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有个小卖部之咸鱼翻身篇

1

二〇一七年农历八月十五，刘十三回了一趟外婆的小卖部，可能太思念了，在那里一个人哭的撕心裂肺，离开云边山上，在住处倒头大睡，第二天第一缕阳光中，刘十三睁开了眼睛。他居然又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卖部，一切都如往常，但又有所不同。这个身在山中的小卖部，是他童年的记忆，也是他梦想的起点，更是他人生失意的地方。此刻，它却成了他重生涅槃的象征。

刘十三擦了擦眼睛，没错，这不是幻觉，自已真的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屋。墙上还贴着那张海报，那个穿着花格衬衣的少年在沙发上飘来飘去，陶醉在音乐中，头顶上三个大字：JAY。床边乱糟糟地堆着行李，所有的家当都装进了四五个编织袋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不是重生是什么？

刘十三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已居然真的身在山中小院。“外婆。”他喃喃自语，没有人回应，房间外面就是堂屋，刘十三一眼就瞥见斑驳的木门上几个字，“王莺莺小气鬼”。

多么深刻的领悟啊，刘十三注视着前方的一切，他努力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围环境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有一点让他退了好多步，他仔细着自已变短变黑变胖的手臂。

“我了个锤子。”刘十三嘴里骂骂咧咧，凝视“莺莺小卖部”，像被电着了一样，沉默下来。

就在那一刻，刘十三突然间跟现在的手机似的，“恢复出厂设置”，变成了那个书包挂着五角星、上课爱走神的小男孩。就像是头顶上突然点亮了一盏灯，许多记忆的洪水猛兽般向他袭来，却奇妙地发现，自已竟然毫不费力地消化了这突如其来的“记忆大餐”。

刘十三从中秋的季节重生来到盛夏，山林充满活力，一场小雨后，天边像被画上了七彩祥云。刘十三站在院子里，对那棵老桃树说：“外婆，感觉有人在想我们。”说完，他自已都笑了，这已经是他的口头禅了。

风儿一吹，院门就像被开了个玩笑，吱呀一声自已打开了，清凉的水汽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他回来了，记得外婆总说，不管多远，中秋节都要回家。云边镇的秋天，清爽得让人陶醉，迷人得让人忘返。

桃树上，一只鸟儿被他的突然呼唤吓了一跳，扑棱棱地飞走了，剩下刘十三一个人自言自语，“王莺莺不在，那就是你在想我了。”说完，他伤感流下了眼泪，一颗颗泪珠顺着他的脸庞砸了下去，仿佛要跟这片土地诉说着他和外婆的故事。

就在那一瞬间，刘十三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仿佛洪水般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脑，他竟然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他甚至清楚地意识到，从小被父母抛弃，性格古怪，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后来患癌离开，接踵而来是程霜手术失败也离开人世，球球去了福利院……。

前世刘十三的人生轨迹变化太大了，但现在有一点绝对是没变的，他依然是刘十三。想到这样的人生他感觉世界没有光了，让人落寞，甚至孤单的凄凉，这悲苦的人生连电视都不带这么演的，可这悲催的人设确实就落在自已身上。想到这里，刘十三叹息一声，不由自主地在桃树下一张竹凳上坐了下来，坐下后，他平静了一段时间，仿佛在思考这重新来过的人生。

“啊呀，我怎么这么笨啊。”刘十三拍了一下自已的脑门，他不加思索自言自语，佛家不是说了吗，万法皆空，唯有因果不空。

“因果不空。”刘十三心里有主意了，脸上也像向日葵那般绽放出了笑容。他在想，既然我都可以重新来一次人生，那接下来我还是外婆疼爱的外孙。而且外婆也许没有因为肝癌而离开自已，程霜并没有得过癌症，球球跟着自已和外婆幸福生活下去，自已不用卖保险，我了个锤子，我真的无敌有才，想到这里，他咧嘴大笑，很疯狂的那种笑，都把自已笑弯了腰。

曾经的他，出生在云边镇，是王莺莺的外孙，属于小卖部继承人。心中有目标，刘十三从凳子上站起来，朝着庭院后面平房走去，这是一栋两屋一厅的土房子，庭院前方还有一栋平房，“莺莺小卖部”就开在院门口那里。

