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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做入殓师

我在大唐做入殓师

简介:
永宁坊搬来一个年轻郎君,姓崔,身若修竹,眸映繁星,指尖润润如玉,好好的一个潘安貌……竟然是接那种活儿的!太晦气了,邻居们觉得不行,纷纷上门,真心想劝这小郎君要么改行,要么搬家,还没进门,就被院里的东西吓了出来,这这这成何体统,大白天的玩人骨!他还拿着刀!还笑容亲切,有礼貌的请人进去喝茶……喝什么喝,断头茶么!没办法,只有期待同样住在这里,闻名一百零八坊的鬼见愁了。鬼见愁姓武,行十三,是长安城不可说的内卫头子,凶残,脾气大,杀人不眨眼,只要他看不顺眼,别说让人改行搬家,滚出长安都行——啊他去了!他进门了!两刻钟都没出来!一个……时辰了?鬼见愁出来了,却没把人赶走?非但不赶人走,回家的频率还越来越高了,一回来必去崔郎君家串门,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晚,后来干脆连自己家都不回,把崔郎君家当家了。邻居们痛心疾首,痛定思痛,久而久之,慢慢发现这崔郎其实挺不错,可助官府看尸破案,可让大家眼睛愉悦,‘身带晦气’还能防宵小,夜里没有小偷入坊,白天孩子们随便玩不怕丢……帮死者入殓怎么了?谁家一辈子,能永远不办白事?自己若到了那一日,也愿将身后事交予崔郎,体面的,干净的,平和优雅的,好好和亲人,和这世间,告个别。————————相识日久,武十三郎听崔郎说过不只一次,类似‘你尽管先死,我帮你入殓’的话。初时,他认为这是骂人,崔郎这张嘴,诅咒骂人都能如此别致。后来,他觉得崔郎眼睛里藏着故事,不可说,不能说,无处说,是尽管做这个行当,看遍生死,也无法消融的巨大悲伤——他想知道这些过往。再后来,他认为这句话,是世间最诚挚热烈的告白。 我在大唐做入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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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做入殓师》我姐姐是自杀吗

    晨鼓敲完三百声,天光大亮,坊门街道渐渐熙攘,西市热闹动静能顺风飘传好几个坊。

    秋高气爽,白鸟清鸣,人们慢悠悠用完朝食,正是阳光最灿烂,最赏心悦目的时候。

    “吱呀——”

    永宁坊北巷,新换了主人的小宅门从里面推开,伸出一只修长瘦白的手,骨节漂亮,指甲整齐,如玉润润。

    手动身移,小宅门被合上,年轻郎君转身,面冠如玉,修眉丰额,一双眼睛干净极了,似映秋湖粼波,似盛璀璨星河。他穿着玉色窄袖交领袍,衣襟理的整整齐齐,无一丝褶皱,腰身束起,极瘦,也极直极韧,像蓬勃生长的竹。

    他手里提着一只素白箱子,气质疏淡,眼睛没有四外观望,就这么安静的走过街巷,穿越人海,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可能并不想引起大家注意,但邻居路人多多少少目光会放在他身上,或是好奇,或是惊艳,或是避让,他似早已习惯,从容穿越街巷,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这是不开心?

    搬家新气象,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年轻街坊都不好跟这个新邻居打招呼了,悄悄走近彼此,窃窃私语,聊这个小郎君的长相,聊这个小郎君的气质穿着,猜这个小郎君是干什么的……

    长安郎君喜欢博袖宽袍,衣领也多是圆领,这小郎君穿的明显不合时兴,外地来的?不过这个交领窄袍倒是很适合他,连喉结都遮了一半,看起来内敛极了,很有一种特殊的清冷禁欲感。

    “长寿坊……”

    出了坊门,年轻郎君辨了辨方向,像是路不怎么熟,短暂驻足后,选择了一个方向,果断前行——

    可惜有点偏差,也能到,就是得绕个弯。

    长寿坊,姜宅。

    姜管家急的跺脚:“怎么还没来?你确定好好知会了人家?”

    “我亲自去的!”小姜管事也着急,不知道往门口望了多少回,“昨晚抢着关坊门前,亲口跟崔郎君叮嘱的,差点没来得及跑回来,被巡夜的抓住打板子!”

