姝那张嘴,落荒而逃。
屋里伺候姜姝的丫鬟采薇、芳菲惊讶地合不拢嘴。
少夫人今日是怎么了?
竟敢明目张胆地怼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丫鬟。
姜姝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她竟然重生了!
作为江南首富之女,她携八百八十八抬嫁妆、万两黄金嫁进宁远侯府,刚进门没几天,就守了活寡。
宁远侯世子跟青楼妓子私奔闹得沸沸扬扬,让她颜面扫地。
婆母被气病,小叔子年幼,养孩子这事只能落到她身上。
上辈子,她又当嫂又当娘。
还要打理侯府。
用自己的嫁妆添了侯府的烂窟窿。
还不到三十,她已双鬓斑白,满额皱纹。
好不容易盼到小叔子榜上有名,光宗耀祖,她却病倒了。
缠绵病榻之际,宁远侯世子,她的丈夫突然回来了,身侧还跟了一美妇。
世子搂着美妇站她的病榻前,弯唇冷笑:“姜殊,多谢你替我跟纤纤养孩子,如今也该让他认回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他口中的纤纤正是她怀里的美妇,也是勾引他私奔多年的青楼女。
姜殊对上李云纤扬扬得意的狐狸眸。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辛苦养大的小叔子竟然是丈夫和青楼女的私生子!
她被瞒了这么多年!
世子继续:“姜殊,你年老色衰,实在担不起我们侯府的门面!纤纤比你合适。”
说完,他丢下休书。
姜殊看清休书的内容,“有妻姜氏,不孝翁姑,不睦宗族,入府至今,未履行开枝散叶之责,正合七出之条,故休之!”
真是句句可笑!
她被气得当场吐血,弥留之际,小叔子趴在她耳边说:“用你的嫁妆换我一个锦绣前程,这要求不过分吧!”
白眼狼!
姜殊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不过半盏茶时间,婆母就带人杀来了。
人还没到,声先到,“姜姝,辛儿在你眼皮子底下着了风寒。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让你去抓几副药,就委屈你了?”
姜姝合上账簿,眸光一沉,“儿媳年芳大好,嫁进来守活寡就算了,还要给小叔当嫂当娘,难道不该委屈吗?”
侯夫人桑苒白一怔,她竟敢反问她?
往日她说一,她哪敢说二!
“当初可是你亲口说,要替我照顾辛儿!现在他病了,你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桑苒白来之前派人打听了,姜殊并未差人去辛儿院子慰问。
姜姝也不客气,“要是我干守在他身边,病就能好,干脆这世子夫人我也不当了,不如收掇收掇出府当大夫!”
桑冉白被气得两个鼻孔冒气,跺脚训斥,“长嫂如母,你这么对待辛儿,日后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岂能上心?”
姜姝幽幽道:“我敢怀,您敢要吗?”
上辈子,他们母子用她无所出为由休了她,这辈子用不着他们来休,她定要先他们一步,把他们这群白眼狼通通赶出去,让侯府改名姓姜!
“你!你知不知廉耻!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难道不是婆母您先提的?儿媳还以为这是婆母您的打算!“
桑冉白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是啊,她儿子不在府,要是真怀了,那才是出问题了!
这件事桑冉白不占理,静默片刻后开始强词夺理,“我是说以后!以后!”
“以后?难道婆母知道世子在哪儿?还是说,世子给母亲递了信,讲明了回来的时间?”
上辈子,她以为世子带着自己心爱之人隐居于世。
结果世子同那青楼女却被婆母养在这皇城之中,她眼皮子底下!
婆母借着打花牌输了为由,次次向她狮子大开口,得来的钱全部被她送去救济二人!
“我怎么可能知道轩儿在哪儿?我要是知道他的下落,肯定会把他接回来,省得在外面吃苦受罪!”
“吃苦?受罪?依儿媳看,不见得。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衙门也没通知咱们去认领什么尸体,估摸着世子在外应该过得还不错。”
姜殊面无表情,冷淡的语气将桑冉白怼得面红耳赤。
桑冉白难以反驳,见缝插针地替自己儿子说话:“轩儿从小娇生惯养,如今这一出去,谁能料得他过得有多苦多累”
“过得再苦再累那也是世子自己的选择。”姜殊一针见血,末了还不忘挖苦一句:“儿媳听说跟世子私奔的那青楼女有一身好舞技,正好世子精通乐理,夫妻俩夫唱妇随在街头卖艺倒也不至于饿死。”
桑冉白彻底绷不住了,拔声训斥:“你可是轩儿的妻子,就不能盼着他好!说到底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不肯让轩儿纳妾,他怎会离家出走!”
上一世,桑冉白便常以此为由让她生出愧疚,好从她手里捞钱!
这一世,想用同样的招数困住她,门都没有!
姜殊振振有词:“婆母当初上门提亲时,我父亲可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家女子绝不与娼妓共侍一夫,您难道忘了吗?”
“纤纤哪里算的上是娼妓!轩儿早就为她赎身了”
“之前是,也不行!”
姜殊绝不会在这件事上退让!
“吵什么吵!”
一身穿华服的老妇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人搀扶着从屋外走进。
姜殊见状伏身行礼,“祖母。”
桑冉白却上前挎过老妇的手臂,语气嗔怪道:“母亲,您可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儿媳怕是要被她损到去投河了!”
话音刚落,姜殊便冷不丁地嗤笑一声,“儿媳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母亲就要去投河,世子闹出那么大的丑闻,母亲怎不嚷嚷着投河?”
“住嘴!”眼瞅着桑冉白的脸色一变再变,老妇开口何止。
此人是侯府的老太太,看似久居后宅颐养天年,实则手握整个侯府命脉,惯会见风使舵。
明面上,老太太一切都是为着侯府考虑,要一碗水端平,她先是训斥了桑冉白身为长辈却与小辈斤斤计较不够大气,紧接着又看向姜殊,“姝儿,你是咱们宁远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凡事都要为着咱们侯府的名声考虑。就算你婆母有诸多不对,你也不能这般折辱了她,实在有损咱们侯府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