不远处，在山头往云边镇上看，往常这会儿青烟袅袅，山下许多人家房屋上的烟囱香味笼罩四野，午饭也快可以吃了。

面对熟悉的堂屋，刘十三的脑海里全是王莺莺的背影。自打他记事儿起，外婆就嘴叼着卷烟，开着拖拉机在山野间驰骋，车斗里堆满了批发来的货物。

在那个世界里，除了外婆王莺莺，刘十三和其他孤儿一样，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回来接他们。但刘十三从未等到父母的出现。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曾厚着脸皮让外婆把省下来的钱给他去实现“梦想”。

“梦想？你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正经梦想？”外婆质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刘十三说：“我要考取清华北大，离开王莺莺，去大城市生活。”

外婆听到这儿，拿起菜刀，追了他一条街。刘十三爬到树上，严肃地说：“王莺莺我告诉你，你必须尊重我的梦想。”

外婆说：“想学妈妈，不吭一声往外跑，就不愿意跟我一块儿过了是吧？”

刘十三说：“我不学我妈，我给你寄钱，十万八万的小意思！”

外婆一刀劈在树干：“我等不到那天，你先把去年的压岁钱交出来。”

刘十三一愣，哭得撕心裂肺，大喊：“这太不要脸了！我不要念小学了！我要直接考清华北大，我要直接娶老婆生娃！”

从那以后，刘十三出于好奇，在外婆的床边找到一个饼干盒，打开盖子，发现一叠泛黄的信封。当时他觉得自已像个毛贼，偷偷地瞥了一眼信封，还按照上面的地址，也写了信过去。他写得很简单：你好，我叫刘十三，王莺莺的外孙，我们生活得很惨，给点钱花花。

信寄出去了，但一直没有回音。回忆像一颗糖，甜蜜蜜的，也像一杯咖啡，直接苦涩。这会儿，现在的刘十三的记忆已经覆盖了成年的刘十三，现在，这个他既不会因缺爱而性格古怪，也不因而焦虑痛苦。

但随之而来的另一种情绪却浓重地涌起。他抬头，只能透过屋檐，看到一线天。

“王莺莺啊，你在哪里？”

“我不在你身边，你的人生还和以前一样吗？”

想了很久，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人回来。最后，刘十三从堂屋里走出来。反正来都来了，总之还是要去试着找找曾经那个世界的外婆。

走出山中的小卖部，云边镇的美景展现在眼前。

2

刘十三重生回到2003年的夏至过后那几天，他象匹脱缰的野马，后脚加速一蹬就往镇外跑去。莺莺小卖部出发，经过理发店、澡堂、小白楼，再左拐，河沿石板路走一段，水车就在石桥旁边，它悠悠地转动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水车下的小溪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

到了香樟夹裹的小道，迎风下坡。在他面前，是广阔的天，疏淡的云，流淌的植物海洋。

眼前的风景壮美的很，一望无际的稻穗摇摆，像这片土地耀眼的披肩。临道一小块早割的稻田，如同沙发上被烫出的烟洞。

再往前楼房矮矮小小，店铺拥拥挤挤，什么烤鸡店啦、面条店啦、服装店啦……服务员穿着围裙忙来忙去，老爷爷用鸡毛掸在扫货架上灰尘。虽然陈设远完全没有后来的光线靓丽，却莫名其妙亲切。

刘十三在马路上走，东张西望。

在云边镇生活了那么多年，这里的环境当然亲切，可这回要让他说出谁家具体的位置在哪，他只有大致概念。

街道上响起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嗓音，一位摊主骑着辆看似年岁比他还大的小摩托，车头挂着的硕大喇叭循环播放着“卖麦芽糖啦，香喷喷的麦芽糖！”

周围的学生们像蜜蜂围着花蜜一样将摊子团团围住，刘十三也好奇地挤进了人群。

只见一个小朋友抱着一个布娃娃，牵着妈妈的手站在那里。

摊主问他们要不要来点，那位妈妈断然拒绝，理由充分：“孩子，吃太多甜食对牙齿可是大大的不好。”

刘十三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米白色的麦芽糖，吞了吞口水，悄悄地拉了拉小朋友的衣服，嘴贴着他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这糖好吃得不得了，里头还夹着香脆的花生碎，咬一口，满口生香，你何不试一试？”

