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跟普通放假没有区别。
空闲下来收拾家里的时候,看到书架上放着的宣城大学演算纸,才想起来忘了件重要的事。
原先宣大让她去帮忙代课的时候,她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反正空闲时间多,多拓展一下也不是坏事。但教了一年,她觉得自己始终不适合干这个。一来是一堂课学生太多,没法把他们个别人的问题揪出来好好纠正。
二来,去学校教书带来的麻烦事儿,一点也不比在剧组少。想到张院长和苏晴,她就心有余悸,好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时晚自己先发现了不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冲了一杯咖啡,坐在电脑前写了份正式的辞呈,发到张院长的邮箱里,关上电脑后长舒一口气,瞥眼看向窗外。
外面下着雨,不远处的广场地面,鞭炮红纸湿漉漉地黏在上面。走过的人们,身上都穿着喜庆的红色,小孩子们说笑着,把地上像把盐一样的碎雪抓起来玩,父母看到后,生气地打屁股教训,顾及着大年初一要高兴些,才放了那小鬼一马。
远望着,时晚的嘴角小幅度弯了弯,把视线收回来,看到微信弹窗弹出时晚的消息。
——[你的合约5月份到期,打算续约还是单干,想好了给个准信。]
时晚把头发别到耳后,手轻敲着沙发面,发出很小的声响。
续约还是单干,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说实话,她在星盛这些年没受过委屈,盛然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管起公司还是很有一套的。她大一的时候刚签约,某些十八线想来踩几脚发泄一下情绪,转头就被盛然解约了,不带犹豫的。
所以对于这个公司,和她这位老板,时晚并不讨厌。
她考虑到的,是随着自己的粉丝的积累,以前不喜欢的业务很可能就要提上日程,比如拍戏,电影之类的。
时晚一直觉得演戏是很难的事情,有不少大学读表演的人,出来演的内容都不堪入目,更何况时晚一个压根没基础的人?
她宁愿在擅长的音乐领域默默无闻,也不想在来钱快的演艺领域被人指着鼻子骂花瓶。当然了,她的实力已经不允许她默默无闻了。
前些天刚收到一封邮件,来自亚洲钢琴公开赛的评审席,他们希望她能参与到今年的比赛评审工作,特意提前三个月发出邀请。
当比赛评委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往届很多冠亚军选手都会被邀请作为评审,只是她时晚,是第一个中国评审,意义自然很重大。
她在音乐界达成的成就,已经是一些人努力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有时候时晚也会想,是不是因为她的工作中杂质太多了,才阻止她了在音乐上继续的深造和学习。
坐了半个小时,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没急着回复,端着咖啡走到电脑旁边,连上键盘,敲了一个节奏后,靠在椅子上循环播放找灵感。
…
相安无事好些天,直到年初十的时候,沈熠又打来电话。
“姐,我不提他了,你别挂!”上来他就说了这句,像逃犯遇到警察后,登时丢盔弃甲。
时晚搅了搅杯子里的方糖,看着它慢慢被咖啡溶解。
过了十秒,她轻叹一口气:“怎么了?”
沈熠声音压不住的激动,但又不得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听着有点别扭:“姐,我能约你吃个饭吗?”他问完,迅速补充强调一句:“就我们,没有其他人!”
吃饭么?
时晚将这两个字在脑海里慢动作过了一遍,没有回答。
“我们很久没一起聊天了。”沈熠声音挫败,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心疼归心疼,可是出去吃一顿饭要担的风险太大。半路遇到沈江秋,或者被沈江秋找上门来都是有可能的。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在等一朝收网,把时晚永远囚禁起来。如果真那么倒霉被抓了,她可能就得在地下室过下半生了。
“我工作很忙。”
这一句,算是在拒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争取:“那,就偶尔在电话上聊聊,好吗?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时晚听他声音哽咽,那天在彻川见了以后,明明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怎么还那么爱哭?
她忽而轻笑一声,打趣道:“沈熠,你今年22岁,不是2岁,怎么还那么爱哭啊?”
那头绷不住了,深呼吸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时晚到底还是心软了,把微信给了他,“不要告诉沈江秋和时清鸿。”
“不会告诉他们的!”沈熠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带了点小情绪,好像不满时晚对自己的不信任:“我什么时候不站你这边?八年没见,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时晚无声弯了弯唇,三两句挂了电话。移开手机,她的表情上写着无奈。
他忘了,在时晚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没少帮倒忙。
不过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一样的,对时晚黑暗的过去一无所知。
不知者无罪,因而在和沈家的矛盾中,她从没有埋怨过他。
只是无数次在心底里祈求,弟弟不要变成沈江秋那样的恶魔,他应该是熠熠生辉的太阳,应该永远热烈向上。
…
加上微信后,沈熠每天都发信息来。
大多是些没营养的早安晚安,吃了吗睡了吗,时晚看着觉得又烦又好笑。
在某天真的忍不住,直接给他发了句话封口。
——[再发这些有的没的,拉黑你了。]
沈熠:[不发了,别拉黑我!]
沈熠:[我这不是太久没和你聊天了,感觉像谈了个新女朋友一样,好多话想说。]
说到这里,时晚想起之前段语柔的事情。
段泽轩说的是,妹妹主动提出的联姻,后面又发现其实段语柔根本不喜欢他。
时晚下意识的想法,是段语柔受了沈熠的威胁后胡编乱造的借口。
但事实到底是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时晚盯着屏幕里,沈熠的朋友圈照片。
他笑时眼里都是清澈,不像那样的人吧。
自己想着没趣,她干脆直接问吧,要真没做亏心事,不至于不敢说。
——[问你件事]
沈熠:[你问]
——[你和段语柔,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