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她!”
“烧死她!”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回荡在村庄的处刑台前,彷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充满了厌恶和兴奋。
人们聚拢在处刑台前,手中的火把将霞光照得通亮,火焰燃烧着黄昏,日暮在黑暗中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在处刑台上的,手脚被捆绑在一个染血木质十字架上的,是一位身穿亚麻布衣,如同精致的瓷娃娃般的美丽少女。
少女一头柔顺银白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五官精致,脸色略显苍白,唯有那双猩红的眼眸分外诡异,如同两颗鲜艳的红玛瑙。
萤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扭曲可怖的脸,心中不由得发笑。
愚昧无知是他们的代名词,即使快要成为别人的祭品也毫无知觉。
“烧死她……烧死……”
村民们面容狰狞,迸发出凶残的目光,嘴里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空虚病态的心灵带来一丝慰籍。
他们需要一个发泄口,需要一个比他们更弱小,可以被随意欺压的存在来为重复枯燥的农田生活找点乐子。
在萤火的脚下,是一大堆干枯的树枝,少量由村民们自发贡献出来的黑碳块,以及用来助燃的棉絮,布条。
这里是霍顿村,村长名叫霍顿,它因此得名。
此刻,村民们正在举行一场正义的魔女审判,一场已经过时的魔女审判。
在灾难降临初期,曾经流传过这样一种说法,后来也得到了各大教会和王国的承认。
魔女是背叛了人类的存在,她们将灵魂交易给恶魔,为人间带来疾病与灾难。
而所谓的魔女审判,便是对每一位拥有白头发的年轻女性实行刑罚。
水淹、铁烙、鞭打、针刺,这些是平时用来处罚魔女的刑罚,有条件的会用上一种叫做“骑木马”的处罚。
一旦魔女到达16岁,在成年的那一天,审判者会进行一场如同表演秀的魔女审判。
魔女会被捆绑着鞭打,然后用大斧斩首,或被绞死,其中最受欢迎的还是火刑。
大家普遍认为且坚信火焰能净化罪恶,只要烧掉那头白发,恶魔便失去了与现实沟通的连接,无法害人。
但这些都是旧时代的事情,魔女狩猎早已被遗弃。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萤火看到处刑台下一位面带讥讽笑容的村民高举火把一步一步走来,心中开始计算时间。
她的眼睛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微光,周身的光线开始发生变化,迅速勾勒出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影。
这道虚影与萤火重叠,飘忽不定,彷佛只是幻觉,只是看花了眼睛。
这的确只是幻觉,准确的来说,是萤火制造的一道幻象。
村民缓步朝着萤火旁边走去,在距离柴堆半米左右站定。
“魔女,你准备好了吗?“村民高高举起火把,冲着十字架上的少女笑道。
“让我们来见证这伟大时刻!“
村民大喝,手里的火把下移,点燃了离萤火距离最远的干柴。
轰隆!
火焰瞬间爆发,并且迅速沿着早已用动物油脂画好的圆圈蔓延,眨眼间,整个十字架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
这样做可以在火焰燃烧到魔女脚下前就产生大量的浓烟和高温,使得刑罚时间更长,使痛苦最大化。
“哈哈,烧吧,烧死那个贱女人!“
“她活该被烧死!“
村民们纷纷拍手庆祝,庆贺他们又一次击败了恶魔,拯救了霍顿村。
每个人都是正义的,只是眼角的快意已经将他们的真实想法暴露无疑。
“咳……咳咳。”
刺鼻的浓烟四起,将萤火彻底吞噬,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炙热的气息一浪接一浪,燃烧的柴火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吞噬十字架上的少女。
就在火焰升起,遮挡住村民们的视线时。
萤火底端的木板忽然从中裂开,失重感带着她和十字架一齐往下掉落,摔在稻草堆上。
木板再度合拢,只留下一个绑在十字架上的虚影埋没在火焰中。
“你再慢一点,我可就真的被烧死了。”
萤火大口大口地呼吸,伴随着胸口的轻微起伏,抬起脑袋,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位男子抱怨道。
那位男子同样身着亚麻布衣,只是看上去更整洁,不存在补丁。
他的头发梳理地很整齐,一丝不苟,面相斯文俊朗,嘴唇较厚,一脸阴沉。
闻言,他收回放在拉杆机关上的手臂,转过头来,平静地问道:
“你准备先杀谁?”
男子的声音低哑,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让人不太舒服。
“卢斯……不对,村长大人。”萤火故意提高嗓门,把声音拉的很长。
“你说话前能不能先过一下脑子?”
“我现在还被绑着呢,还是说,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说话间,萤火不安分地动弹起来,试图挣脱绳索的束缚。
她和卢斯做了笔交易。
卢斯帮助她在魔女审判中假死脱身,给她创造一个绝佳的复仇环境,而萤火会动手抹掉村庄里的两位领头人物,帮助他得到自已想要的。
他们分别是村长霍顿,‘猎人’里恩。
对于这两位原本就在萤火猎杀名单上的人,就当作是顺手了,更何况卢斯可以给自已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被叫做“村长”的卢斯并没有生气,他快步上前,掏出一把匕首,挑断绳子。
但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他原因,有一瞬间,他看到了地上散落着一圈圈麻绳。
那并非他割断的。
待绳子全部“割断”,萤火挣脱束缚,跳下稻草堆。
她揉了揉手腕,接过卢斯递过的灰色长袍套在身上,然后从布衣内侧掏出一把银白色左轮手枪。
咔擦。
旋转弹膛被萤火唰的一下抖出,一枚枚黄澄澄的子弹推入弹膛。
上膛,打开保险。
枪口对准卢斯。
“砰!”
萤火模仿左轮开火的鸣响,在对方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中放下右手,将左轮藏在袖口,笑嘻嘻地说道:“开个玩笑。”
“对了,你准备好替罪羊了吗?”
“我做的幻象可维持不了太久,顶多十分钟左右。”
“不需要。”卢斯皱着眉头,淡然回答。
“那帮愚蠢的贱民会相信我的说辞。”
“一把火烧下去,就什么都不剩了。”
顿了顿,他没好有气地指了指后方,补充了一句。
“从后门离开,绕着树林去村口,那里没人。”
萤火微微一笑,不再开口,旋即转身离去。
卢斯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浮现出一抹阴霾,直到暗门被打开又关闭,他才低声暗骂道:“婊子。”
从怀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卢斯又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找到火柴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眼角的阴翳愈发深沉。
随后,他同样从后门离开,来到一处阴暗的巷道,那里站着几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所有人的裤带上都挂着一把匕首。
“准备好庆祝用的肉食,记住,无论那些肉汤有多大的诱惑都不要碰。”卢斯开口吩咐道。
“今晚会死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