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被按在地上的少年一边挣扎着一边嚷嚷道,原本干净平整的衣服上此时满是黑泥和褶皱,嘴角处那一大块淤青在清秀的脸上格外刺眼。
“嘿嘿!事到如今,宁尘你这只野狗还是那么猖狂!”伸手揪着少年衣领的人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讥讽,“这样吧。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开你,怎么样?”
“我才不是野狗!”
宁尘怒视着眼前人,咬牙反驳道。
“你爹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肯定是已经死在里面了,你这个没爹要的,不是野狗还能是什么?”
说话之人名叫宁火,是宁氏宗族三长老的孙子,虽只比宁尘年长几岁,却已是入武境六重,比起宁尘更是高了两个小境界。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中,入武境乃是入门境界,共分七重,为世人强体健魄所必走之路,其中天资卓越者,可突破七重更进一步,踏入武者,武者有三境,人境、地境以及天境,每境更分三重,而宁尘的父亲宁正豪就是武者地境三重的高手,距离天境也只是一步之遥,但三年前的那次意外,宁正豪进入宗族禁地内,至今音讯全无。
“不许你说我爹!”
宁尘目眦欲裂,满腔怒火下,竟是揪住宁火的衣领将其掀了个底朝天。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宁火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不过转眼间脸上便浮现出恼怒的神色,自已竟然被只有入武境四重的宁尘甩开,这让平时盛气凌人的宁火如何接受得了。
“断骨掌!”
宁火只觉怒气直冲天灵,随后竟是完全不顾及同宗族的情分,挥手向宁尘头上狠狠拍去。此招乃是宁氏宗族收录的七种武技之一,只有达到入武五重境的族人才有资格学习。
天下武学,共分九品,每个品级又分上中下三等。一二三品为寻常武技,学至大成者,随手间可使敌人分筋错骨,魂断枉死。四品到七品的武技,更是稀有,只有大陆上流传百年甚至千年的门派或者王朝中才有收录,而拥有者无一不是将其束之高阁,不敢轻易示人,以免被怀有偷盗心思的歹人惦记。此外,更加珍奇的八品和九品武技,也被世人称为天武技,据传习得之人,举手投足间便可使山海崩裂,星辰无光。
“住手!”
在宁火手掌即将拍在宁尘头顶时,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大喝。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导致宁火下拍的手掌不由自主顿了一霎。
紧接着,宁火只感觉眼前一花,再回神定眼看去时,宁尘已是向外横飞出去一丈,撞在路边的杂草堆里昏死过去。
“同族之间怎可下狠手?此事宣扬出去,怕是其他族人要问我个管教不严之罪了!”
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正定定站在宁火身旁,只见其左手钳住宁火下拍的动作,右手藏于衣袖之间背负于身后,不出意外正是此人将宁火的招数接了下来,并同时毫不留情地把宁尘拍飞出去。
“爷爷。”宁火看清来人后,惊讶出声。
来人正是宁氏宗族三长老,宁宝鑫。
“爷爷!他.....”宁火正欲出口辩驳,却被三长老挥手打断。
“此事不要再说了,这次罚你闭门思过三日,想想你的过错在哪里,顺便让你大哥好好教教你。”三长老瞥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宁尘,转过头对宁火说道。
“是,爷爷。”
闻言,宁火讶然应道。
原本以为自已失去分寸的出手一定会遭到爷爷的重罚,没想到却只是让他思过三日,这不痛不痒的处置,简直让宁火心里乐开了花。
“哼,宁尘,这次算你幸运,让你逃过一劫,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你!”宁火心里暗忖道。
思及此处,宁火便拱手恭敬地向三长老行了一礼后,转头离开了。
三长老待宁火走远后,缓步走到宁尘身前伫立良久。
此时若还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发现老人隐藏在黑袍下怨毒的眼神,以及逐渐爬满整张脸的阴冷。
“你倒是长得真像宁正豪,虽然你爹现在没了,但在族人的面前,我也不能落下什么把柄,半年后就是宗族大比,到时候再送你去见他吧。”
半晌,三长老也是离开了,把昏迷不醒的宁尘独自扔在了原地。
夜。
“唔。”