那位妈妈一听，立刻瞪了刘十三一眼，紧紧抓着小朋友的手离开了。

小朋友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妈妈则是一边教训他：“记住啦，孩子，陌生人说的话别听，知道不？”

刘十三见状，调皮地向小朋友做了个鬼脸，然后夸张地做出了一个“好吃到爆”的口型。

老板禁不住哈哈大笑，内心的愉悦似乎溢于言表，他拿起剪刀，干净利落剪下一段麦芽糖，递给刘十三，

"给，这个送你！

"

"我真的有钱，真的！下次让我爸带我来，一定买！

"刘十三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然后潇洒地背起书包，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马路尽头是条街道。正值暑假，孩子们都奔波于各个补习班之间，而现在，是陆陆续续回家吃午饭的时刻。

街道上，穿着各种颜色校服的小学生随处可见，大多数孩子都有家长接送。

突然，几个角落里烟花响起，唯独刘十三独自一人，越走越孤单。他仿佛感受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前世的刘十三那份深深的孤独感。

整个小学时光，刘十三每天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心里总是想着那些从未谋面的父母。他多么希望有人能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买那只他觊觎已久的自动笔和练习本。

如果真是这样，刘十三会甜甜地叫对方“爸爸”或“妈妈”，他会撒娇，也会孝顺对方。

这个愿望简单而又纯真，刘十三不禁眼眶泛红。

他轻轻点了一下自已的鼻子：“你真好骗啊，小朋友。”

3

路过光头校长和班主任罗素娟合伙开的培训班，刘十三毫不犹豫扭头离开，继续他的找外婆之旅。

毕竟现在的刘十三心智已经是成人，翘课对他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没半点负罪感，尤其这暑假补习，实在是讨厌至极，虽然教育部刘三令五申，但学校有的是办法，明的给班级弄个“动态班”名号，暗地照样补习收钱，但绝对要求要收现金，微信转账一律不收，不然被人一告一个准。

当初罗老师抵达小镇，学校安排她住教工宿舍。此人比较时髦，说要建造自已的乌托邦。没过几天，选中原先油漆店的铺子，搞咖啡厅失败，搞酒吧失败。

她锲而不舍，导致赔光光了，房子租约没到期，索性住在那儿，把吧台当成床头柜。罗老师痛定思痛，回到常规思路，最后搞个补习班，总算苟活了一门副业。

无论罗老师如何看待他，童年的刘十三还是想亲近她的。

CD机，名牌运动鞋，让罗老师与众不同。刘十三为了提前适应城市气息，也参加了这厮的补习班。

暑假第一天下午，补习的孩子们按时报到，唯独不见刘十三。

走着走着，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下。刘十三又走回去往山中小卖部那条路了，他期盼在路上能看见外婆开着拖拉机从身边过去，可连只猫都没见到，更别说王莺莺了。

在等待的那么长时间里，刘十三也渐渐清醒过来。

如果在这里等不到外婆，那么最大可能，还是王莺莺已经……？

其实刘十三想到这里就不敢往下再想了，真晦气不是吗。

既然命运让我刘十三重新再来一次人生，不至于连跟外婆团聚的戏份都没有吧。

而且，说不定未来的剧情线会变成富二代认祖归宗呢？

刘十三自我宽慰似地想着，天色即将暗透。

快走到小卖部的时候，刘十三就感到类似于山雨欲来的气息。

这并非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当他拖着沉重脚步，走到巷口的时，猫着腰在路口一个男孩爆发出惊天一声吼：“刘十三！回，来，啦！”

刘十三被吓了一跳，扭头就要跑。

小男孩眼疾手快，一把窜来抱住他的腿，边抱边喊：“刘十三要跑了，光头校长你快来抓他啊！”

刘十三俯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在自已脚边滚来滚去的胖小子，心中充满了困惑。自已可是自称“日天日地一身反骨”的，怎么在这群孩子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呢？

他屹然不动，只是轻轻地抖了抖脚，无奈地说：“牛大田，你够了。”

“我不，光头校长和罗老师说了，谁能先抓住你，就奖励一杯橘子水。”抱着必死之心的牛大田闭上眼睛，全神贯注死死拖住刘十三。

刘十三正想大骂牛大田是卖友求荣的小人，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一把捏住了他的后颈。

