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
除夕之夜。
万家灯火。
少年李清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正在吃当年最后一餐团圆饭。
旁边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晚会。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过了今晚,我们的阿清又长大一岁了!”
妈妈看着阿清贪婪地吃着一大块烧鸡肉,慈爱地摸了一下李清的头,说道。
李青,李阳和叶芸的独生儿子,今年12岁。
小学六年级。
再过半年,就要小学毕业了。
“是啊,过了年,一开学,我们的儿子就是一名光荣的初中生了!来,儿子,爸祝你进入一中重点实验班!”李阳举起一杯酒,对着李清说道。
“好!”李清立马兴冲冲地抓起酒瓶子,往自已的玻璃杯里倒酒。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喝过酒,平时都是喝饮料。
逢过年过节,看着父亲喝酒,他羡慕的不得了。
啪!
叶芸的手伸了过来,打掉李清伸向酒瓶子的手。
“小孩喝什么酒!”
叶芸说着,转而又对李阳说道:“别教坏了孩子!”
李清的手停在半空,刚刚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
看到李清委屈的表情,李阳道:“孩子他妈,今天过年。孩子又刚刚获得保送进入重点中学预科班,双喜临门,就让孩喝一点如何?不多,就一点!”
李阳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妻子叶芸。
在家里,事情是叶芸说了算。
“对,妈妈,我就喝一点,如果不给我喝,我就不去重点班!”李清威胁母亲。
叶芸看看李阳,又看看李清,父子俩眼神坚定。
“唉,拗不过你们父子!”叶芸叹了口气,只好同意,“就一点,不准多!”
毕竟是过大年啊,闹出矛盾不吉利,叶芸最终妥协了。
“欧耶,妈妈万岁!”李清兴奋得手舞足蹈。
今天,终于可以像大人一样喝酒了。
喝了酒,我就是大人了!
看着妈妈往自已的杯子里倒酒,李清非常兴奋。
李阳则笑吟吟地看着李清。
孩子进入初中,意味着要逐渐走向自立。
今天让他喝一点酒,是引导他走向自立,自我管理的第一步。
叶芸给儿子倒的酒不多,只有不到一两。
不过李清已经非常高兴了,立即举起杯子,邀请李阳:“爸,我们干杯,新年快乐!”
叶芸则举起一杯可乐,一家三口碰杯:“新年快乐!”
“阖家幸福!”
“诸事顺利!”
就在一家三口就要一饮而尽的时候,突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呯的一声,把窗户的玻璃砸烂,玻璃碎了一地。
三只酒杯停在半空。
“李阳,给我滚出来!”
一道粗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李阳脸色一沉,放下酒杯。
“不好,那些混混又来了!”
叶芸同样能放下酒杯,嘟哝道:“大年夜的,还来闹,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李阳:“叶芸,你带孩子到里间躲一躲,我出去看看!”
叶芸劝阻:“孩子他爹,那些人坏得很,别出去了,危险!”
李阳:“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杀了?大不了挨他们一顿拳脚!”
叶芸见劝不住,只好拉起李清的手,匆匆往里间走。
任何时候,保护孩子都是最重要的。
“妈,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砸我们的窗户?”李清一边被妈妈拉着往里间走,一边问妈妈。
叶芸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人看上了我们家的土地,要我们搬走。爸妈不同意,他们就想来拆我们的房子!”
李清:“为什么他们敢拆我们的房子?我听老师说过,私有财产受法律保护,神圣不可侵犯。妈妈,我们报警啊!”
“没用!清儿,事情很复杂,这种小事警察根本不管。很多事情现在你还不懂。总之,你先藏起来,千万不要让那些人看到你。妈妈要去看看爸爸。”
叶芸把李清塞进一个衣柜里,叮嘱道。
看到妈妈要离开,李清慌了,连忙拉着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不要离开我,我怕!”
叶芸伸出另一只大手,抚摸着李清的头,慈爱地说道:“清儿,妈妈出去一会就回来。现在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妈妈要去帮爸爸。你今天不是要喝酒吗?清儿,喝了酒,就是男人了。男人不怕!”
