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星,夏国,水州,那里是本座的故乡。
碧星和你所说的地球相差无几,也许更落后一些。”
修罗大陆的一处废墟之中,两位修者浑身沐血,席地而坐,四周满是断剑尸骸,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正开口的是一位白发修者,少年模样。
“说到故乡,总不得不提到本座的妹妹。”
“无归仙尊,这个月你已经第十次提到你的妹妹了。”另一位红发修者打断了白发修者。
“丰壤仙尊,今月已过几日了?”
“你我月初相识,至今应该是十二日。”
“啧,不该,怎么还漏了两日。”
“无归......你先专心疗伤吧。”
......
碧星,夏国,水州,一处普通的出租屋内,一名面容消瘦的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头发很长,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修剪,更有几缕白发夹杂在黑发中。
像是死了一样。
随着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少女端着一碗红薯粥走进屋里,坐在床边。
“唉。”
少女的悲伤与痛苦似乎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只剩下遗憾。
“哥,你真的好苦。”
“妈跑了,爸没用,我更指望不上。”
“等你死了,埋地里,我也和你一起走。”
“今日无归,谁人敢走?”
一声许久未听到,语气冰冷到陌生,但却无比熟悉的男声从床头传来。
“哥?”虽然少女只觉得是幻觉,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将头朝少年的面前探去。
少女端详了一会儿,可床上躺着的少年并没有任何动静。
果然只是自已的幻听。
“唉,哥,我还以为,你活过来了呢。”
“不对,你只是昏迷了,你本来就活着,唉。”
“生命,已与你无关。存活,亦是天方夜谭!”又是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入少女耳中,尽管这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可少女仍然听着觉得:很像哥哥的声音。
“哥,是你在说话吗?不是我的幻觉对吧?”
“区区幻觉,可笑至极。”又是一声嘲笑传入少女的耳中。
这一句,怎么听都像是哥哥的声音,尽管哥哥的嘴唇没有动,但会不会是腹语术呢?
少女抬起右手,有一种想给哥哥来一巴掌的冲动,也许是兄妹间的心灵相通,她总隐隐觉得哥哥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在装死戏弄她,轻轻给一巴掌确认一下也不过分。
虽然医生曾说过什么深度昏迷,什么植物人,但此刻少女已经将这些事都抛到了脑后。
“哥,你再装下去,我可要打你了?”
少女悬着手,犹豫着,也在等待着。
果然,又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莫急,此中恐有玄异。”
“啊?”
哥哥好像并不在和自已说话,但又好像每一句都对应上了。
总之先打一下看看。
虽然心里有这么个想法,但实际去做时,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少女的手在下落的中途就开始减速,最终缓缓落下,轻抚在哥哥的脸庞上。
......
此时此刻,修罗大陆的一处人迹罕至的洞窟中,那位白发修者:无归,正伸出右手探查着一团神秘光球。
“无归,该莫急的人是你。”红发修者丰壤在无归身侧,手中长剑染血,“刚刚与冥泉宗战斗时,你的状态根本不对。”
“丰壤,你还记得两百日前,在东海幻境时的事吗?”
“记得,你见到的幻象是你的妹妹,即使不记得,我也能猜到。”
“是啊,可那时,我所见的幻象脸与声音皆是模糊不清,大概是我在碧星的记忆被三千年的时光冲刷了。”无归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可刚刚战斗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我内心最深处的记忆翻涌而出,这绝对是我妹妹的声音。这个光团的气息,绝对来自我的故乡。”
“无归,这光团散发出的气息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单行道,这个世界的生灵,无法通过这光团去往另一方世界。”
“你对阵法,异宝之类的东西很了解,我相信你的判断。”无归轻轻点头,“但是......”
“但你仍然想要试试吗?”
“嗯,丰壤,若我舍弃肉身,以灵魂强行开辟道路穿越世界,你觉得有几成可能。”
丰壤皱起眉,干脆的否定:“不可能。你本就不注重灵魂力量的修炼,何况穿越世界,本来就是靠天时地利提供的庞大能量,你这种做法,相当于燃烧灵魂力量去填补这份天时地利的能量空缺。”
丰壤略微停顿,再次补充:“等同于自杀。”
“这么说,那就是理论上可行。”
“你先冷静些,方才战斗时能听到另一世界的声音,如今又听不到了,应该是某种灵力波动能增强这个光团对于两个世界的联系,若能重现那一种特殊的波动,或许能更安全的穿越。”
“是啊,但你的方法有一个问题。”无归看着手中的光团,“这东西很不稳定,未等你研究出结果就会自行消散。下一次又在何时找到,连接的又会不会是碧星?”
“罢了,看来我拦不住你。”
“哈哈。”无归爽朗一笑,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你不是常说,修仙本就逆天而行。今日,本座不过是逆着穿越一个世界。”
“我最后再说一句,你成功的概率,百中无一。”
“区区概率,如何抵得过本座三千年的思念。”
无归的灵魂脱离肉身,钻入那光团之中。
......
老旧的出租屋内,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透过窗帘的缝隙,形成几道温暖的光束照射在床单上。
少年的手轻抚过妹妹的发丝。
少女的手紧贴着哥哥的脸庞。
少年与少女的瞳孔颤抖着,视线却一刻不敢离开对方。
“哥?”少女像是不敢相信事实,确认着。
“熊语。”这是深埋于心,自分别之后再也没有喊过的名字,妹妹的名字。
而少年的名字叫做熊言。
三千年厮杀的疲惫,燃烧灵魂穿越的虚弱,瘦弱凡躯带来的苦痛,还有,久别重逢的感动。
种种感情,只在熊言眼中一瞬流过,他撑起上半身,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熊语,我回来了。”
眼泪在熊语的眼眶中汇聚,曾经淡忘的,早已适应的悲伤与遗憾,此刻潮水般涌上心头。
“想哭就哭吧,以后就没机会哭咯。”熊言自信的说着,“以后,你只会遇上高兴的事。”
熊语最后一丝防线也彻底崩溃,她紧紧抱住哥哥,眼泪化为暴雨,打湿在熊言背上。
她的嘴巴停不下来,可随着她的抽泣,除了一开始那一句“哥哥”,其他的词全部含糊不清。
床头的闹钟自顾自地响起,那恼人的声音敌不过熊语的哭诉与呜咽。
熊言轻拍着妹妹颤抖的背,不断低声念着:“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夕阳的光辉消失不见,闹钟也不甘地停止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