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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卿卿动人心

怎奈卿卿动人心

简介:
偏执克制(不住)权臣*撩而不自知娇弱美人谢昶(chǎng)为当朝首辅,人人皆知他矜贵冷肃,不近女色。无人知晓,首辅大人心里藏着两个秘密。他与一女子共感,就连那些事情上也不例外。而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失踪多 怎奈卿卿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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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卿卿动人心》第1章

    凉风萧散,江面泛滟,秋雨淅然。

    船舱内,阿朝静静地倚在窗边,葱指抬开一道缝隙,微凉的风携着雨丝扑面而来,少女柔软的鬓发被吹拂到耳后,露出雪白细腻的前额。

    阿朝正盯着水面浮头的鱼群出神,倏地门板打开,一道急切的声音传进来。

    “姑娘怎的开了窗,当心着凉!”

    春娘放下托盘,将药碗案几上一搁,瞧见她连鞋袜都未穿就更是气恼,“越往后越冷,姑娘身子本就吃不消,这症状若是到了京城还不见好,病气冲撞了贵人,大好的前程岂不成了烟云!”

    两个月前,阿朝被江南盐商豪掷十万两白银买下,作为六十大寿的贺礼,献给京中那位权势滔天的梁王做侍妾。

    算算时日,还有三五日便到京城了。

    “春娘,我有些闷。”阿朝苍白着脸颊,轻轻启唇。

    病中的嗓音格外细软娇糯,不见沙哑,反倒格外惹人怜惜。

    扬州到京畿这一段水路,断断续续行了月余,竟是从夏末走到了秋初。

    江上寒凉,加上水土不服,阿朝一直病恹恹的不见好转。

    见她乖乖挪过来喝药,春娘这才松口气,语气却仍旧严厉:“芊眠你记着,你这具身子关乎琼园和苏老板的富贵,可不是你自己能够任意糟践的。”

    “玉芊眠”是阿朝在琼园的名字。

    琼园是扬州城最大的瘦马教养之所,姑娘们都随掌柜玉姑姓玉,而阿朝的身份,便是大晏男子口中津津乐道的扬州瘦马。

    十几贯钱买来的贫苦女孩,在琼园习得琴棋书画、百般淫巧,待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勾人之时,便可以上千倍的高价卖给那些盐商巨贾或达官贵族做侍妾。

    能入琼园的姑娘,无不是天生丽质,而阿朝的容貌又是琼园这些年来最为出挑的那个。

    眼前这张脸,春娘瞧了这么多年,竟半点不曾烦腻,每每瞥一眼,都只觉得惊艳异常。

    少女捧起药碗,至唇边轻轻吹了吹,药汤升起的水雾下,精致的面庞愈发显出一种氤氲朦胧的美。

    眉若远山,双瞳清澈,琼鼻秀挺,红唇欲滴。

    瓷白娇嫩的小脸仅仅巴掌大,那一截纤细雪颈下横悬两道莹白-精致的锁骨,天水青的纱裙包裹住酥融饱满的胸-脯,薄纱下胸口一枚艳色逼人的月牙胎记隐约可见,盈盈不足一握的柳腰当真是天然的春色,足以令天下男子为之神魂颠倒,甘入华胥一梦。

    她生得太美,不像是活生生的人物,倒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作品,轮廓、色泽、尺量,完美得挑不出半点差错。

    只是,老天爷到底不会偏心太过。

    旁的姑娘不是琴艺精湛便是舞姿倾城,再不济,书画、棋艺、女红,哪怕是厨艺,也总要精通一样。

    相比之下,阿朝在这些方面总是不尽如人意。

    春娘还记得她刚入琼园的时候,还是个胖乎乎、粉嫩嫩的小团子,唯有五官看得出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一口绵净幼嫩的嗓音更是将人心都软化了。

    开始那两年,芊眠总是哭着闹着找爹娘、找哥哥,又因学艺不精挨了不少打,有一回打得狠了,夜里高烧不退,足足病了数月。

    没曾想这一病,小小的姑娘竟一夕之间脱胎换骨,面上的婴儿肥褪去,身姿也愈渐纤秾合度,从漂亮的年画娃娃出落成工笔画中的仕女,忽然便教人移不开眼了。

    可也是这场病,让她忘记从前,再也不吵着要找家里人了,就连性子也越发温软乖顺。

    琼园的姑姑们哪里舍得再打,唯恐伤了这具千娇百媚的美人皮骨,技艺上的迟钝也慢慢酿成她独有的娇憨。

    这两年,整个扬州城都知道琼园掌柜玉姑手中藏着朵倾国倾城的娇花,虽未至及笄之龄,可从应天府的高官到江南贡院的才子,再到富甲天下的商贾,无一不想得见佳人容颜。

    玉姑挑人的眼光从不出错,芊眠分明长了张媚色惑人的脸,一双剪水双瞳却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妩媚和娇憨在她身上难得达到一种惊人的融洽。

    她不需要什么奇技淫巧,单凭这张脸,便能轻易激起男人所有的野心和爱欲。

    娇养这么多年的美人,岂能便宜这些员外乡绅?