李清想了想,还真是。
电视里的英雄好汉都是酒中豪杰。
于是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妈妈,我不怕!”
叶芸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你在这里等着,等爸爸妈妈打跑了坏人,回来我们一起喝酒!”
李清再次用力点头:“好,妈妈,等下我们一起喝酒!”
叶芸点点头,叮嘱道:“清儿,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李清感觉到了什么,犹豫道:“妈妈……”
轰隆!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房子倒塌的声音。
叶芸浑身一震,脸色一变。
李清吓了一跳,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妈……”李清想再次抓住妈妈。
叶芸脸色已经非常慌张,她一把将李清推进衣柜,死死关上柜门,严厉地说道:“清儿,记住,千万不要出来!”
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透过衣柜的缝隙,李清只看到妈妈的背影离去,李清只觉得整颗心悬了起来。
“啊,老李,你怎么了?你们这帮王八蛋,把我家老李怎么了?啊,老李,你醒醒啊!”
很快,外面传来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
“嘿嘿!”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他这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这是我家的房子!你们开着挖掘机来强拆我家的房子,打伤我老公。你说我老公是咎由自取?还有王法吗?!”妈妈的声音非常愤怒。
“王法?”冷漠的声音继续冷笑,“王法是为你们服务的吗?你们也真可怜,活了大半辈子还不知道王法是干什么的。王法保护的是我们老爷,不是你们这些贱民!懂吗?我们老板叫你们滚,你们就是不听!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死了活该!”
“你们打了人还如此嚣张,畜生!老娘和你们拼了!”妈妈的声音。
“疯婆子!”
一声怒骂之后,又吼道:“给我打!”
马上传来嘭嘭噗噗的声音。
李清仿佛还看到了无数的拳脚、棍棒落实在了妈妈的身上。
李清很想冲出去,可是想起妈妈的叮嘱,还是忍住了。
心中紧张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啊,千万不要出事啊!
“住手!别打我老婆,有本事冲我来!”一声微弱的怒吼,那是爸爸的声音。
“好,我就送你们两夫妻一起去见阎王!给我打,往死里打!”冷漠的声音不但冷漠,还非常狠辣。
又一阵嘭嘭噗噗,声音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沉重。
李清想象得到,一定是那些人的棍棒、拳脚,雨点般落在爸妈的身上!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愤怒和悲痛,内心不停地在祈祷,祈祷这些恶魔赶快离去,好出去救爸爸和妈妈!
“就凭你们,也敢和我们对抗?自不量力!”冷漠的声音在嘲讽。
“告诉你们,刘家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要是自愿,刘家还可以给你们一点补偿。反抗?我们让你们一个子儿也得不到!”
“那么多拆迁户我们都摆平了,就你多事!还去上访?老子让你去!去找阎罗王上访吧!”
噗!噗噗!
“李阳啊李阳,我说你好歹也当过老板,咋还那么天真呢?在房子上插个破旗以为就没人敢动你?今天我们就把那破旗和你一起埋了,谁能看见?呵呵!”
“老子今天就让你倾家荡产,打,给我往死里打!”
嘭嘭!噗噗!
拳脚和棍棒更加猛烈。
“啊!啊!你们这些畜生!”
“杀人啊,真的杀人了啊!”
“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那是爸爸妈妈的惨叫。
“呯!”一发烟花突然窜上夜空,在空中炸响,绽开出绚烂的光华。
“呯!”呯!”呯!”,更多的烟花冲上夜空,绽放美丽。
这声音,完美掩盖了爸爸妈妈的惨叫声。
大街上,人们在欢呼,在欢庆,在祝愿。
祝愿新的一年,国泰民安,好运连连!
客厅的电视上,晚会正播放到高潮。
举国欢庆,普天同乐。
每一个人都笑脸如花,欢歌笑语,非常幸福。
画面上,切换出管理者和蔼可亲的慈祥画面,与民同乐。
一个多么幸福安康的情景啊!
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在龙洲,在龙洲的城乡结合部,一栋三层小楼前,正上演着一场人间悲剧。
一台挖掘机,已经把小楼拆掉了一半。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被十几个青年男子围攻。
棍棒雨点般落下。
两个中年男女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