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地狱,一剑斩众生。
这十个字说的是一个人。
被称为“魔剑”的人。
没有人知道魔剑的名字,只知道那是一个穿着血衣的男人,他拿着一把血色萦绕的长剑。
那血衣原是被血染上鲜艳色彩的白衣,浓重刺鼻的血腥味无人可以忽略。
见过魔剑的人都说,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一把充斥着杀戮与死亡的魔剑!
十年前的血色之夜,魔剑第一次出现在人前。
那一日,天地变色。
那一夜,尸横遍野。
只一剑,孤魂野鬼无数。
他杀人的时候,双目艳红如鲜血。
侥幸活下来的人说,那是一场修罗地狱。
当年有多少武林新秀挑战魔剑以此扬名宇内,又有多少江湖高手试图斩杀魔剑,结果通通成了剑下亡魂,以自身性命成就了魔剑无敌之名。
魔剑一人一剑,便足以杀遍众生。
在那以后,他似乎成为了所有江湖人的禁忌,只要提到他,没有不感到恐惧的。
“这魔剑那般厉害,为何现在没有他的消息?”某家茶楼之中,听书的年轻客人眼睛亮亮的,“难道是被哪位英雄人物给……”
“不可能。”说书先生摇了摇头,“魔剑是突然消失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消失,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我只知道,若是魔剑再次现身,普天之下没有谁可以阻止得了他。”
说书先生似是有些唏嘘,他的目光仿若透过这座茶楼,看到了当年的尸横遍野,以及……那血色萦绕的修罗。
那是一个人、一把剑将整个天下杀破了胆的时代,那是让所有天才黯淡无光的时代,那是……只属于魔剑的时代。
而如今,魔剑虽已数年不出,却也没有谁敢将他遗忘。
尤其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没有经历过那一场场屠杀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到幸存者内心的恐惧,他们甚至再也无法拿起刀剑,自此一蹶不振。可即便是退隐江湖,也难有人得以逃脱噩梦,每每夜半惊醒,总是要先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咱们还是说些别的吧。”说书先生见气氛有些沉默,赶紧换了话题,“听说上个月,那位韩世子在秦淮河畔,只用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抹笑容,便让那花魁娘子倾心不已,甚至说出了非君不嫁之语!”
他将话题转移到了秦王世子身上。
这位秦王世子姓韩,名玄衣,生得是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眸光流转间,不知招惹了多少痴男怨女,他却潇洒抽身,徒留情债无数。
这种男女通吃的境界便是红颜知己无数的楚香帅、最爱招惹女人的风流浪子陆小凤、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江枫也比之不及……况且最后一个还在秦王世子的暧昧名单之列。
毕竟是,男女通吃。
他的桃色绯闻近些年风靡全天下,到了无分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感兴趣的地步。
果不其然,这会儿说书先生祭出了秦王世子的桃色绯闻,立见奇效。
大家纷纷开始八卦起自己听到的传闻——
“这算得了什么?七年之前,秦王世子刚满十八岁,就引得京城那些大家小姐们争风吃醋!”
“不是说韩世子和丞相千金早定下婚约了吗?”
“有婚约又如何?那位世子爷风流得很,据说与那传闻中的玉郎江枫似乎也有点儿什么……”
“江枫?可我听说的却是……无花大师啊!”
“无花大师又是怎么一回事?世子爷猎艳名单上又有新人了?你快说说!”
“怎么说话的你?什么叫猎艳名单?韩世子明明只是交游广阔,你们可别乱嚼舌根!”
“韩世子风流随性,我们可没有半点诋毁的意思。快说说无花大师是怎么一回事?他和韩世子并无交集啊!”
“听说韩世子与少林无花大师神交已久,前段时间终于下了帖子邀约……”
“所以这次韩世子离开秦王封地,是为了无花大师?”
二楼某间被屏风所隔的雅座中,一身披大红色斗篷的男子摸了摸上唇让他颇为自得的小胡子,对着对面斜倚着椅背品茶的白衣人挤眉弄眼:“哈哈哈!秦王世子男女通吃?”
他的声音并未收敛,立时引起了附近的茶客们的注意——
“那边坐着的是谁?”
