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了雪花,寒风刺骨,一片冰凉。
雍城,张家别墅内四个孩子哭成一片,母亲吕永琼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收拾东西。
张洪发奄奄一息的躺在沙发里,气若游丝,眼里满是自责、内疚、悔恨和不甘。因为他的失误,急于求成,识人不清,公司的资金全部被骗走,资金链断掉,公司倒闭,负债累累,所有的资产被查封,被拍卖。
就在一个小时前,法院通知张洪发必须在今天搬出这栋别墅,明天法院就会来查封拍卖这栋别墅。
张洪发一家被迫搬到乡下檀木村张家老宅。
吕永琼安排好孩子们,又把张父送去医院。张父因为被严重打击,病的很重,需要住院治疗。
安排好这些,吕永琼去了趟她哥哥吕永发家,向哥哥嫂子求助。吕永发家也不是很远,两家相距也就20多公里路。吕永琼为了省钱,选择了步行。吕永发是个非常惧内,怕老婆的男人,出了名的耙耳朵。家里大小事都听老婆李雪的,李雪跺跺脚,他会抖一抖;李雪则是一个捧高踩低非常势利的女人,平常不是很善待吕永琼一家,他们兄妹渐行渐远,而吕永琼有些怵她嫂子。
吕永琼哥哥家,吕永琼拖着疲惫瘦弱的身体,满面愁容几乎哀求的语气出声:“哥、嫂子请你们帮帮我!”
“老婆,我们就帮帮妹妹他们一家吧。”吕永琼哥哥小声柔和又几乎哀求的语气说。
“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们。”吕永琼嫂子昂着头,一脸的不屑和嫌弃,眼睛斜睨着她,傲慢的开口说。
“嫂子你说你说,只要你们肯帮我,你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接受,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吕永琼听到嫂子同意要帮助他们,简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说。
李雪嗑着瓜子,嘴角抽了抽,眉毛抬了抬,瞥了一眼吕永琼,没有说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兄妹俩互看了一眼,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李雪,等待着她的回答。
过了会儿,李雪继续嗑着瓜子,脸色稍微柔和了些,不急不慢的说:“妹妹呀,你知道的,我和你哥哥就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两个儿子又都淘气。我想要个女儿,我很喜欢你的小女儿青青,你把青青过继给我做女儿,我就帮您们。”
李雪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向吕永琼,她脑子一片空白,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懵了,一时竟没有了反应。
吕永琼和张洪发夫妻共育有两子两女,大女儿张翠翠,今年10岁;大儿子张俊,8岁;小女儿张云青5岁;小儿子张春,2岁。
小女儿今年刚满5岁,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聪慧伶俐,乖巧可人。有时候也调皮,一张小嘴更是甜得像抹了蜜一样,很会哄人,只要是认识她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吕永琼还没回过神来,李雪继续循循善诱的说:“你看你们现在,公司已经没了吧?没了公司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没有生活费。一日三餐要钱,孩子上学要钱,孩子生病要钱,孩子买衣服要钱,衣食住行都要钱;你们还有外债,妹夫也病了,还在住院,住院也需要不少的钱。你看,这儿哪哪哪都需要钱是吧?”
李雪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吕永琼,还是嗑着瓜子,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语气柔和了几分,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需要钱,我们是姑嫂,我不帮你,帮谁?你把把青青给我,我给你一笔钱,先解决眼前的困难。”
李雪又看了一眼吕永琼,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继续说:“你把孩子给我,你就少一个孩子受苦,你也少一些负担,我们又是亲戚,算是亲上加亲。你们可以过来看孩子,我有空也会带孩子过你们那里去;其实我们两家本来就是要常来往的,孩子养在我这儿跟养在你那儿也没什么分别。马上我也算是替你们分担了一部分责任。我们两家相隔也不是很就要过年了,我也不逼你们,你回去跟妹夫商量商量,考虑考虑,想好了告诉我好不好?”吕永琼的心一阵阵地抽疼,脸色很难看,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吕永琼平复好心情,抬眼看着救世主的李雪和一脸无能为力的吕永发,面无血色,眼里泛着点点泪光,嘴角抽了抽,声音沙哑哽咽着开口:“好,我考虑考虑,尽快给你回复。”
李雪给吕永琼叫了一辆网约车。医院内,吕永琼把求助自己哥嫂的事儿给张父述说了一遍,夫妻俩商量决定另想其它办法。
临近中午,吕永琼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医院回到家里,做了几道简单的菜,招呼孩子们坐下吃饭。为了征求孩子们的意见,饭吃了差不多的时候,吕永琼把今天求助他们舅舅舅妈的事儿,给孩子们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遍。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孩子们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听懂了妈妈的话。
张翠翠和张俊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弟弟妹妹,几乎同时说:“不行!我们不同意!”弟弟张春撅着小嘴软软糯糯的跟着哥哥姐姐说。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
张翠翠看着妈妈义无反顾的说:“妈妈,我不去上学,反正我成绩不好,我也不爱学习,我可以去打工挣钱。”
张俊像个小大人似的抢着说:“妈妈,我也不想去上学,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弟弟、妹妹、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要去工作,我要去挣钱养家。”“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张俊抚摸着妹妹的头说。