    姜管家:“说是今早了?”

    “说了!按阿爷交待的,说昨天太晚了送不回来,今天一早会入城,请他中午前来,”小姜管事急的咬指甲,“一般接这种活儿,都会提前些到,崔郎君许正在路上……”

    姜管家眯了眼:“呵,架子这么大,请别人吧。”

    “别介啊,咱们本就估不准,没说好具体时辰,人只要中午前来,都不算晚,再说灼娘子那摔的——”小姜管事似是有些不忍,声音都轻了,“要不是那么惨,咱们自己家就能张罗,何必让个外男插手……人没了,总得得份体面。”

    姜管家顿了下:“你确定那崔郎君行?”

    “我的亲阿爷,我何时骗过您?”小姜管事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我这回收账路上亲眼看见的,那横死河里头的尸体,被鱼咬的瞧不出人样了,崔郎君照样收拾的体体面面,跟正常死的没什么两样……要不,您先盯着家里,我前头望望去?”

    姜管家脸色阴晴不定,想想亲自带回来的遗体样子,心中微痛,主家灼娘子,何等温柔善良的人,上照顾瞎娘,下拉扯幼弟,一手莳花弄草做生意的本事,养活了一大家子人,对他亦曾有恩……

    “你在这看着,我亲自去!”

    姜管家大步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这崔郎君,长什么模样?”

    “这个,”小姜管事同他爹面授心机,“您就瞅着那最好看的脸生小郎君找,瞧见了立刻拦住,必然错不了,咱们这十里八坊,就没见过这么剔透的人!”

    姜管家皱着眉上路,拐出门就发现门口的路被拦了,像是官府在查什么事,过不去,只能拐个方向,绕点远……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清俊润雅的脸生小郎君。

    这便是崔郎?

    及冠之年,润润如玉,眸子干净清澈,的确像尊玉人,透着剔透,有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孤寂破碎感。

    就是太瘦了,真的能干活?

    姜管家不及开口,眼睁睁看着一个小乞丐横冲直撞跑过来,撞了崔郎君一下,有点狠,崔郎君身子都晃了一下,差点没站住,小乞丐哪里是懂礼貌的人,撞完了不说道歉,头都没回,顾自跑远了,崔郎君竟也没急,没骂,拍了拍袖子,理了理衣角,仍然是体面优雅的年轻郎君。

    是不是有点太好欺负了?

    不仅一身脏的小乞丐欺负人,前头吕记酒肆老板也在为难人。

    “这是你能走的路么?有点自知之名,什么层次干什么事!”

    “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白箱子,素鞋子,接下九流的活儿,配站在人群堆里么?在这里装可怜给谁看!”

    吕大郎抱着胳膊,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别说今晨南衙府兵知会了,各家店待命要查,就是不知会,这路也不是你能走的!”

    “噫,你该不会同我说,你是来沽酒的吧?得亏你没说,你敢腆着脸要酒,我也不会卖与你!我家门口这路,你这路晦气的人也过不得!”

    姜管家这才注意到崔郎君手里的箱子,薄木,白底,的确是白事会用的。

    这小郎君不知是刚到,还是被拦了一阵了,很能忍,没理会吕大郎的骂,也没有自卑畏缩,觉得做这行当就抬不起头,低人一等,姿态始终安静平和。

    不理会不是理亏,像是习惯了,没必要争长短,浪费时间。

    姜管家心中浅叹,走上前,拱手为礼:“敢问阁下可是崔郎君?我主家姓姜,小老儿得赐姜姓,是府内管家。”

    崔芄立刻知道了对方是谁,颌首为礼:“姜管家。”

    姜管家伸手引路:“先生这边请——”

    他从儿子那里知道,崔郎君是外地人,初入长安,可能路不熟,往姜宅去不一定非得经过吕家酒肆,跟乱吠的狗计较什么,绕过就是。

    崔芄却没动,指了指前面的胭脂铺:“我想为妁娘子买盒胭脂。”

    姜管家怔住。

    崔芄垂眼,纤密睫羽被灿烂阳光轻抚,如蝶振翅:“我曾见过灼娘子一面,聊起妆面,她言朱颜阁的胭脂不错……那般如数家珍,想必很是喜欢。”