“小赤佬，补习还逃课。”刘十三疼得刚想大喊，回头，看到一张阴沉沉面孔，所有痛呼都生生咽了下去。

五分钟后，光头校长脸色铁青坐在办公室里面。

在昏暗的校园一角，一间办公室犹如温暖的灯塔，灯光洒在墙上的合影上，照亮了每个角落。

这间办公室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合影，而书柜则被奖状和奖杯占领，仿佛是一个荣耀的博物馆。虽然大部分奖状已经显得有些年头，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它们都戴着光荣的镜框，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个小小英雄的故事。

刘十三默默地站在这里，他的目光在每个奖状和它们的名字上逗留，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记得前世三年级下册时候自已为学校拿过县里作文一等奖。

刘十三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目光如同被磁铁吸引，直到一阵轻柔的落笔声响起，才像从梦中惊醒般，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抱歉的阳光般的笑容，那笑容灿烂得仿佛想用光照亮整个办公室。

然而，光头校长看着他，眼神里却充满了失望。

就在今天下午，他在家里接到了罗老师——刘十三的班主任的电话，当时他还以为自已听错了。刘十三和人打架，这他信；但逃课？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以说，在这所学校任职多年的光头校长，见识过无数孩子即使发烧到40度也坚持上学的情景，却从未料到有孩子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选择逃学。

校长心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但他知道刘十三自尊心极强，于是决定先冷静下来。

凝视着刘十三，光头校长慢慢地开口：“今天，我可没少打电话。”

“我四年级，我外婆没有给我配大哥大。”刘十三愣住了。

不过现在他当然清楚逃课的错误，也做好了被校长责骂的准备。

但对刘十三来说，无论接下来的批评和惩罚有多么严重，都无法抵挡他要找到外婆的决心。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没有批评，没有怒火，办公室里反而异常宁静，校长本人也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刘十三反而感到有些不安。

“我意思是说这里所有医院的诊所电话我都打了个遍，交警队的电话也没少打。他们都说今天没有12岁的男孩出车祸被送医院，你可知道，我甚至准备请神婆把你的灵魂召回，这样一来，你没事就好。”

校长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停顿的语气让刘十三听得瑟瑟发抖。

校长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身上那件红底黑格的棉衬衣，却让他看起来活力四射，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的头发了。说话总是那么悠然自得，不紧不慢，说完后还会推推眼镜，用那双平和的眼睛扫视一圈。

刘十三站着在那里，脑子里却像是突然炸了锅。是啊，孩子没去学校，家长第一反应肯定是出事了。这几个小时，罗老师和校长一定焦急地打了无数电话，找遍了所有人。

刘十三想试图用几句逗趣的话来缓和气氛，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校长又开口了。

“没事就好，回去吧。”

刘十三猛地抬头，眼神中一丝惊讶。其实来这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各种说辞，比如今天和同学打架，所以不敢回家之类的。

但听到校长这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刘十三所有的借口都突然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他想了想，然后站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道歉。

“你错在哪里？”校长问道。

“不该逃课，让您担心。”刘十三老实地回答。

“不对。”校长摇了摇头，“我逃课，没能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对不起自已。”

校长还是摇头，这让刘十三突然想起了男生哄女生时的经典难题——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觉得永远都答不对，鼻子一酸，心想不如哭一场吧。但这种感觉只是让人难受，反而哭不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正在那儿较劲，忽然间，班主任罗老师推门而入。

在刘十三的眼里，这个小镇上可以称得上“美”的女性，原本只有两位。

首先是罗老师，她的五官或许不够精致，但好在气质出类拔萃，大学生的风范犹在，比起那些村姑，那自然是略胜一筹。罗老师就像是镇上那家独一无二的蛋糕店，融合了洋气和本土特色，已经打造出了自已的风格。

罗老师把一厚堆作业本摔在了桌子上，对刘十三说：“刘十三，这才第一天补习，你就逃课，一整天的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校长和我有多担心吗？”

办公桌后的校长轻轻叹了口气，对罗老师说：“没事就好，暑假最怕他们这些熊孩子跑去河里游泳，虚惊一场。”

刘十三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灌了铅，动弹不得，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迭，这下死定了，虽然罗素娟的教学水平不好评价，体罚水平应该能拿金牌的。

