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双手贴着潮湿的床单,一翻身就嘎吱作响。
识海中疯狂地涌入信息,差点让她大脑过载。
太荒谬了,她竟然穿越到1975年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徐夏,住在渔阳公社的解放大队。
解放大队在一个海岛上,土地贫瘠,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仅有650亩红薯地,岛上男人出海捕鱼,妇女在家种田。
俗话说“白天看鱼跳、晚上听鱼叫”,这个年代没有北斗导航系统,抓鱼全凭罗盘和经验,虽然饿不死,但大家日子也都苦哈哈的。
原主父母四十多岁才得了她一个孩子,看得如珠似宝。
如果成绩不好也就罢了,像队上大多数小孩儿一样,读个扫盲班,家境好一点上个小学,不做睁眼瞎就行。
偏生原主争气,天生会读书。
父母宁愿节衣缩食,也要供她继续读书。
徐夏穿越来,原主刚好读完初中。
70年代的初中生多金贵,整个解放大队里除了原主,也就出身省城的文知青家的女儿读完了初中,其他人小学毕业都够呛。
这时初中毕业继续升学不用考试,学校推荐成绩优秀的学生直接上高中或者中专。
听到学校老师感叹原主的好成绩,原本打算送女儿读中专的父母一咬牙,决定送她继续读高中。
不像中专不用出学费,高中不仅要出学费,每个月还要交粮票,学校食堂还要收加工费。
更别提解放大队和县城距离远,还有住宿费要交,这对渔民家庭来讲,是不小的一笔开支。
为了凑够钱,徐家两口子连夜摇着自家的小舢板出海打鱼,想努把力多赚点工分。
你问他们为啥不开大船?
解放大队穷得只有30条舢板船,还是大队的妇女们把结婚时陪嫁的黄铜火囱卖掉换来的,大家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有的家庭连舢板船都没有,只能潜水下去捕鱼。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徐家两口子摇得小舢板不幸触礁,尸骨无存,原主得知消息后直接晕死过去。
父母双亡后,原主意志消沉,加之没有收入来源,只能放弃读高中。
幸而她成绩好,还能去读海省电力中专,不仅学费全免,每月还有生活补助。
四年毕业后被分配到供电局工作,一朝农村户口变城镇户口,吃上了人人羡慕的公家饭,捧上了铁饭碗。
工作后原主兢兢业业,组织上也很看重她,原本以为她的悲惨命运已经结束,终于迎来了曙光,却在一次高空电力施工作业中,意外触电,抢救无效死亡。
看到这里,徐夏叹了口气,父母双亡,这是什么地狱开局,辛辛苦苦工作刚有点起色就触电身亡,原主真是倒霉得喝口凉水都塞牙。
和原主相比,徐夏简直福星高照。
虽然父母从小离婚,但母亲对她爱护有加,吃穿不愁。顺风顺水考入华国最高学府京大,一路本、硕、博读上去,毕业后留校任教,几年后成为海洋行业的专家。
穿越前,正值台风侵袭,停泊在码头的华国重点实验船剧烈摇晃,实验设备有倾覆的危险。身为首席科学家的徐夏身先士卒冲上实验船,进行加固作业。
一个巨浪打来,海水如巨兽般吞噬了徐夏,她奋力挣扎,试图游向海面,但每一次的努力都被无情的海浪打回,身体逐渐失去了意识。
难道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不幸之中的万幸,徐夏穿越到了名字重合率100%的悲剧原主身上。
但想到自己才做了一半的实验和没给学生改完的论文,徐夏悲从中来,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现代继续自己的研究了。
环顾四周,原主家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墙是形状各异的石块垒成的,窗户也是纸糊的,狭小的房间里除了身下这张破旧木床,竟然没有一件家具。
工作之余徐夏也看了不少穿越文消遣,别的主角不是携带空间囤货发财,就是觉醒异能走上人生巅峰,怎么轮到自己不仅室如悬磬,甚至连个系统都没能绑定上?
【恭喜宿主,您已绑定未来海洋生物多样性系统。】
得,真是天遂人愿,徐夏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屏幕,上方有图鉴、商城、仓库、待开发四个选项。
徐夏尝试着用意念打开图鉴栏,没想到真成功了,页面出现了一排排灰色的卡片,只是没有文字也没有图案。
徐夏一愣神的工夫,系统发声了:【宿主,只要你搜集不同的海洋生物,就可以解锁图鉴,获得系统金币。】
提到海洋生物,那徐夏可一点不困了,穿越前她没结婚也没谈恋爱,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海洋研究。
现在是1975年,说不定还能见到上辈子已经灭绝的海洋生物,真是因祸得福,想到这里,徐夏的心激动得怦怦作响。
不过这系统金币有什么用?
