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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七那天,正巧是七夕节。
陆屏和心上人泛舟太液池时,一封密信送到御前:
“刑部侍郎陆屏被贬期间,曾做过长宁郡主的男宠。”
满朝哗然。
陆屏哄好了心上人,气势汹汹地杀到郡主府。
“沈玉芙,是你给陛下送的密信吧?
“我们当初不过是各取所需,难道你要毁掉我的前程?
府门打开,露出一张眉眼昳丽,却神情阴鸷的面孔。
“陆侍郎,郡主已经死了。”
……
我死了之后,魂魄久久不散,困在了陆屏身边。
陆屏调回京都,擢升刑部侍郎,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我看着他戴鲜花,着锦袍,身骑枣红骏马,到达宫门。
柳如画掀开帘子,下了轿撵,陆屏激动得哭腔都出来了。
“如画......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
我差点笑出声。
不是笑他,是笑我自己。
我一直以为他生性凉薄,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浓厚的感情。
原来他只是对我冷若冰霜,对如画姑娘却热情似火。
门口的侍卫已经被陆屏花银子请走了。
柳如画靠在陆屏宽阔的胸膛,二人耳鬓厮磨,四片红唇几乎要贴在一起。
突然她用手背挡住了陆屏的亲吻。
“陆郎,我是卑贱之身,不敢也不愿与长宁郡主相争。”
我看到陆屏原本飘着红晕的脸颊,瞬间黑得像锅底。
先是温柔地安慰:“你并不卑贱,我将你视为掌心明珠。”
再让她宽心:“我和郡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最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我这个扰乱心绪的累赘,立刻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如画是和陆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亦是他心尖不可逾越的白月光。
这件事我一直都清楚。
当年柳父贪污,全家获罪,择日斩首。
皇帝见柳如画生得貌美,觉得杀了太可惜,便封她为公主,送去外邦和亲。
柳如画出嫁前夕,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陆屏,不顾前程,跪在宫门外,求陛下收回成命。
甚至还想带兵将花轿追回来。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还差点破坏我朝与外邦的联姻。
皇帝火冒三丈,本能当大学士的陆屏,被贬到荒无人烟的蜀地。
并且只能当一个七品芝麻官。
也就是在蜀地,走投无路的陆屏,遇见我这位长宁郡主。
本以为柳如画嫁去外邦五年,而我在蜀地陪伴陆屏五年。
无数个夜晚的同床共枕,他对我即便没有爱情,也该有点亲情了吧。
如今看他拥着柳如画,满面失而复得的欣喜。
或许他对我,甚至连一瞬的心动都未曾有过。
陆屏向刑部告了三天的假。
他亲自驾车,载着柳如画,像侍奉一位公主般,走过京都的每一处角落。
我看着他陪柳如画在酒楼吃黄金蟹。
他们在大相国寺祈福,给彼此的手腕系上红绳。
这些都是我曾请求陆屏陪我去做的事。
但都被他以刑部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夜幕降临,一弯月牙挂在柳梢头,陆屏撑着小舟行至太液池中央。
柳如画窝在陆屏怀里,喂他吃了一口巧果。
“陆郎,陛下念我和亲多年,劳苦功高,特留了从前的柳府给我居住,你要不要来?”
陆屏精神一震,擦去她唇边的桂花糖,含笑道:
“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柳如画眨巴着眼睛,又很担忧地问:
“你要不要先去和郡主说一声,让她今晚别等你了?”
“我早就不和她住在一起了。”
陆屏脸色颇为不耐烦。
“她从不关心我的去向,京都年轻俊美的郎君如过江之鲫,她很快便会对我失去兴趣的。”
柳如画满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如此,我便可放心了。”
陆屏闭了闭眼,提起一个特别让他难堪的人,实在有损颜面。
他捧起柳如画的脸颊,重重地吻下去。
难堪嘛?
我坐在船头,呆呆地望着他们。
陆屏第一次遇见我,确实是他最难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