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妻子将我锁到全市最高的顶楼上,只因她的白月光没见过恐高症是什么模样。
一百多平方的玻璃下,是车水马龙。
我站在玻璃中央,内心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淹没。
“平时你欺负靳文欺负惯了,现在让他开心开心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看够了,我什么时候放你下去!”
妻子说完,搂着一脸得意的傅靳文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哭喊着求保镖帮我解开锁链,他们却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也跟着离开。
最终因惊恐过度引起哮喘发作,我生生死在了我最恐惧的地方。
我死后,妻子好像突然爱我了。
............
“晴晴,快放我下去!”
因恐惧而不断打颤的双腿根本不能支撑我站立,我跌倒在地对着不远处的江笑晴无助恳求。
江笑晴眉毛一挑,抬头看向傅靳文讨好似的问道:
“怎么样?开心了吗?”
傅靳文眼神死死盯着我上下打量,直至在看到我逐渐浸湿的裤子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司琛礼不会害怕呢,瞧瞧,都尿裤子了!”
平日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模样的人如今被吓得尿了裤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来。
我悲愤交加,羞耻涌上心头。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因为小时候爸妈想要带我跳楼,致使我对高处有着后天极大的恐惧。
更别说这是在本市最高的顶楼了!
当初知道我因童年阴影而患上恐高症后,心疼地抱着我直落泪:
“我不会再让你经历这种事了,我太心疼你了。”
而现在呢?
我心中存有一丝侥幸地看着江笑晴。
“真是没用!
这么好的地方让他煞了风景!”
只见江笑晴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捂着鼻子退后几步。
“我们走吧靳文,我约的餐厅时间快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带着傅靳文离开。
我拼尽全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像狗一样跪着爬向她:
“晴晴,放我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求你了,我以后会好好对靳文,不会再争风吃醋了!”
人在情急之下,即使背锅也无可奈何。
江笑晴脚步一顿转身,将即将靠近的我狠狠踢远:
“你臭死了!
离我远点!”
“现在知道后悔,晚了!
你不是说你从没对靳文做过不好的事吗?”
“呵呵,都怪你靳文才会抑郁!
他什么时候开心了我再放你下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带着傅靳文离开。
我没办法,转身抓着保镖的大腿极力恳求:
“帮我解开锁链,快!”
“求你!”
保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学着江笑晴的模样将我一踹三米远。
然后跟着他们离开。
我跌倒在玻璃地板上,逃无可逃。
身下是距离地面百米的高空,地下车水马龙,我逃无可逃。
深藏在心中的恐惧被诱发,我感觉呼吸都被停滞。
我闭上眼努力想要平复心情,却感觉手脚发麻,整个身子抖得像是筛子。
突然,胸口一阵紧绷,我大口大口地想要呼吸,发出的只有怪音调的咻咻声。
几乎是一瞬间我意识到,我哮喘发作了。
我伸出已经不能伸直的手指在全身各处搜寻着我随身携带的哮喘药。
却绝望地发现,没有。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将全部的希望投进来人。
是江笑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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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我大失所望,来人是刚刚离开的傅靳文。
他穿着我的高定西装,一米七的身高却根本撑不起来,裤子脱了一地。
按照往常,我一定会要求他换下来。
但现在,绝望的恐惧让我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叫啊,怎么不叫了?你是不是以为是晴晴回来了?”
他笑着走进,面部的狰狞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和江笑晴印象中虚弱的傅靳文不同,我印象的傅靳文永远都是阴险又狡诈。
正如现在,他狠狠一脚踩在我的胸口上。
原本呼吸不畅的我此刻气息只出不进,我拼命地想要挣脱却全身脱力根本无济于事。
“你以为你和江笑晴在一起能怎样?她还不是我的一条狗?!”
“只要我说一句她就立马跑过来,我想看你痛苦她就把你骗到这里。”
“你说,你那么喜欢江笑晴有什么用?”
“不过是一双破鞋!
但鞋再破也是我穿剩下的,你有什么资格来玷污?”
“救我,救我!”
我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求生的本能让我不住地发出怪异的强调。
“跟我抢东西,去死吧。”
傅靳文居高临下地冷冷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吐出来。
我瞪大了双眼盯着他,瞳孔涣散。
傅靳文逐渐用力,我的胸口似乎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我在心中冷笑。
江笑晴,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白月光吗?
他根本不把你当人!
但你偏偏甘之如饴,甚至把唯一爱你的我亲手送进地狱!
你会后悔吗?