没想到，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回去吧，以后不要没有请假就到处跑，知道吗。哦，对了，天快亮时我锻炼跑步，遇见你外婆，一大早走的匆忙，说去外面办点事情，让你自已照顾好自已，冰箱里有菜，让你自已喜欢吃什么就煮什么吃。”

说完，校长和罗老师先后离开了办公室。

在反复抓头发后，刘十三依旧纠结于自已的错误。刘十三心道，难得罗老师今天没有发飙，又想起之前罗老师从莺莺小卖部拿了一些生活日用品还没结账，难道怕自已找她要钱，这才网开一面？但是不管怎么样，逃课确实影响不好，刘十三下定决心，明天至少得老老实实去上课。

正当刘十三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时，一个胖滚滚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外，那孩子一脸的婴儿肥，手里拿着一杯橘色的饮料，犹豫着是否应该推门而入。

刘十三的动作突然定格，用一只手轻轻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用一种懒洋洋的语调说道：“牛大田，你这是有何贵干呀？”

小男孩一见到刘十三，立刻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一溜烟地跑进来，蹲在了刘十三面前。

刘十三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手中那杯饮料上面，相比于后来的各种品牌的奶茶，牛大田手里那杯饮料包装显得相当老土。

“这是罗老师给我的，橘子水，特别甜，给你喝几口。”牛大田厚颜无耻笑嘻嘻说道。

借助桌上的台灯光，刘十三发现，牛大田胖滚滚脸蛋似乎让他笑起来有点滑稽，这样的笑容此刻在成年人心智的刘十三面前显得异常的可爱。接过橘子水，喝了几口，重温了小学时代的甜品，一股比碳酸饮料还甜的饮料实在辣口，他忍不住轻轻揉捏捏牛大田的脸，“我好喜欢你哦，小牛牛。”

牛大田被捏得连连后退，抖了一个激灵，圆滚滚身体好像掉了一地疙瘩模样，他奋力组织语言：“喜欢你娘，我不要，你不可以这样牛氓，哥的取向是非常正常滴。”

刘十三听到这话，嘴里还未咽下的橘子水差点没直喷出来：“你说什么呢！”

“不学好，脑袋里面都装什么了！”刘十三一本正经教训道。

牛大田小声咕哝了一句“有本事跟程霜说去，哼，就知道在我这里横。”，然后就默默地不再说话。

刘十三听见牛大田说出程霜名字，立刻两眼放光，但马上控制下来，他一边认真地嚼着珍珠，一边问牛大田怎么认识。

接着他嘴里又吸了一口，打了一个饱嗝，轻轻揉了揉牛大田的头发。牛大田还是很典型的四年级学生心态，脸皮也比较薄，不像刘十三过了饱经社会摧残的人生心态，行为举止明显和他现在年龄不符。

“你好歹给我留几口呀。”牛大田准备伸手把刘十三手里的橘子水讨回来，“记得你以后买饮料第一口可得留给我喝哦。”他又大气地说：“算了，今天这杯都给你喝吧。”

刘十三想起这就是牛大田联合校长捕捉自已的“奖赏”，调侃道：“你这是出卖我得到的，难道不该给我喝吗？”

“我……我没有出卖你！”牛大田急切地辩解。

“那你刚才是谁抱着我的腿，不让我逃跑的？”刘十三逗着他，捏了捏他的脸颊，“这不是典型的卖友求荣吗？”

牛大田大概从未听过这么幽默的句子，怪不好意思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以为你那么容易抓住我吗？”刘十三边说边拿着吸管搅拌着杯子，接着把剩下半杯递给牛大田，“继续说。”

“说什么呀？”牛大田接过，咽了咽口水，开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但是罗老师说了说，你外婆去了老家一趟，说你可能为了给小卖部送货，所以可能迟到，对了，她还说你志向远大，目标是清华北大，你怎么可能逃课，她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巷送货，所以才让我们在巷口等你。”

这理由牵强得可以，但牛大田说很坚信不疑。为维护刘十三的尊严，罗素娟可以说非常周到细致。

“十三啊！你可一定要考上啊！”牛大田嘴里在用力吸着杯子，恨不得吸的干干净净，还不忘做了个加油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