    玉姑轻易不肯放人,直到苏老板开出十万白银的高价,欲将阿朝献与那地位显赫的梁王,这才松了口。

    这些年,江南盐商为稳固生意和地位,年年都向朝廷捐献银钱千万,漕运码头那一关,少不得处处疏通,层层打点。

    阿朝便是苏老板拿来孝敬梁王的心意。

    梁王总督天下漕运,非但富贵荣宠,还有从龙之功,是京中唯一未曾就藩的亲王,连皇帝也要敬让三分。

    自家的姑娘不仅卖出天价,还能有此般际遇,玉姑自然十分满意。

    早年玉姑也找大师算过,她是顶顶贵重的命格,将来是有大造化的,怕是就应验在了这里。

    未免她行差踏错,冲撞了贵人,玉姑还特意拨了得力的嬷嬷春娘耳提面命,并崖香、银帘这两个自幼照看她的丫鬟随行,足见重视。

    阿朝细眉微蹙,捧着汤碗一直喝到见底。

    春娘见她面上仍没什么血色,不由得又皱起眉头,“再有几日便到京城了,你好生养着,别再出岔子,京中不比扬州,倘若惹得梁王不高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阿朝轻轻应了声,提着裙摆在床边坐下,春娘转身去收拾汤盅,阿朝在身后喊住了她。

    “春娘,你说……给梁王做妾,真有那么好吗?”

    “当然好,”春娘回头,“那可是皇帝的叔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阿朝脸色发白,抿了抿唇,小声道:“可我听闻,他妻妾众多,孙子都与我一般大了……”

    长到十四岁这一年,阿朝都没有出过琼园,扬州距离盛京千里之遥,梁王的消息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听得一耳,但大抵绕不开这些描述。

    阿朝知道,她自幼在琼园长大,玉姑抚养她长大,是她的恩人,她合该什么都听玉姑的。

    可那梁王……便是她此生的归宿么?

    春娘生怕她动什么歪脑筋,声音一低:“琼园出去的姑娘,能伺候梁王那样的人,已是天大的造化。别说梁王,就说扬州城这些地头蛇,脑满肥肠、妻妾成群的也不在少数,玉姑可舍不得让你嫁给那样的人。”

    舍不得?阿朝自苦地一笑。

    春娘看出她的心思,语气尽量柔和下来:“芊眠,别想这么多,说到底,咱们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来日做了梁王的宠妾,这辈子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外面倏忽传来人声,由远及近,想来是苏老板与人在船舱谈事。

    阿朝弯了弯嘴角,朝她笑了笑:“春娘,我懂的。”

    少女瞳孔剔透,犹如山泉里洗净的琥珀,声色又是天生的柔软撩人,一开口,仿佛江南春色近在眼前。

    春娘这才恢复了笑意,“咱们几个千里迢迢进京,可还指望着沾你的光,过上好日子呢。”她想到什么,笑容透出几分阴冷的味道,“你向来乖顺,也知玉姑喜欢听话的姑娘,若惹恼了她,想想流莺和云棠的下场。”

    话音落下,阿朝面上的笑容一僵,连着脸色也跟着苍白几分。

    春娘说罢一笑,微凉的手掌覆上阿朝的手背拍了拍,“好赖你自己掂量。”说罢端着托盘出了舱门。

    阿朝慢慢闭上眼睛,指尖一寸寸陷进锦褥里。

    她还记得,比她大两岁的云棠,因不愿嫁给年老体衰的杜员外冲喜,家中刚上学堂的幼弟被兰姑手底的人斩去三根手指;

    而父母双亡、流落风尘的流莺,因在出嫁途中逃跑,被抓回来一顿毒打,扔到最下等的窑子任人糟践。

    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即便是看似对她万般疼爱的玉姑,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她献给年老又残暴的梁王。

    她好像……根本无法反抗。

    药汤有安眠的效用,阿朝喝完不多时,困意慢慢地涌上眉眼。

    小眠了一会,破碎的梦境又在此时纷至沓来。

    纵横交错的十字河,青瓦白墙的房屋。

    爹爹是个郎中,在前院经营一方医馆,淡淡的药香传遍整座屋子。

    阿娘放下手中的书,去瞧埋在木樨下的青梅酒。

    而她从树上跳下来,小小的身子落入一个清瘦微冷的怀抱……

    那头爹爹声音急切:“阿朝别胡闹,快下来,你哥哥还有手伤呢!”

    她拿脑袋蹭哥哥的胸口,身侧的少年薄唇微抿,沉哑的嗓音透着浅淡的笑意:“无妨。”

    ……

    画面一转,是满目的人仰马翻,血流漂杵。

    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四处奔逃,却在混乱的街头走散。

    她满大街哭着跑着,喊哥哥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人回应……

    混混沌沌间,又回到幼时在琼园的场景。

    身旁都是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哆哆嗦嗦跪在一旁听训。

    阿朝不想学琴,不想念诗,可是不学琴不念书,玉姑就会高高举起戒尺,直往她身上落。

    戒尺打在身上好疼啊。

    无论她哭成什么样,玉姑都不肯饶了她……

    睡梦中的阿朝紧紧蹙着眉,眼皮子似有千斤重,过往那些疼痛的记忆犹如潮水般将她整个人淹没。

    冷雨拍打着摇摇晃晃的船身,夜风的凉气透过木制的船窗,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

    盛京之夜,苍穹如墨。

    一辆墨蓝锦蓬四驾马车在御街疾行,黑夜中数十名带刀护卫紧密跟随,皂靴踩在路面洼地铿锵凛然,低沉的兵器摩擦声在秋夜里透出难言的凛然之气。

    马车内,谢昶眉心微皱,心口感应到某种情绪,隐隐泛着痛。

    微弱的烛火描摹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天生有种上位者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