我后悔了。
或许从最开始我就不应该接受你的表白,更不应该一心一意对你!
脑海中死前的走马灯一幕幕闪过,我像是跌进了平行世界一样。
有家里破产之际,爸妈绝望的嘶吼。
有他们抱着我想要跳楼一了百了,最后还是将我一人放在百米顶楼,两人相拥跳下去。
有第一次见到江笑晴,她青涩又坚韧的脸庞。
还有结婚时,我单膝下跪,江笑晴泪流满面的幸福模样。
最后,是她一改往日的冷漠,亲密地拉着我的手: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当时的我只因她终于对我改变了态度而心中雀跃,丝毫没有留意到她一闪而过的冷漠。
我怎样都想不到,她会选在我生日这天,让我像小丑一样供傅靳文取乐。
更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但是,一切都晚了。
再睁眼,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
我没有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体,原来我已经死了。
“不用管他,饿几天又死不了!”
江笑晴不耐烦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她挂断电话,继续低头做着便当,嘴里还喃喃道:
“靳文一定饿急了,我得快点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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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飘在空中看着江笑晴着急的模样,心中一阵阵抽痛。
江笑晴,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也会这么焦急吗?
但她并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她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快点给傅靳文送便当。
我跟着她一路来到医院,傅靳文正坐在窗边看着书。
阳光照射下来显得格外儒雅。
格外道貌岸然。
“你来了?都说不用自己做了,累着怎么办?”
傅靳文埋怨着,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关心。
然而整整三层便当,他却只喝了几口汤就说吃不下了。
趁江笑晴去缴费的途中,他直接将所有的饭菜隔窗倒掉,楼下早就聚集了一群流浪狗,正争抢着这盒吃食。
看着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其实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个吧。
傅靳文连吃都不稀罕吃的饭,是我这辈子只尝过一次的。
那是我们新婚,江笑晴起了个大早给我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一会儿我就把全桌菜吃了个精光。
江笑晴心情大好,坐在我腿上亲吻着我的脸颊:
“给爱的人做菜真的好开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我笑着应下。
然而从那之后我却再也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
起初我以为是她工作忙,从未多说过什么。
后来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回家看到她在厨房忙碌,我欣喜若狂。
她却将一盒盒饭菜打包带走,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句: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你要吃饭就自己做或者点外卖。”
“你要送给谁?”
我拦住她不让她离开,心中微冷。
“我自己做的饭我想给谁吃给谁吃,你管得着吗?”
江笑晴阴阳了我一句直接走了。
我还以为是她在闹情绪,当天晚上却看到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傅靳文喝汤的侧脸照,满满一桌的饭菜。
配文:
“给爱的人做饭,好幸福哟。”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江笑晴不做饭了。
而是她爱的人不是我了。
思绪回到现在,江笑晴惊喜地看到已经空了的便当,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傅靳文:
“靳文,你对我好好~”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助理,江笑晴厌烦地挂断电话。
然而电话却一通又一通打开。
傅靳文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可能是琛礼有什么事吧,没事,你快接吧!”
江笑晴犹豫地点点头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助理焦急忙慌地大喊:
“夫人!
司总他——”
话音未落,傅靳文直直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江笑晴直接将手机扔到一旁搀扶着傅靳文,眼泪都出来了:
“医生呢?!
医生呢!
?”
随即一阵匆匆忙忙的抢救。
末了,医生意味深长地对江笑晴嘱咐道:
“病人处于重度抑郁焦虑的发作期,家属一定要顾及病人的心情啊!”
江笑晴点点头,送走医生后拿起一直没挂断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怒吼:
“司琛礼没死就别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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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见助理还在不停地打过来气得她直接关机。
到这为止,江笑晴长舒了一口气。
她眼圈通红地坐在病床旁,抚摸着傅靳文的脸颊,轻声道:
“对不起,靳文,都怪我,让你发病了。”
“看你这样,我心里真的不好受。”
我飘在半空恨不得扇醒装睡的傅靳文,然而手掌却一次又一次穿身而过。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阴阳两隔。
即使我知道傅靳文的真面目我也永远无法诉说。
甚至到死了,我还只能阴魂不散地缠在他们身边。
难道老天爷就如此不公,一定要我死后还要让我痛苦吗?!
我心中如撕扯般地疼痛,然而声音无声,没有眼泪。
傅靳文幽幽转醒,看向江笑晴愧疚道:
“对不起啊,晴晴,又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琛礼哥那边有什么事?你快去看看吧!”
他明明身体虚弱却还执意让她去关心其他男人,江笑晴心中更加内疚。
“他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我得陪着你才安心!”