宁尘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睁开了眼睛,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却熟悉的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竹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用具。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和疼痛欲裂的脑袋让宁尘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
“尘儿你醒了!”或许是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紧接着帘子掀开,一名身着麻布衣裙的妇人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已经清醒的宁尘,欣喜道。
“娘。”宁尘揉了揉自已的头,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来人正是宁尘的母亲,白静。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衣物虽仅仅只是粗布麻衣,却依然掩盖不了妇人温婉的气质。
“好好躺着,尘儿。”白静看着想要挣扎起身的宁尘,忙走上前去将他按下,顺手掖了掖因为宁尘乱动而翘起的被角后,在床的一侧坐下来。
“娘,您.....”宁尘看着白静有些泛红的眼睛,知道刚才娘在外面肯定是偷偷哭过了。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白静在确定了自已儿子身体并无大碍以后,便欲板着脸训斥。
宗族内一些人的做法,她自然也知晓一二,自从自已丈夫失踪后,宁氏宗族内的一些声音越来越大,要将自已丈夫和儿子所在这一脉的人逐出氏族,降为旁支。
虽族长念及旧情,每次以“尚未寻得宁正豪尸首,或有转机”为由将事压下,但三长老为首的一脉依旧明里暗里下过很多绊子,而这次还对宁尘出了重手,要不是有路过的族人看到并把宁尘从野外送回来,那后果,白静连往下想都不敢。
“娘,他们总说爹死了,您说爹真的死了吗?”宁尘眼色晦暗,问道。
白静闻言一怔,只见她眼神疼惜地摸摸宁尘的头,说道:“尘儿,本来这件事要过几年,最起码要等你进入武者地境之后再告诉你的,”白静顿了顿,“你爹其实并没有死,他只是被困在了禁地中,但绝对没有死。”
宁尘震惊地看着母亲,“可是.....”
白静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手帕裹着的物件,随后在宁尘目光地注视下,将帕子一层层地剥离开来,最后只见一枚古朴的铜狮静静卧在白静手心中。
铜狮栩栩如生,通体幽光暗敛,小巧又显得古朴非凡,绝不是凡物。
“这是你爹于一处古墓中偶然所得,”白静解释道,“但参悟多年始终不得要领,只知其中或有大机缘。当年你爹为了解开这只铜狮其中的奥妙,误打误撞留了一滴精血封入铜狮内,而现在通过这滴精血,却是能感知到你爹他并没有死。”
宁尘小心翼翼地接过铜狮,惊讶地发现这座铜狮的重量居然格外轻。
“娘,这怎么找不到爹的精血?”宁尘把铜狮翻来覆去摸了个遍,依然没有感知到父亲所留的那滴精血,着急问道。
“那要等你突破到武者境才能做到了,”白静笑道,“所以你现在要抓紧修炼才是正途,半年后的宗族大比,可不能给你爹丢脸。”
“知道了!娘。”宁尘点头应道,便欲将铜狮交还给白静。
“你拿着吧。”白静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将铜狮收回来,“现在族内人人自危,一时半会间,怕是没法组织人手营救你爹,这枚铜狮就先交由你保存吧。”
“嗯。”宁尘颔首应道,感受着铜狮上传过来的丝丝凉意,心里一直存在的疙瘩终于是解开了,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铜狮放在了枕边的床榻上。
“早点睡吧,这是族内医馆送来的清淤丸,你一会记得吃上,明天不要忘了上早课。”白静叮嘱道,顺手把清淤丸放置在宁尘的床头上,转身出去了。
宁尘双手垫在后脑上,怔怔地望着屋顶,窗外零星响起的虫鸣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外面的月亮很圆,就那么静静地挂在天边,俯瞰着这片大地。
“真像娘在中秋节时烙得月饼啊。”
宁尘这样想到,伴随着一阵阵困意袭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上中梢,清冷的光辉洒在床头,只见睡梦中的宁尘眼帘颤动,眉头微微蹙起,似是睡得并不安稳,而就在此时,枕边铜狮的瞳中一抹红光悄悄浮现出来,最后竟脱离铜狮钻入了宁尘眉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