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被推到周点面前,将他从窗外的风景中惊醒过来。
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一张俊秀的笑脸便出现在他的面前,“在看什么?”
周点耸了耸肩,“没看什么。”
他的注意力移到了面前的书上,眼中闪过一丝愉悦,“你怎么知道我上本书刚刚看完。”
那人,也就是姜朔顿了顿,随后伸手将面前的书又朝周点的方向推了推,笑着说道:“是啊,看看这本你感兴趣吗?”
看着周点将那本书拿起,姜朔眼神微沉,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道:“周点。”
还没来得及打开那本书的周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对方,姜朔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发现,你最近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随着对方的话语,周点下意识开始回忆起,模糊到甚至有些扭曲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突然,一道画面闪现出来,周点没有看清,只是头开始隐隐作痛,但那种痛感却并没有什么实感,似乎只是记忆中的痛感被他回忆起来了。
只是……他什么时候头痛过吗?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整段记忆都变得模糊甚至有些扭曲。
手指已经放到了封皮上,周点随口回道:“看多了就习惯了。”
姜朔神情空白了一瞬,低下头,“……的确是这样。”
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此刻周点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面前的书籍,他兴致冲冲地翻开书本,往后看了两行,兴奋的表情便凝滞在他的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死心地往后猛地翻了几下,直到确认自己的猜测没错后,周点黑着脸,啪地一下合上书,“这、是、什、么?”
姜朔伸出手指,指了指封皮上面的字,笑着说道:“不识字吗?数、学、书啊!”
周点脸色更臭了,把手中的书一巴掌拍到对方桌子上,姜朔身体下意识缩了缩,似乎生怕碰到那本他刚刚递给对方的书,“怎么?你以为里面是什么?”
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周点整个人懒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我以为是你之前带给我的小说。”
说着,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余怒,周点语气有些不好地轻哼一声,“你坑我。”
小说……姜朔脸色诡异了一瞬,又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然后才回道:“你也不能一直看小说啊,再开学,你就高三了。”
“还不学习吗?”
周点随意地瞥了一眼教室里寥寥无几的人,在心中默默对了一下昨天的人数,没等对完,他就先语气随意地说道:“没办法啊,我是学渣嘛,而且,咱们班的同学也都没有在认真学习啊。”
“每天有逃课的,打架的,还有退学的……哎?”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疑惑,姜朔的心猛地提起,“怎么了?”
周点刚想说些什么,看到对方脸上那不似作假的恐慌神色,又有些好笑地轻捶了对方的肩膀一下,“这么害怕干嘛?”
“咱们班全员到齐有这么恐怖吗?”
又数了一下人数,周点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我就说我数学不好吧,数这么几个人都没有数对。”
他看向一旁的姜朔,语气里带着些许惊讶与好奇,“咱们班是新转来一位同学吗?”
“多了一个。”
他随口呢喃,甚至还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多了谁,却正好忽略了姜朔瞬间苍白的脸色。
还没等他认清,一只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姜朔咽了咽口水,“周点,我们逃课吧?”
周点有些惊讶,“你也堕落了?我记得,你可是我们班唯一的好学份子,从不逃课啊,要知道,当初你把那本小说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你呢……”
姜朔苦笑一声,感受周围越来越紧绷的气氛,他直接打断了对方后面的话,眼底带着些许恳求,“带我一起逃课吧?”
周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能够意识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但是却想不通是因为什么,只是片刻,周点便将这些都抛到了脑后。
反正,他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
想不通也很合理嘛。
于是,他干脆地站起身来,看了眼空荡荡的讲台,便直接将坐在座位上的姜朔扯了起来,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走出了教室。
短短几步路,姜朔的后背便已经湿透,身后的气氛和眼神已经越发凌厉,他几乎用尽全部精神与力气来抵抗,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知道,他违背规则了。
可他没有其他选择。
“……在想什么?”
走出校园,周点拍了拍姜朔的肩膀,见对方脸色苍白,浑身虚汗,有些担忧地开口道:“你没事吧?是生病了吗?”
见姜朔没有回话,周点焦急地说道:“我现在就打车送你去医院。”
一幅幅恐怖的场景在姜朔脑海里瞬间浮现,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把拉住就要伸手拦车的周点,说道:“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
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都用力到发白,可见姜朔决心之坚。
周点有些犹豫,“……真的没事吗?”
擦了擦额头的汗,脱离了刚刚的环境,姜朔的脸色都在一点点变好,他松了口气,“真的没事。”
“就是有些紧张。”
周点愣了一下,戏谑地说道:“不愧是好学生,逃课都这么紧张。”
姜朔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回话,说实话,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见姜朔的状态慢慢变好,周点也放下了担忧,看着面前的街景,又看了眼时间,说道:“那我们一会去哪玩?”
姜朔迟疑了下,耳边传来热闹的人声与汽车声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还没等他想好,周点便提议道:“要去我平常去的地方玩吗?”