江笑晴的话掷地有声,一字字砸进我心里。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关心我的。
小时候家中破产,我背负了巨额债务。
从我记事起就开始拼命打工,去当童工,老板恶意压榨我的工资。
后来年纪大了开始钻研赚钱的门路,一步步往上走。
那时候年轻,最不怕的就是失去时间和健康。
那几年可以说是拿命换钱。
我成功了,有了如今家喻户晓的司氏集团。
但同样的,我的身体每况愈下。
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年过半百的身体。
在我再一次因为加班进医院抢救的时候,一睁眼江笑晴也是像现在这样愧疚得直哭。
“如果我在你身边看着你就好了,你就不会有事了。”
“琛礼,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现在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呢!”
她的模样让我心生愧疚,从那之后开始注重养生。
我想,我一定要活得久一些。
这样才能够多陪一会江笑晴。
然而事与愿违,江笑晴后来根本不关注我的身体健康。
也根本不在乎,我到底死没死。
傅靳文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却还是装作虚弱地点点头。
他突然开口问道:
“你和琛礼哥什么时候离婚?”
江笑晴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半晌才吞吞吐吐开口:
“不着急吧。”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对我们怎么样,而且我爸妈都很看好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靳文一把甩开她的手,决绝地别过头:
“那我们这样算什么呢?旧情复燃?地下情人?”
“江笑晴,如果你不想跟我有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即使我的抑郁症是因为你而得,但我不想你因为愧疚而对我好,我不需要!”
“我想要的,是很多很多专属于我的爱!”
江笑晴瞬间红了眼眶,她上前一步拉着傅靳文的手连忙开口:
“靳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会跟我爸妈好好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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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江父江母听到女儿的话后气得浑身颤抖。
“你要跟琛礼离婚,跟那个负心汉结婚?!
你疯了吧!”
“你敢离婚,就永远别进江家的门!”
江父直接把手中的茶盏摔了一地,指着江笑晴鼻子骂道。
江母连忙安抚着江父,转头看向江笑晴,即使心疼自己的女儿还是语重心长劝阻:
“晴晴,别气你爸了。”
“当初你出车祸摔断了双腿,是琛礼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你都忘了吗?”
“傅靳文做了什么?他知道你出车祸后直接出国了!
甚至连一句分手都没跟你说!
这个男人发自内心地不尊重你,你为什么执迷不悟啊!”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才安心吗?!”
江母的一句句话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是啊,曾经江笑晴出车祸后,是我没日没夜地照顾她。
她性格变得怪异,开始沉默不爱说话,动不动就砸东西怒吼。
无论江家出多高的价钱都没有护工敢来应聘。
最后还是我每天白天上班,下了班去理疗店学习如何康复按摩,回到家给她按摩一整夜。
那段日子我毫无怨言,即使江笑晴将花瓶砸得我头破血流了,我也只是皱着眉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疼不疼?”
也就是那一次,江笑晴哭了。
她抱着说诉说了自己内心的害怕和恐惧,说对不起我。
从那之后,她积极配合治疗,终于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路。
而那时候,傅靳文在干嘛?
他连一句分手都没提,连夜出国了。
听说他在国外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女朋友。
江笑晴那时也是知道的,她说傅靳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现在呢?
江笑晴红着眼框倔强地不肯低头,对着江父江母大声道:
“你们不懂!
当初靳文不告而别是因为怕伤害我!
是他爸妈逼他出的国,他也不想的!”
江父闻言更为生气,手指尖都在颤抖:
“他爸妈逼他出国?!
在国外找了十几个女朋友也是他爸妈逼他的?!”
江笑晴的眼泪不断砸下:
“不是的!
靳文说了,那是为了压制对我的想念!”
“你看,他还是忘不了我!
甚至在国外因为对我的想念和愧疚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
他真的很爱我!
我跟他在一起会很幸福的!”
江母也被女儿这番言辞气得胸口发痛,不断捂着胸口哎哟哟。
江笑晴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等靳文的病情稳定了我就跟他结婚!”
说着,她掏出手机打给助理。
电话接通,对面还没说话,她率先开口:
“把司琛礼放下来吧,然后带他来江家见我!”
“顺便带一份离婚协议书给我,财产三七分,已经算给他面子了!”
“他要是不同意就想办法让他净身出户!”
对面一片安静,半晌才听到助理颤颤巍巍开口:
“江小姐...司总已经死了。”
“您不知道吗?”
江笑晴浑身一颤,脸色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