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这家家族信托银行做管培生已经三个月了,得到管培生的机会本身是种幸运,我的心态很平,就当自己读了个免费的mbA,认识了一群精英。
不得不说他们每一个都比我优秀。
在其中,我就像个不入流的丑小鸭。
渐渐的我也认清了这种现实。
时间一到,该滚蛋的就会滚蛋,而有资源的就会被各个部门挑走。
我自然是没资源的那个,甚至当初这家以L开头的家族信托银行打电话叫我去面试的时候,我也是一头蒙的。
因为那天蹭着闺蜜的学历进入了某个高端人才招聘会,我把包里带来的一百份简历都投出去了。
其余的自然统统石沉大海。
只有L公司垂青于我。
就像某一天,丑小鸭头顶飞过一只天鹅,拉了一坨屎,掉在她的头上。
同样是屎,因为是天鹅,似乎就不大一样。
而身在天鹅中的丑小鸭,常常有一种不配得感。
其实,我专业并不对口。
我不是金融专业的学生,大学学的是中文,研究生学的是中国古代史,应聘的是不起眼的文秘岗位。
在那样体量的企业,哪怕能做个前台,或者不起眼的行政后勤,我都谢天谢地了。
但,公司不仅让我通过了面试,而且还给了免费培训的机会。
甚至有150一天的食宿补贴。
本着拿笔记本坐一天就可以实现月薪四千的理想生活,我就干脆随遇而安(躺平)了。
反正外面工作那么难找。
骑驴找马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做。
忘了说了,其实我的脸皮很薄。
负责培训的除了总公司的管培部,甚至还有某t字开头的大型投资公司的市场部主管、人力资源主管等。
他们是三男一女组成的一个团队,负责人是管培部的老大,一个六十岁的德国人。
他中文很好,可是不苟言笑。
秃头、魁梧、脸色很红,穿西装不喜欢打领带。
他叫不出我的名字。
此时。
台上,t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正在唾沫横飞。ppt上的公司组织架构图细致到了保洁和保安。
周围的每一双眼睛都很专注,散发着求知若渴的光芒。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堪称某国“国资委”的着名投资公司,不过是L企业在亚太地区的合作伙伴之一。
考虑到绝大部分管培生会在亚太地区分公司入职,所以才找来当地的巨头算是教教该地区的行业规矩。
所以,我真的赚了。
坐在明亮的会议室里,我的思绪打了个岔,告诉自己,爱丽丝的兔子洞总有洞口。
误入,不是我的本事,而是运气。
可是,混日子,日子是过的很快的。
转眼,就到了录用周。
周一,花了三个小时才答完整套心智测试题之后,我们之中有五个人被踢了出去,据称这些人的心智成熟度偏离率超过了标准的2%。
才区区2%便宣告了他们的失败。
而他们无一例外是国内顶级高校的学霸精英。
每个人的毕业院校都比我好,皆是国内顶级学府,其中有两个还有藤校留学背景。
而我的母校只能算一流。
不过,这走掉的五个人,毫无例外都是像我这样没资源、没背景的。
此后,各个部门主管又来挑走了剩下的二十二个。
也就是说,只剩下我们三个倒霉蛋,即将面临明天的生死局。
据说,明天人力资源部要在总结会上宣布我们的去留。
那个不爱打领带的主管大人会破天荒地叫出我的名字,然后笑眯眯地对我说sorry吗?
周五。
黑色星期五。
决定去留的最后期限。
而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种心理疾病。
就像,灰姑娘不会因为坐了一次南瓜马车,就误以为车子是从自家车库里开出来的吧?
踩着高跟鞋,从写字楼出来,我拿着笔记本直奔附近的星巴克,蹭免费的wi-Fi。
最后通牒的前夜,我准备重新投简历找工作了。
因为,培训是三月开始的,三个月过去,我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应聘时间,就像五点以后的菜市场上出售的菜,只有降价处理的份。
打开猎头网站,我将精心打造的简历像旧时的送报员发报纸一般,嗖嗖嗖地投递进一个个人力资源的邮箱。
点击鼠标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只求多多益善,就像刮彩票,基数越大,概率越高。
点到手腕发酸的时候,我听到柜台的服务员在喊:“小姐,您的焦糖拿铁做好了。”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也许到了临近下班的时刻,各行各业都会有情绪焦躁期吧。
于是,我合上笔记本,挪动步子走到了柜台,拿走我的咖啡。
正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有人从我手里夺过咖啡,用我的咖啡泼向了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被误伤的倒霉蛋,那我一定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因为面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顿时就傻了眼,就是从她的表情里,我知道她不是冲我来的。
她精致的脸上因为表情的狰狞抖落了少许散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她月白色的套装上还溅到了咖啡渍,就像一张白净的脸上吃完芝麻饼忘记了擦干净嘴巴。
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还能清晰地观察到这些,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即使她冲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做出了这样过分的举动,我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生气,而是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毕竟,我的身边没有这么优雅的贵妇。
然而没等我开口,下一秒,一个大汉就“客气”地将她请出了咖啡店。
大汉身形彪壮,架起她就像架起一只小鸡仔。
而至于我,只能狼狈地在众目睽睽下,用星巴克的免费纸巾擦拭头发和衣服。
我浑身都是咖啡味,这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绝无仅有。
难怪没有咖啡味的香水,那味道浓了,确实不好闻。
我的白衬衫染色得更厉害,咖啡在我胸前画出抽象的图案。
我的下一个反应是,明天的总结会上,我该穿什么?
我正低着头看我浑身遭受的损失时,旁边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灰色西装裤的男士递给我一张商场的金卡。
“这里的钱应该够赔偿你的衣服了。不好意思。”
男人很傲慢地把卡交给身边的人,再由身边的人交给我。
我拿着卡片,很没志气地把卡收下了,这家商场就在公司写字楼的一层。
里面的每一个牌子我都买不起。
所以,把卡片卖给黄牛的话应该可以换不少钱。
我,同时也是很实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