“网吧什么的。”
他去的地方……姜朔当机立断,直接道:“不了。”
“……就在街上随便走走吧。”
周点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就走吧。”
周围开始变得越来越热闹,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重新变得融洽起来,姜朔心中放松,跟在周点身后一步步走着,突然,前方的周点回过头来,对着姜朔笑着说道:“对了,姜朔……”
姜朔抬起头,刚要回话,下一秒,面前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脸上还残存着刚刚扬起的笑意,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街道,姜朔的眼睛一点点瞪大,瞳孔震动,张了张嘴唇,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不停抖动,停滞久了,姜朔一点点找回理智,随后下意识退了几步,声音干哑,先是喊了一声周点,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喉咙,又说道:“周点,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面前却久久没有人影。
完了。
完了!
全失控了。
……
“……我感觉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好像有点眼熟。”
话音刚落,面前的场景也变了一副模样,映入眼帘的便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林。
周点有些懵地眨眨眼睛,这是……哪?
一阵熟悉的眩晕扭曲感出现,周点晕晕乎乎地倒在地上,上眼皮一点点向下眼皮的方向移去,周点最后看到的便是几条在天空自由游荡的鱼。
鱼?
鱼怎么会在天上呢?
啊,鱼不在天上的话……又会在哪呢。
鱼,不就该在天上吗?
随着最后一道思绪彻底落下,周点彻底陷入了昏迷,只是天空中原本有些虚幻的鱼身影渐渐凝实,数条扭曲狰狞的触角在它们身体上随机浮现,然后彻底变成一团扭曲的形状,只是偶尔从它的动作上看到鱼的影子。
……
“同学,先别急,先别急。”耳边是一道轻柔的女声,那声音柔美温柔,伴随着那特有的韵律,几乎能抚平大部分人焦躁慌乱的心绪,只是,那不包括姜朔。
姜朔连片刻的失神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呢喃着,“他不见了,他不见了。”
有些惊讶对方的反应,接待员刚打算开口继续安抚,另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完全失控了?”
接待员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局长,他身上也有那些力量?”
男人容貌并不算出众,只是那一双眼睛格外冷静沉着,他点点头,“没错。”
“他来这做什么?”
接待员连忙回道:“他的同学失踪了。”
原本她还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件,毕竟在无限空间、规则怪谈、诡异复苏等等力量降临这个世界后,莫名死亡的人简直不可计数,说不定,对方只是倒霉卷进某件突发事件里了。
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凉薄,但却是他们这些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你永远都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降临到自己头上。
只是,报案人只是一个学生便能保持如此稳定的状态与精神,甚至连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对方身上的力量,这样的天才,应该就是那几所特殊学校的学生了吧。
可是,那里的学生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报案呢?他的老师没有出手吗?
数个疑问盘旋在这个接待员的脑海,她没有开口,身边的男人也在保持沉默,他在等对应的资料。
他有预感,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
突然,一道信息伴随着特有的韵律传进男人的耳朵里,男人眼神一凛,第一时间将周围所有波动压下,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身旁的接待员喉咙处瞬间伸出数条触手,她的身躯也瞬间膨胀起来,整个人显得狰狞又恐怖。
他眉头紧锁,对着某个方向挥动了几下,“带她下去,她已经半失控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尽最大努力帮她解决异化。”
这是他的疏忽。
他实在是没想到,上面居然用“它”来传递消息,到底是什么样的信息,这么重要。
此时,空荡的接待室里只剩下他和姜朔两人。
他沉默半晌,随后坐到姜朔的对面,双手摊开,放到桌前,那双冷静沉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姜、朔。”
“你是姜家的人?”
放在桌下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此时的姜朔已经找回了理智,只是仍低着头,声音沙哑沉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件事实在古怪,就连上面都没有搞清太多东西,只是想到信息里的“稳住对方,多套点话”,饶是男人经历颇多,手段极为丰富,此时也有些棘手。
姜家,最神秘最疯魔的姜家,很多人都看不惯他们的行事风格,可偏偏因为那简直疯魔一样创下来的功绩,以及几乎无人可以指摘的纯粹的忠诚,让人们又爱又恨。
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好奇他们的神秘,他的上司便是其中一员。
好不容易逮到姜家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男人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他已经能够想象他接下来的后果,“你来这是要做什么?姜家的人还需要求到我们这里?”
他的语气很是轻佻,那样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发怒。
只是,出乎意料的,姜朔的声音极其冷静,“不需要用那些技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出来。”
“毕竟,我已经来到这了。”
“我只需要你们帮我找到他。”
男人身体微微前倾,“为什么不找姜家?”
姜朔自顾自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血丝,“不然,整个世界都会毁灭的。”
男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靠去,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姜朔又将头低了下去,“我已经联系姜家了。”
“那为什么还来找我们?”
“因为,只靠姜家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又是一道信息传来,男人看了眼对面的姜朔,似乎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手护住对方,不管对方需不需要,总归是他的表现,只是,很快,他就没有思考这些的想法了。
“什么?”
“四个区域都发生了异动?!”
姜朔懒得理会对方的情绪与表演,直接开口道:“直接点,他们一定和你说过了,不要隐瞒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未出现过的力量同时降临四大区域。”
“力量形态?”姜朔连忙追问。
“鱼。”
“在天空中游荡的形态扭曲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