    看着不远处朱颜阁的鎏金飞白招牌,姜管家眼眶有些热:“是啊……我们娘子最喜欢这里的胭脂,我家小郎君每回犯了错,或遇娘子生辰,都会来这里选一盒,可惜以后再也……多谢您记挂,还请郎君在此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崔芄颌首:“灼娘子肤白,胭脂不要正红,不要樱粉,最好择浅柚,管家不必烦恼亲自挑选,请老板娘帮忙寻出就是。”

    “是,多谢。”

    姜管家走得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吕记酒肆的大郎没拦他,也不敢拦,他那一双眼睛红的有点凶,让人有点不大敢惹。

    “先生这边请。”

    有点凶的姜管家袖子擦过眼睛,到崔芄面前,声音放轻,侧后恭身引路,极尽尊敬。

    从此处到姜宅,路并不远,二人很快走至,一路顺利。

    姜家做花卉绿植生意,寻常人家要的树苗种子,富贵人家要的名品珍花,这里都有,一家子都擅种植,如今将将过完中秋,正是菊花争鲜斗妍的时候,家中初接恶耗,灵堂白幡尚未置办齐备,有些乱糟糟,唯墙角几盆浅碧美人菊,玉瓣嫩蕊。

    崔芄视线缓缓自美人菊上掠过,看到了逝者家属。

    娘亲康氏,已过不惑之年,鬓边微白,眼睛通红,扶着儿子的手站着,眼神不安的寻找着焦点,却看不清,显是有眼疾在身,行动略有不便。

    弟弟姜年,十六七岁的年纪,高个子,有点瘦,身上满满少年青涩感,眼睛红红,嘴唇倔强的抿紧,似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可是崔先生来了?”康氏急行两步,因看不清路,又急急停下,对着脚步声的方向,难忍悲声,“我的灼娘她……”

    崔芄上前伸出胳膊,让对方能抓住他的手腕,虚虚一扶:“先行之人亦未料分别这般突然,请您保重身体。”

    请保重身体,而不是请节哀……

    从昨天到现在,康氏不知听了多少声请节哀,可怎么节得了呢?躺在板子上的,是她的女儿啊……总是风风火火主持家里生意,热热闹闹教训弟弟,笑着凶着管着娘亲的乖女儿。

    “我女儿……麻烦先生了。”

    康氏泪流满面,略粗糙的手收回来,郑重的,深深的,朝崔芄行了个礼。

    弟弟姜年则直接行了个孝家跪礼,眼泪默默流:“有劳先生。”

    母子俩的请托中除了尊重,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哀求。

    姜管家知道是为什么。灼娘子自高崖坠下而死,遭了不少罪,模样着实有些可怜,寻常人看都不敢看,想要收拾好……怕也是有点难。

    母子俩只是希望崔郎君不嫌弃,能好好待她。

    崔芄扶起姜年:“某自会尽力,无需如此,带路吧。”

    姜管家心生佩服。

    他这把年纪,人生百态见过不要太多,越是被人瞧不起,被骂被排挤的人,越容易自卑畏缩,久而久之,遇到人骂非但不敢反驳,还赔笑脸讨好,一旦有机会得到人尊敬,被别人相求时,越是会倨傲,架子大,甚至阴阳怪气加码要高价,仿佛要把受过的委屈全部补偿回来。

    尤其白事行当里,极为常见。

    崔郎君却并没有,别人谩骂歧视,他从容如常,别人礼遇尊敬,他同样不飘,不卑不亢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几人能真正做到?