系统仿佛会读心似的,自顾自地解释起来:【系统金币可以购买商城物品,升级仓库容量,进一步拓展系统功能。】
徐夏又浏览起系统商城,界面竟然和某宝似的,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系统见徐夏沉浸在新奇的世界里,小声提醒:【宿主,希望你能好好利用系统功能,扭转原主悲惨命运。】
说完便“唰”的一声关掉了屏幕。
要不是系统最后提醒这一句,徐夏光顾着高兴可以尽情搜集海洋生物了,完全忘记穿越的第一要义是逆转原主的惨剧,不然什么高大理想都白搭。
想到前面还有刀山火海等着自己,徐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算是勉强接受了现实。
听见里面的叹气声,坐在堂屋的李萍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李萍是原主的小姨,也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年轻时嫁给了渔阳公社的干事,不知为何很少回来走动。
原主家出事后,李萍连夜走了十多里路,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到解放大队,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原主。
她原本计划收养原主,却被婆家一致反对,加之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丈夫手中,对原主的接济也是有心无力。
甚至在原主读中专时,李萍离奇死亡。
此时天才蒙蒙亮,住在附近的村民刚起来洗漱、做饭,准备出门干活。
听见李萍的哭声,爱看热闹的村民慢慢朝着徐夏家
聚集。
捧着海碗,三三两两蹲在院外,一边喝粥一边议论起来。
“这老徐家可真倒霉,徐夏一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过啊。”
“李萍这不是来了吗,她可是徐夏妈一手拉扯大的,肯定要把徐夏接走吧。”
“嗨,你不知道啊,李萍公公钱老头是出了名的抠门,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能不能管徐夏可还两说”
“听说是为了给她筹读高中的钱,徐家两口子才连夜去捕鱼的,哎,命苦呀。”
“要我说她就是八字带着重煞,犯了白虎,克父又克母。”
说这话的是住村东口的刘三,四十好几了也没说上媳妇,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爱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嘴上没个把门的,村民背地里都骂他“刘棒槌”。
先前还议论纷纷的村民都眼神怪异地盯着刘棒槌,乡里乡亲的,说点闲话可以,多大仇多大冤啊,往一刚失去父母的小姑娘伤口上撒盐,也不怕遭报应啊。
刘棒槌哧溜哧溜地喝着碗里的米汤:“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都怪她要读高中,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我文盲一个,还不是活得蛮好。”
要是换做别家,他说瞎话还犯怵,可这老徐家两口子活着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如今人死了,他更没个顾虑了。
这话听在徐夏耳朵里,大为光火,饶是她前世教养再好,也躺不住了。
她翻身下床,趿拉上床下的黑色布鞋,揭帘走出卧室。
徐夏家是三间通房,左边单间住人,中间堂屋用来吃饭、待客,右边是灶房用来做饭、堆货。
李萍见徐夏醒了,赶紧用袖子抹掉眼泪,轻声呼唤:“小夏!”
谁知徐夏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屋外冲去。
“嘴这么闲,路过的粪车都要凑上去尝尝咸淡是吧。”出了院子,徐夏见说话的人是个中年闲汉,挑了挑眉。
虽然前世没遇到过这种无赖,她却一直是个信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主。
刘棒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不过关心你两句,怎么好心当作驴肝肺,还急眼了。”
徐夏一听就笑了:“狗咬你,你不急?”
“你……你……”刘棒槌被噎得半天蹦出两个字,脸涨得通红,就要上手去打人。
“刘三你是不是以为徐家没人了,敢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要不我们上公社评理去,正好革委会在树典型,非得叫你去劳改农场蹲蹲!”李萍听见外面吵得厉害,怕徐夏在刘棒槌手下吃亏,赶紧从屋内跑出来撑腰。
刘棒槌是个纸老虎,缩了缩脖子,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闷声道:“姐,我也是关心则乱……”
还没等刘棒槌说完,李萍就指着院门打断他的话:“打住,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有多远滚多远!”
刘棒槌想到李萍老公还是公社的干部,自己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说不定真拿住了什么把柄,见她皱眉盯着自己,一溜烟儿就跑了。
院子外围观的村民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慢慢散了。
“小夏,别人的闲话不要往心里去,气出病来可无人替。”李萍原本还担心外甥女和姐姐姐夫一样是个软和性子,自己看顾得了一时看顾不了一世,将来免不了被欺负。
眼见她如今敢直接和刘棒槌杠上,也放心了不少。
听到李萍的话,徐夏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李萍见徐夏情绪逐渐恢复,摸了摸她的头:“昏迷了这么久,也饿了吧,小姨去给你收拾点吃的,快去把自己洗漱干净。”
说完,李萍风风火火地进了右边灶房。
徐夏回屋拿起搪瓷盆儿和毛巾,转身往院子里的压水井走去,准备打点水好好洗漱一番。
“徐夏!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一个人影一阵风似的从院外刮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徐夏。
搪瓷盆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毛巾也沾上了尘土。
徐夏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来人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海风味。
发现勒痛了徐夏,来人赶紧松手,俯身捡起搪瓷盆儿和毛巾递给她。
映入徐夏眼帘的竟是一张从前再熟悉不过的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