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与理智寄存处，请勿使自已上浮！）
“我们居住在一座名为无知的平静岛屿上，在小岛的周围是浩瀚无垠的幽暗海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扬帆远航。”
——『H·P·洛夫·克拉夫特』
……
门板上，刻录着一行呈现哥特风格的细长消瘦的诡异墨绿色字符，余不言的视角向下看，在署名下还有一行小字：
“请勿使自已上浮！”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所有字迹消失，只留下一些来自海洋的咸味，也转瞬即逝。
当余不言看到门把手上挂的“开元通宝”铜钱串时，外面树梢传来窸窸窣窣的风声。
风中传来远洋之外的咸味和泥土味，暴风雨要来了。
“明明天气预报没有一点动静。没带伞啊，倒霉……看过方医生以后只能淌水回去咯？”
这里是精神科医生方医生“诊室”的外面，更确切的说是方医生的家门外。作为大城市小医院的医生，有理由去做一些工作之外的兼职，比如私下去见一些病人，开一些方子。
这不合法，但合规矩。
毕竟，不是谁都有钱去私人医院的。
和一些国家的情况截然相反，看私人医生，明显要更简单，也更经济一些。
脚步声在走廊廊道内踱步，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外客户的疑惑，从门内传来平和的声音：
“请进。”
余不言咽了一口口水，看向专门装修成小诊所的客厅里，正在从捧着的书后露出半张脸的方万钧方医生。与小道消息里那个性格乖戾，难以让人好感的吝啬怪医形象似乎不太相符。当他看到方医生时，感觉到没来由的……
——信任，有偿信任。
余不言心虚地关上门，自顾自坐了下去，坐在方医生对面的小凳子上。
方医生桌子上的电脑是故障蓝屏的，但坐在方医生对面的余不言没有注意到。
“大夫，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害怕……”
闻言，方万钧挑了挑眉，把书放下：
“我受到过专业训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话，毕竟你是两星期前就找我预约的病人，付过定金。只要你不要躁狂发作，一切都好说。”
在线上，余不言并没有把自已的情况全盘托出，所以方万钧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空荡荡的客厅里，忽然刮起一股没来由的阴风，方万钧伸出一根食指示意稍等片刻，随后马上把家里的窗户都给关上了，就在他关窗户的时候，余不言注意到外面已经下起了不小的雨。
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紧张了一些的余不言搓搓手，等到方医生坐定，才开始说：
“我失明了……”
“嗯？”
撕病历的方万钧手下力道一收，原本应该平稳撕下去病历出现了裂隙，一下子，裂缝就布满了整张纸。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揉成团作罢，扔到垃圾桶里再次撕。
方万钧扶了扶眼睛，眼神盯着余不言的眼睛，然而注意到眼神接触的余不言顾左右而言他，方医生看出余不言没有说谎，只是有些紧张。随后，他便把事实指了出来：
“你没有失明。”
余不言摆摆手：
“我现在的确还没有失明……这种情况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有，有时候是几分钟，有时候会持续一小时。最严重的一次是一整个下午，都失去了视觉的一半多。”
“最奇怪的是，我以为我要瞎了的时候，又好了。”
有意思……
方万钧丢下手里的病历，开始望闻问切里的询问。
“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天前的晚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方医生指着门外的招牌，这时候，余不言揉揉自已的眼睛，他明明记得自已带上了门，但是门却开着。
门外，心理问诊室的招牌没有亮着灯，却在雨中熠熠生辉。
“我这里是精神科，不是脑科。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大脑内存在一颗瘤压迫到了视神经，我这里没法给你拍CT，更何况我也不会拍。”
“间歇性失明，可不是精神科能治的病。如果你来找我，我只会让你去医院里做全方位检查后再定，不然的话，我只会当你在胡言乱语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精神科医生，没有足够的把握断定你是精神和心理有问题的话，我是不会给你治病的，请回吧……”
这就开始赶人了？
脚下忽然出现一丝黏腻感，还没等余不言低头查看，身边的景象就变了。
前一秒，余不言原本还想伸出手解释一下，但刚伸出手又停住了。
走廊外，风刮起铜钱串还“叮叮当当”作响。
门上，墨绿色字符逐渐瓦解。
请勿使自已上浮……
这么多字，只有这七个字算是深深刺入他的脑海。
上浮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在水里？
不过多时，呆滞中的余不言就被走廊全景窗外的倾斜雨点给打醒了。
这一刻，他不是在什么方医生的诊室里，而是在进门前。只有窗外的雨和风是真实的，阴沉的天越来越暗。
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下的一梦。
在能断定自已的所见所闻并非幻觉之前，余不言只能敲击房门，同时向着屋内喊：
“方医生，我来看病！”
然而，任凭他怎么去拍门、怎么去叫喊、怎么着急，门内仿佛没有人一样。无论方万钧是闭门不见自已，还是自已已经被方万钧赶了出去，再敲门的话，也有些不礼貌了。
许久，就在余不言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开了，露出门内那个余不言熟悉的面孔，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阴郁和疲惫，甚至有一圈黑眼圈在他的眼眶上。
方万钧仔细端详了余不言一秒，随后就不耐烦地说：
“我是个有操守的医生，不会给在医院外的病人看诊的，赶快走吧。”
“但是，我有预约……”余不言拼命地翻开自已的手机，然而手机上，甚至他都没有方医生的预约信息，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余不言好一会儿都翻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方医生嗤笑一声，“嘭”地一下就把门给重重拍上。
吃了个闭门羹，余不言也不好说什么了。
是他不合法地有求于方医生，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不言捂着脑袋，去想自已是否忘记了什么细节，一切都有点不正常。但是就在他回忆的时候，黑暗从他的视野外围了过来，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被黑暗无形的双手给捂住了双眼。
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有一层淡淡的水波荡漾开来。
愈演愈烈的间歇性失明，又来了！
这一次，更加严重。
余不言，完全失明了。
……
『旧日谵妄症目前上升深度：0m！』
……（发病区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