张翠翠也看着妹妹说:“妹妹,姐姐也会保护你。”
吕永琼看着这么懂事儿的孩子们,心里很是欣慰,她强忍住眼泪,叹了口气,安慰说:“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你们还小,未成年,是找不到工作的,而且法律也规定不能用童工。你们现在正式读书的时候,只有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的大学,等你们学业有成,才能有好的未来,才能保护家人,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懂吗?”“爸爸妈妈也不同意。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困难会过去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吕永琼收拾碗筷,转过身,眼泪再也止不住往下掉。
张云青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一直沉默不语。
翌日,医院内,张父生意上的几个合作伙伴找到了医院,气势汹汹的要求张父还欠款,吕永琼抱着孩子们无助的哭成一团,张父气血攻心病情加重。旁边好心人报了110,警察
来了才得以平息。接着,医院又吹交医疗费、住院费、急救费,不交费就停药。吕永琼带着孩子跪下来求院长,医院才勉强给张父用上药。
生活总是那么的现实,张家破产,吕永琼四处求助,处处碰壁,亲戚朋友都避而远之。唯有张父的发小吴明还愿意帮助张家,吴明是一名教师,即使他用最大的能力给予张家帮助,可也还是不够。吕永琼不得不接受现实,想一想嫂子提出的条件,哥嫂又不是外人,把孩子给他们,还是一家人,最终同意了李雪的条件。
乡下深冬的夜晚,寒风冷冷,四周黑暗暗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有霜雾降下来,很冷,蛙虫也进入了冬眠季,四周一片寂静。
吕永琼等孩子们睡着了,一个人摸黑来到院外草地坐下,终于忍不住双手掩面偷偷地哭泣,柔弱的身体即无力又无助。
突然,衣服被扯了扯,一只小手抚摸在她后背,吕永琼一惊,抬起头,看见张云青站在她面前。“妈妈。”张云青伸出小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妈妈的后背,像个小大人一样为妈妈顺气。
吕永琼泪眼婆娑的说:“青青,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会冻感冒的。”说着,吕永琼把孩子搂进怀里。
吕永琼怕孩子冻着,用她的衣服紧紧地裹着那个幼小的身体,想尽量的给予她多一些温暖。
“妈妈。”青青软软糯糯的又叫了一声。
吕永琼无声的流着泪,看着怀里的人儿,天太黑,看不清表情。
吕永琼长长地吐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神放空,看不出表情,说:“青青,明天妈妈带你去拜访你舅舅舅妈。”
“好。”青青软软的应着,伸出小手去抚摸妈妈的脸,替妈妈擦眼泪。
翌日,清晨,吕永琼早早的带着张云青来到了吕永发家,和哥嫂作了一番交代,留下青青离开了。
青青默默地看着妈妈离去。这一刻,她明白,从此,她要留在舅舅舅妈家,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她是舅舅舅妈的女儿了,她不能回家了,她和爸爸、妈妈、姐姐、哥哥、弟弟分开了。
青青虽然只有5岁,却是个聪明懂事儿的孩子,没有哭,没有闹,没有说话,更没有去追妈妈。
舅舅舅妈对她还是很好的,给她买了好多零食,新衣服和一些女孩玩具,其中还有一个大号智能充电芭比娃娃。
但是好景不长,三天后,李雪在一赌博场所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大笔。一个叫勇哥的男人带着十几个打手,气势汹汹的到家里来讨债。这个勇哥背景强大,开赌场,收保护费,做事凶狠,没人敢惹。家里实在是没钱还,只能用房子抵债。吕永发带着全家搬迁至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道通往外界的平川镇居住。从此张云青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
15年后,清晨,雍城檀木村张云青家,张云青帮母亲干了会儿农活儿回到家里,正在洗漱,“吱”,门外突然想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院门推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大概五十岁左右,不胖不瘦,面带笑容,非常和蔼。
“嫂子,嫂子,嫂子,在家没?”急切还带有笑意的声音很大,响彻整个院子。
人未到声先到。
听到声音,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吕永琼赶紧出门迎接。
“来了,来了,来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正好,吴老师,一起吃早餐。”
“早上好,吴叔叔!一起吃早餐!”
吕永琼,张云青的母亲,短发,四十五岁,朴实的农村妇女。虽然人已到中年,但是说话声音却清脆嘹亮。
吴老师吴明是张云青父亲张洪发的发小,几十年的老朋友,也是雍城雍和中学的校长,一直都对他们家很照顾。
“嫂子,先不吃了。”“你还记得我前几天给你说的事儿?”“把我的干儿子唐文轩介绍给你的小女儿青青。”“今天,我干儿子过来办事儿,时间短,他一会儿要走,正好青青也在。我在家准备了早餐,到我家吃,让他们年轻人先见上一面,认识一下,如果没意见,就把亲事定下来。”
“好,好,好”吕永琼连声应道。
张家到吴家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吴家,吴明的妻子何秀珍四十出头,饱读诗书,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她温柔贤惠,勤劳慈祥,非常的善解人意。
何秀珍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摆放在餐桌上。
“何姨,早上好!”张云青礼貌的跟何秀珍打招呼。
“青青来了,快来吃早餐。”何秀珍非常热情的上前拉着张云青的手招呼母女来餐桌边坐下,然后转头朝阳台方向喊:“文轩,过来吃早餐了。”
“嗯,好。”唐文轩回道。
早餐是乡下最传统的相亲餐,糖水煮鸡蛋加小汤圆。每碗两个荷包蛋,小汤圆随意。鸡蛋白白圆圆,没有半分散掉的迹象,非常有型;汤圆软软糯糯,糖水甜淡适宜。一碗糖水煮鸡蛋清香扑鼻而来,光是闻着味儿,就知道何姨做出了一道佳品,看着就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