    遗体放在偏厅,几步就到,姜年手指颤抖着,缓缓掀开了覆尸布。

    逝者自高崖坠落,衣裙有大大小小的挂撕痕迹,沁满血迹,左边身子塌陷,显然骨头碎了,腰侧一大片空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头脸青紫,有摔撞的伤,也有被乱石划出的口子,左颊皮肉被挂下去很大一块,露出白骨牙床,不认真辨认,都看不出她是曾经笑容灿烂,明媚娇人的妁娘子。

    红红黑黑的血渍,黄黄粘粘的脏腻,乱糟糟快要不成人形的身体,普通人大概看一眼就会害怕,生理性胃部不适,逝者家人却只觉得悲痛——

    哪怕这个样子,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姜管家不忍心的别过眼,替自家少爷圆融:“不知先生需要什么?我这就安排。”

    崔芄:“麻烦温水,架凳,屏风。温水盆放在架凳上,屏风——”

    他看了眼房间布局,以手划出一条线:“隔在此处,家属若留下,只可在外侧静观。”

    他气质疏淡,声音也没有刻意的温柔,但关怀是温柔的。

    没有嫌弃逝者样子,没为自己暗示索要任何东西,连屏风都是用来格挡亲属,以免母子俩更伤心难过……

    姜管家活了一把年纪,从未见过这样的入殓师,心生层层敬意,怎会不上心?不但立刻安排好了东西,还专门沏了壶好茶,放到崔郎君手边。

    崔芄看到了,但他现在并不渴,净过手,迳直打开了自己的白箱子。

    箱子小小一个,内有乾坤,有机关活扣,‘咔嗒’一声弹开,足足跳出了五层,什么工具都有……姜管家一个都不认识。

    可灼娘子的样子实在……姜管家担心崔郎君带的东西不够,毕竟没来前,也不知道逝者到底是什么样子不是?

    他也有些气短,懦懦开口:“如有任何需要,先生皆可提来。”

    “我用的就这些,不过……”崔芄想了想,偏头看他,“灼娘子可有板子?”

    板子,就是棺材,老年人到了一定年纪,会提前给自己置办,没听说过哪个年轻娘子给自己提前买的,虽妁娘子二十五了也没嫁人,可委实算不上年纪大。

    姜管家猛的拍头:“我这就去置办!”

    崔芄颌首,指着灼娘子手上扯坏了的珠串:“妁娘子似乎很喜欢老山檀,若姜管事得空,不妨为她寻一寻。”

    “是喜欢,那我顺便往珠宝行去一趟。”

    “顺便备些酒吧,稍后会用到。”

    “行!”

    姜管家很快离开,崔芄束高袖子,开始干活。

    八折屏风很长,拉开后足以将偏厅分隔,又因浅纱质地,不至于看不到对面是否有人,却也看不大清,只能看到影影绰绰身影。

    崔郎君看着细腰身瘦,胳膊却极有力量,需要翻动逝者时,也没有叫人帮忙,从始至终神态稳极了,让人不知不觉,一颗心也跟着静下来。

    崔芄看着灼娘子。逝者死状,昨晚小管事并未详细告知,许是来报信时也不知道,许是担心说的太多,别人不敢接活,崔芄倒是不在意,只是说的若详细一点,他可做更多准备。

    逝者眼皮半睁未阖,最好不要用手去抹盖,很可能过一会儿会又睁开,崔芄取出自制小棉棒,小心往上探入眼睑,轻巧迅速的往下一带,眼睛就合上了。

    左侧身骨折严重,内脏破损,也没了骨头支撑,得做填塞支撑处理,还得顾及器官渗液,身上伤口,被灰尘脏污的部位得做清洗整理,还有最重要的脸上,左颊皮肉被刮擦掉,露出白骨牙床,得小心填塞,尽量与自身皮肤融合感佳,利于之后上妆。

    还好他有自己研究调配的一种软胶泥,半固体,延展性极强,利于塑形……

    只是这个过程无比漫长。

    尸体的气味并不好闻,崔芄习惯了,倒也还好,家属也一直不曾离开,担心影响他,哭声都压抑着,不敢说话,似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突然离别。

    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

    静默良久,屏风侧传来逝者弟弟姜年的声音,很涩,很哑:“我姐姐……是自戕么?”

    崔芄手下动作未停,切出一小块软胶泥,延展开,小心贴到逝者脸上,捏揉出贴合逝者面部线条的形状,认真调整:“为什么这样问?”

    屏风后一片安静,姜年没再说话。

    崔芄垂着眉,声音平静:“我非官府,不敢断言。”

    屏风后更安静了。

    崔芄:“不过灼娘子身上衣裙,瞧着是外出公事,有些随意。”

    没有人,会在正经外出办事的时候,突然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