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两个小年轻藏在拐角,盯着远处废墟里,那个闭眼休息的老头子。
他们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动静来,会吵醒这老头。
只不过两人太专注前头,没发现身后闪过一阵波动,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婴儿,仰躺在墙根底下,身上是一件过大的白色罩衣。
婴儿不哭不闹,睁着一双大眼睛,动作极慢地望向了两人的背影,将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
“我们真的要下手吗?”
其中一人胆子小,刻意压低了嗓子,话刚出口,就被同伴敲了下脑袋。
对方凑过来,将说话声压得更低。
“这老头指不定就是个黑户,才会避开区域防线,闯进我们这里来。要是打劫了他,至少不会有被抓的风险。”
“可是万一……他是个伪人呢?”小个子还是害怕。
“没有万一!”
瘦高个斩钉截铁道:“真的伪人只会潜伏在修者的身边,暗杀他们,才没兴趣理会我们这些贫民窟的普通人。再说了,你看那老头病怏怏的,哪里像是个有异能的人?我看我一拳就能弄倒他!”
“哦?是吗?”
一个带笑的沧桑声音,在两人头顶突兀响起,惊得他们立刻抬头看去,竟然是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啊!”小个子率先被吓得摔了个屁股墩,仰头瞪着老头,说不出话来。
倒是瘦高个看着淡定了不少。
他吞了吞口水,想爬起身来,才发现自已动弹不了一点。
老头捡起墙脚下的婴儿,抱在怀里,又蹲了下来,拍了拍瘦高个的肩头,力道不重。
“小伙子,你们想打劫我这个糟老头子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拐卖孩子呢?说吧,这娃娃是你们从哪里偷来的?”
这话一出,两人登时瞪圆了眼珠子,一脸惊诧。
别开玩笑了,他们来这里蹲点的时候,根本没见到过什么孩子啊!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知道这小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守在这里都快三个小时了,就没见过有什么小孩!”
老头没说相不相信,他慢慢扫过两人的脸色,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真是奇了怪了……
他一开始在废石堆里休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两个鬼祟的人影,可除此之外,附近再没有旁人的气息。
直到刚才感受到一阵奇异的能量波动后,他才起了心思过来瞧瞧,就发现这两个年轻人躲在角落里交头接耳,也忘了观察前头。
而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墙边下,就躺着一个小婴儿。
在短暂的一个照面后,老铎就断定面前这两个小年轻都是普通人,那么先前那股异样波动的来源……
老铎低头,看向怀里神秘出现的婴儿,就见小孩眨巴着眼睛,仰头看着这个将自已抱在怀里的老人。
乖巧得过头了。
老铎眯起眼睛,戳了戳婴儿肉脸上的小酒窝,小孩没有条件反射地躲避接触,反而露出了笑意。
有意思。
老铎心思一转,打定了带走孩子的主意。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拍了两下瘦高个和小个子的脑门,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老铎也不管这两个倒在地上的人,抱着孩子找寻合适的过夜住处。
一番游荡下来,他找到了一间破败的石屋。
·
捡来的婴儿,是个男娃娃。
老铎仔细检查孩子的身体,没发现受伤之类的问题后,就将小孩放在堆起的衣服里,自个跑去角落生火做饭了。
他饿肚子不要紧,可捡来的孩子总该先喂饱。
不过背包里的吃食不多了,适合这年纪的小孩吃的也没有,老铎只能将就着用白水煮开几片压缩饼干,当作软糯的糊糊。
水烧开后,老铎用筷子搅拌锅里的饼干,并不香的气味慢慢飘散到了婴儿的身边。
小孩安安静静的,盯着发霉的天花板,眨了下眼睛。
他的心脏刚刚微不可察地刺痛了一瞬间,随即一道低沉的机械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现在的你处于清醒状态,能理解我的言语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孩身子一个哆嗦。
他微微摇晃起小脑袋,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角落的老铎没有发现孩子的异样,还在苦恼怎么做出婴儿辅食来。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你拥有自我意识,不是寻常的孩子,是我选定的宿主。而我将会成为你的守护灵,永远不会欺骗你。】
【你要相信我的存在,不要依赖于那些人类。他们都是一群利益至上的、虚伪的动物。】
【而你,我的宿主,你不属于人类,你是为了伪人的未来而诞生的希望。】
伪人……
小孩圆润如墨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微光。
在他最初空白一片的记忆里,最先是被那两个年轻人的对话,塞入了信息。
他暂时不能理解这些被提取出来的关键词的含义,但他隐约不喜欢这道声音所说的话,心生一丝抗拒。
不过小孩没有表现出来,他咧嘴一笑,脸颊上的酒窝更深了。
老铎端着热乎乎的饼干糊糊回头看时,就看见了小孩盯着天花板自娱自乐的模样,不禁一顿。
他忍不住想,先前是不是自已多虑了,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稚嫩的小娃娃,会身怀秘密呢?
不过想归想,在将孩子送到孤儿院之前,他还是得先确认一番自已那微妙的猜测。
他还是要看看这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不一般。
“饿坏了吧?该吃饭了。”
老铎收回心思,端着小碗走了过去。
小孩脑海里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安静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眨巴着眼睛,又被老铎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起了饼干糊。
味道很难吃,可小孩像是没有味觉一样,乖巧地吞咽了下去。
不过老铎还是明白的,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安抚道:“明天带你找些好吃的。”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西北部鲁斯特区内,最落后的巴则贫民窟里会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