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朝,宣崇十七年,北境苍茫,辽阔无垠。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天气肃清,繁霜霏霏。
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正骑着雄姿飒爽的战马,疾驰而来。那鲜艳的旌旗上,“裴”字如熊熊火焰,耀眼夺目。
此乃大晟朝赫赫有名的异姓王——武安王裴起正之裴家军。
武安王府,世代镇守大晟北境,功勋卓著,忠心耿耿,乃国之柱石。
众所周知,现今的武安王,年近半百,因沉疴宿疾,已渐退战场。
武安王世子裴时安,两年前在战场上负伤,腿部有疾。如今他宛如裴家军的军师,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故,现今裴家军的实际统帅,是武安王的二公子裴时骁。他年方弱冠,却已是久经沙场的猛将。
裴时骁此人,个性桀骜不驯,文武双全,骁勇善战。十二岁起,便跟随父兄驰骋疆场,立下赫赫战功。
“传令,原地休整!”
裴时骁身着黑色战甲,端坐于高头骏马之上,身姿挺拔如苍松,面容俊朗如雕刻,剑眉之下是一双璀璨如星的双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众将士训练有素,迅速整理营帐。
“二爷,明日午时即可入城。”副将周川上前禀报。
他不仅是军中副将,更是裴时骁的心腹。战场之下,他们这些人更喜欢称呼一声“二爷”。
裴时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定笑容,“如今战事已定,不必日夜兼程。今夜好生歇息,明日精神饱满回城。”
此次东突厥部落来犯,不过是些强弩之末。他率领几千军士,仅数日便将其剿灭。
“这天气是说冷就冷了,幸得未遣大哥前来。”裴时骁解下盔甲,向营帐走去。
“这些宵小之辈,不过是二爷的练手之敌,哪里需要世子亲自坐镇!”周川笑着应和道。
裴时骁将盔甲挂好,点头道:“诚然!冬日苦寒,大哥的腿脚会越发得不适,需得静心调养。”
“二爷放心,此次我们带回不少良药,世子的伤势定会好转……”周川话未说完,便被外面的一阵骚乱打断。
“二爷,三公子救回了一名重伤女子,已送至叶大夫处。”贴身侍从向明进来禀报。
裴时骁听闻眉头紧皱,语气有些不满,“裴湛行事莽撞!竟敢将陌生人带入军营!若此乃苦肉计或是美人计,该当如何!”
裴湛,年方十八,乃武安王从战场带回的孤儿,收为义子。
“三公子抱回那女子时,属下碰巧遇见。她伤势极重,已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向明说道。
“妇人之仁!走,去看看!”
裴时骁来到叶大夫处,见裴湛正守在榻边。榻上趴着一名女子,其白色罗裙几乎被鲜血染红,后肩背处插着一根利箭,伤口发黑。
“三弟,你做事向来莽撞!此女身份不明,你怎能如此轻率地将她带回营中!”裴时骁斥责道。
裴湛垂头低声辩驳:“二哥,若是见死不救,岂是大丈夫所为!”
这时,叶大夫走了过来:“二爷,这位姑娘伤势严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裴时骁打量着床上的女子,心中暗自思量。他转身对叶大夫说:“无论如何,先救她。待她醒来,再做计较。”
言罢,他便转身离去。
次日卯时。
“三弟,你带些人前往虎山,接应薛淮,他为大哥采药去了。”裴时骁见裴湛到来,当即吩咐道。
“遵命!”裴湛稍作迟疑,看向身后的营帐,“叶大夫说,那姑娘不久后便会醒来……”
“我心中有数!”裴时骁打断了他的话,“若她是无辜女子,我会将她带回城内养伤。若她是细作,格杀勿论!”
“不会的,她伤得如此之重……”
“焉知不是苦肉之计?莫非你被她的美色所迷惑?”裴时骁再次打断裴湛的话。
裴湛无奈一笑,“二哥,那姑娘浑身是伤,面容受损,且昏迷不醒,何来美色之说?”
“我只是觉得,她现在的状况,与我当初颇为相似。”他解释道。
裴时骁一时语塞。裴湛当年被父亲救回时,亦是重伤垂危。他本性善良,如今更是感同身受,这才救下那女子。
“罢了,我自会查明。”裴时骁拍了拍裴湛的肩膀,“你先去吧。”
裴湛走后,裴时骁来到军医营帐。
叶大夫一见他,立刻禀报:“二爷,此女的毒箭已取出,伤口毒素已清除。她左手和左小腿骨折,脸上手上的外伤已包扎。”
“至于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属下等人皆为男子,不便查看。只能等到回城后,再交由医女诊治。”叶大夫叹道。
“能保住其性命便好,其他无需在意。一女子受如此重伤,绝不单纯!必须严查其身份!”裴时骁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冽。
叶大夫略作迟疑,继而说道:“这位姑娘似乎还中了另一种毒……然老夫精于外伤,对此了解实在有限,或许薛公子……”
“咳咳……”榻上女子忽然发出的微弱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裴时骁踱步上前查看。女子的左手与左腿均被固定,肩上和额头缠着绷带,左脸颊至鼻处涂着黑色药汁,仅露出苍白的右脸,双唇干裂出血。
她身上的罗裙血迹斑斑,且又脏又破,再加上这满身伤痕,实在是“有些难看”……这是裴时骁对她的第一印象。
“应该快醒了……”叶大夫收回把脉的手,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他是医者,不论这女子身份如何可疑,既然交由他医治,他便只当她是普通的伤患。
女子纤长如羽的睫毛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眼睛,稍一动作,便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姑娘,莫动,你有伤在身。”叶大夫赶忙开口。
女子缓了一会儿,慢慢转头看向身侧,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衣。她眼眸上移,一名“长相尚可”的男人正神情严肃地盯着她。
裴时骁与她的目光交汇,突然间有些失神。她的眉眼,竟与那人有两三分相似……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为何会在此处重伤?”裴时骁回过神来,严肃地问道。
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蛾眉微蹙,似在深思。许久后,她才喃喃自语:“我是谁……叫什么名字……”
裴时骁脸色骤冷,沉声道:“休要耍此花招!装失忆?看来你果然是有问题!”言罢,他便向女子伸出大掌。
叶大夫赶忙拦住,道:“二爷,且慢!她额头伤势严重,在此情况下失忆实属正常!而且她还中了毒……”
“你先出去!”裴时骁打断他的话,“我亲自审问她!”
这女子与那人眉眼略有三分相似,却重伤昏倒在他的回城途中,未免也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