店小二立时回道:“是两位公子,其中一位贵不可言,而另一位……看那衣着打扮,似乎是陆小凤陆大侠。”
茶楼里正议论着,就听到雅座处一声轻笑响起,那声轻笑犹如在耳畔响起一般,酥酥麻麻,叫人无法忽视,只想着去那屏风后面一观声音主人是何等风流人物。
就在这时,听到那声音的主人开口道:“陆小凤,你实在无聊,便去寻你的红颜知己,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还约了人,就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雅座的屏风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白衣男子。
那男子身上的白衣锦袍边角处由银丝织就,极尽低调奢华,那通身非凡气度,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世家风范,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再看他面如白玉,唇若朱丹,两眼桃花微弯,眼角处含春带笑,端得是一派勾人心魄的风流相。
只看他双瞳翦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
男子生得如此俊逸非凡,风流尽显,即便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也能说出他的身份——秦王世子韩玄衣!
“唉唉!?”陆小凤一愣,“韩玄衣,你别走啊!”
韩玄衣侧身回眸,眼波轻转,勾起一抹笑:“陆小凤,你约了西门吹雪。”
陆小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复又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摇头道:“你既已猜出来,我便也不瞒你,我确实约了西门吹雪来此。”
韩玄衣挑了挑眉,目光微闪,却复又笑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日后再会。”
“那咱们后会有期!”陆小凤也不劝他,只是对他和西门吹雪之间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秦王世子韩玄衣,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眉眼含笑,唇角微弯,引得无数痴男怨女飞蛾扑火一般,纵使被烧成一把灰也无怨无悔。
可他唯独对西门吹雪……可以说是敬而远之。
只是外界并不知道罢了,他们更加在乎的是,韩世子最近去了哪里,又惹了谁家的花儿心碎。
但作为韩玄衣和西门吹雪共同的朋友,陆小凤却是知道的,有西门吹雪的地方,韩玄衣会有意识的避开。
陆小凤的好奇心如同一只张着爪子却又不会伤到人的小猫,一下又一下的挠着他的心脏,让他心痒难耐,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两个朋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除了两个当事人,似乎没有谁知道。
陆小凤问过韩玄衣,除了被对方戏弄一番,什么收获都没有;而西门吹雪……陆小凤目前并不想被追杀。所以他只能自己猜测了。
韩玄衣微一点头,脚下也不停顿,转眼间便已走出了这座茶楼。
直到这时,那些茶楼上的客人们才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那是韩……”
“韩世子?!”
“那就是秦王世子?果然凤表龙姿,一派风流!”
“可不是吗?”其中一黑脸大汉啧了一声,“长成这样,别说一般人家的闺女,就连那深宫大院之中的太后也……”
“慎言!”那汉子对面坐着的书生嘘了一声,这皇家之事,岂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尤其是关系到了那一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是连累到了他们……
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巴,同时小心翼翼的向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口中却不敢再无遮拦。
秦王世子性子大气豪爽,为人也风流不羁,并不在意这些传言绯闻,即便亲耳听闻也一笑置之。
即便是达官贵人们,偶尔编排几出,也无伤大雅。
唯有宫里那位太后,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是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听了去,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他们这些人统统都得死!
***
夜色如墨,月华似水。
微风习习,湖水粼粼。
一艘小船在湖中心飘荡,船上的僧人轻抚着琴,悠扬悦耳。
僧人面若好女,神态平静安宁。
他在等一个人。
白衣公子自桥上缓步而来。
韩玄衣,名为玄衣,却好穿白衣。
那由名贵华美的丝线织就的白衣锦袍,在月色的映照下,嵌在其中的银丝如同星光般若隐若现,乍一看之下,真真是仙人临凡!
白衣公子手上拿着两枝桃花,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动,徒留下一点香气飘散在夜晚的微风中。
“韩世子。”小船上的僧人微微而笑,停下了抚琴的动作,余留的琴音在宽广的湖面上渐渐消散,只有弹琴的僧人与那听琴的公子方还记得它的美妙。
“无花。”韩玄衣轻轻呢喃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是个好法号……”
他将一支桃花枝抛入水面,随即凌空而渡,仿若话本中的仙人一般,自桥上而下,踏在桃枝之上,稳稳的立于湖面,鞋底微染湿意,鞋面袍摆却一丝水迹也无,足可见其轻功之精妙、内力之深厚。
桃枝无风自动,犹如被什么东西推动一般,载着白衣公子,向着湖心小船快速飘去,转眼间便已到了小船前。
韩玄衣又一点脚下桃花枝,身形翩然而起,舍了孤零零飘在水上的桃花枝,转瞬间人便已落在了小船上。
他手上拿着剩下的那支桃花枝,将它放在了僧人面前的古琴上,顺手轻弹那粉嫩的花朵,便有淡淡的桃花香逸散开来。
韩玄衣看向面若好女的僧人,赞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果然,好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