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世道残酷
“揍她!”
“打死这个妖怪!”
一个衣穿麻衣还带着个斗笠的小女孩被死死地堵在一个胡同里,七八个穿着新衣的小孩围在一旁,叫嚷着就冲了上去。
为首的小孩一拳就打掉了小女孩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只不过额头上两个峥嵘的大包完全破坏了这份美感。
这群疯狗,自已又没惹到他们,为什么非要咬住不放。
见跑不掉了,小女孩自然也不可能乖乖等着挨打,卯足了劲,一拳打在了领头的鼻子上。
只听见一声惨叫响起,领头的那个小孩跌坐在地,满脸痛苦之色。
“血?我流血了?给我打死她!”
领头那个感觉鼻子底下十分湿润,用手一摸,却看见了一抹鲜红。
那群小孩见状一窝蜂地冲上前去,和小女孩扭打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双方纠缠在一起,拳打脚踢。
然而毕竟寡不敌众,一个小女孩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人的围攻?
没过几招,她就被狠狠地击倒在地,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成一团。
攻击如雨点一般不断落下,打的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地蜷缩着双腿,双手紧紧地护住头部,熟练的缩在小巷的角落。
这种动作对她来说似乎已经非常熟练了,显然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只是,似乎是刚才的举动惹怒了他们,每一拳一脚都格外用力。
痛,实在太痛了!
我只不过是想活着而已!
我就要死了吗?
也好,能够永远的陪伴父母了。
小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更是昏暗无比。
其实墨白今天只是过来还药钱而已,她原本已经格外小心了,但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被人堵住。
他前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男,毕业之后活动范围从来就没有出过小区。
没大事的话他或许能宅到地老天荒,谁知道某天夜里,梦到了一辆大运轰鸣着直奔他而来。
一路上山崩地裂,墨白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司机脸上那一抹狞笑。
再次惊醒过来,他就已经来到了这个酷似古代的世界,还发出了第一声婴啼。
等到再次有了意识,他才发现这辈子竟然是个女孩。
好吧,也没人规定男人下辈子必须还是男人。
这一世生来便是女孩,墨白也慢慢的接受了现实。
她倒是比那些投入畜生道的好了许多,至少她这一世还有爱她的父母。
墨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她是父母捡来的孩子。
但父母却并没有嫌弃她生的怪异,反而待她如同亲生骨肉一般,将她捧在手心里万般呵护。
父母之间和如琴瑟,生活更是幸福美满,让她感受到了上辈子没有体验过的亲情。
生活虽然不算富裕,可那却是墨白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只可惜浮萍般的快乐总是易碎的,在两个月前,她正在院中踱步,翘首以盼的等待着父亲所说的生日惊喜。
可等来的却是被一群捕快七手八脚抬回来的父亲。
墨白被母亲撵了出来,只能戴着自已的小帽子悄悄蹲在窗外偷听。
听那些捕快说,她那刚升任捕头的爹为了救一个小孩,惊了大人物的马,被马夫当街抽了个半死。
畏惧权势,他们也只敢在大人物走后才施救。
墨母满眼晶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送走了他们,随后缓缓躺在一旁,紧紧的依偎在墨父怀里。
“小白,乖。”
只记得那天,往日身形高大的父亲,浑身布满了鞭痕和血渍,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像个孩子般无助。
看到墨白进屋,嘴角扯了扯,才牵强的笑了出来,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墨白立刻上前,将小脸凑了过去,仔细地感受着父亲手掌粗糙的纹理。
“小白不哭。”
“嗯!小白乖乖的,父亲你一定要好起来。”
墨父面露欣慰,只是下一刹那,那个抚摸在墨白的脸庞上的粗糙大手突然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屋外的蝉鸣此时似乎也寂静了许多,那一刻她多么希望奇迹发生啊!只可惜……
两颗硕大的泪珠滴落,母亲伸手轻轻拂过,替父亲合上了双眼。
青云镇离皇城不过十数里,时常有贵族子弟来此踏春,闹起事来,便是此地的知镇也不敢多言。
母亲也曾前往帝都状告,但是一听到涉及侯府,便乱棍打了出来。
她身体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又挨了一顿打,投路无门,伤心欲绝之下,不过三天便紧随而去。
墨白的父母都是外来的,在这里并没有亲人帮衬。
无奈的她只能去衙门找到了那些送父亲回来的捕快,请着他们操办,将父母合葬在了一起。
为此墨白变卖了大部分家当,独留下了小院和一些必需品。
一个月内接连失去两位至亲,这是墨白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权贵不仁,视百姓如猪狗。
代天牧民?
百姓在那些人眼里,只不过是家畜而已。
父母相继离世,墨白也告别了安稳的生活,只得外出谋生。
靠着前世的记忆,去附近的青云山下几个陷阱,捉些野鸡野兔,勉强倒是能活下去。
直到有一次不小心,被人撞下了斗笠,从此便迎来了镇上的各种异样眼光。
如今的青云镇上充满了流言蜚语,有说她是天煞孤星的,说她克死了父母,现在又要来克她们了。
还有诋毁墨母,说她不知道勾搭的什么妖怪,才能生下来墨白这样的怪物的。
就连镇上的孩子也以欺负她为乐。
甚至有些人想将她当做妖怪绑起来烧掉的,多亏被那几个捕快劝了下来。
所幸她住的比较偏,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现在自已终究没有实力离开这里独自存活,只能万般隐忍。
自已和乞丐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没有去要饭了吧?当然镇上也没有几个人会可怜她就是了。
所到之处商户纷纷驱赶,只有一间医馆里的老中医可怜她,替她买一些必需品。
墨白自然也承他的情,为了不给医馆带来麻烦,每次都是趁没人悄悄的去,没钱也可以用一些偶尔采摘的药材来还。
她也曾问过老中医她的额头,当时只见那个和蔼的小老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表示他也从未见过,更是无从下手。
过了许久,许是那群小孩打腻了,也许是被人叫回家吃饭了,墨白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好在这一切都暂时过去了。
扶着墙,墨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月光的照耀下,只见瘦小的身体上淤青遍布,不由得疼的她咧了咧嘴角,吸了口冷气。
墨白眼中尽是冰冷,宛如一头受伤的幼虎。
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这些人,待到来日,她必一一清算。
“原来已经晚上了吗?”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墨白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弯弯的月牙高悬天边,漫天星辰毫不吝啬的挥洒着星光,意图与明月争辉。
在星光的照耀下,一个穿着破布衣服的小女孩一瘸一拐,缓步走向小镇的外围。
这是她出生之后,父母特意搬过来的。
慢慢走着,已经能看到镇外那条小河了。
看着小镇外围的那个独栋小院,墨白又好像看到一丝丝光亮。
一如从前她偷偷溜出去时,母亲靠着灯在院内苦等的画面。
再一眨眼,那间小院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墨白神情有些黯然,回家?
我还有家吗?
没有家人的家,还能算是家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关上门,她缓缓的褪去身上的破旧麻衣,露出了满身伤痕,咬着小虎牙用创伤药擦了一遍全身。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眼泪早就在眼眶止里不住的打转,只是她一直反复告诉自已,“不能哭,不能哭。”
直到她狠狠的扑到棉被里。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