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导唉声叹气愁白了头。
他用老宅地基做抵押贷款了一千万,又东奔西跑地拉了两个亿的投资来邀请各路明星拍摄这档教育综艺节目。
眼见着这档节目到了播放的时间,他在节目里请的一个固定嘉宾出了丑闻,遭全民抵制封杀。
不幸的是,这个固定嘉宾在录制好的六期里无处不在,想靠后期剪掉也不成。
钱花的七七八八,赔偿金一时半刻拿不到,请不起下一个流量明星,播放时间又迫在眉睫。
在这个关键时候,其他固定嘉宾回想起先前录制这档《名门幼儿园》时的辛酸和狼狈,一个个地打退堂鼓。
节目失败,不仅老宅地基保不住,他赵大导演的名声也要臭了。
赵导一脸的苦大仇深,字幕编剧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拍摄的这五期,不仅是固定嘉宾难受,她看着溢出镜头的尴尬也是难受。
待她看到最终的试播效果时,她心里有了一股浓烈的预感,这档教育综艺节目要塌。
——不真实,不好笑,不好看。
重新找一新嘉宾录制,挺好。
赵导拍惯了影视大片,文艺心耽搁了这挡节目。
重新拍摄,她抓住话语权,说不定还能把这档综艺节目挽救回来。
“赵导呢?”道具师抱着毛茸茸的黄小鸭布偶,问字幕编剧。
编剧指着紧闭的房门,“还在发愁。”
道具师不敢触赵导的霉头,把黄小鸭摆放至一侧,跟编剧唠嗑。
“节目出了茬子,这些孩子的家长都什么反应?”道具师问的小心翼翼,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么大来头的一群家长。
编剧小声说:“你这问题问的傻,你晓得朴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暴出了丑闻不?”
道具师的眼睛亮出了光,连连摇头。
编剧看看周围,凑到闺蜜的耳边,轻若无声,“朴惠勾引小汤圆二叔,这事你知道吧。”
道具师连连点头。
“朴慧前头被二叔一脚踹飞,后头就有了丑闻。要是没有二叔的手笔,朴惠的公司怎么舍得放弃这棵摇钱树。”
道具师唏嘘不已,“其他的孩子家长都没拦着小汤圆二叔?”
“拦什么拦,他们不煽风点火就是好的了。”
“怎么说?”道具师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编剧一块。
编剧嘴里含着巧克力,轻声轻气,“咱们赵导请的固定嘉宾在里面怕得罪了这些孩子,更怕他们回头跟家长告状,都捧着讨好着他们。咱们看的尴尬,这些家长看的也生气。”
“生什么气?”
“显得他们孩子特别无理取闹呗,他们孩子在家都是优雅的小王子小公主,一放镜头里,成了傲慢的小魔头,谁乐意!”
道具师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她曾经客串了一次相亲对象,她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在播放的时候跟一傻兔子似的。
编剧也理解固定嘉宾色的不易,“不怪嘉宾们降不住。这些孩子生在这样显赫的家庭,从出生就接受不同普通孩子的教育,各个都是小人精。”
“拿固定嘉宾薇妮举例,她学历高,法语专业毕业,节目请她来幼儿园担任法语幼师,就是想要拍下孩子们跟着她牙牙学语的过程,这个场景在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是又可爱又软萌,这也是请她来的最大卖点。”
“结果,你也知道了。”
道具师想起了幼儿园里把七国语说的跟母语一样溜的小天才们。
唉……
字幕编剧和道具师同时叹了口气。
赵导打着电话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停在茶水间里灌下一杯水,点头哈腰地对着电话求情,“您放心,我们最多再在您家幼儿园拍摄一个月。对,对,对,您说的都对。我知道您很为难,这些家长都有路数,要是没路数,我也不来您家幼儿园来拍摄。”
赵导瞪了一眼看热闹的其他人,关上茶水间的玻璃门,继续腆着脸说好听话。
“看您说的,既然广电局亲自开口允诺咱们拍摄这些名门儿女的幼儿园生活,就是为了给普通人一个展示他们注重幼儿科学教育的机会,现在的人懒散无动力,对社会的发展极其不利,我们通过他们最在乎的孩子入手,才能刺激他们的消费,让他们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听到电话中老校长对孩子过多曝光的忧虑,赵导皱眉思索片刻,“我不说虚话。先拍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家长们还不同意,我们就放弃。”
赵导喝下一口苦咖啡,黑沉着一张脸,走过来。
字幕编剧和道具师对视一眼,躲到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赵导拿起喇叭,喊话,“都过来,开会!”
会议桌上鸦雀无声。
困境摆在眼前,怎么解决,谁都没谱,也不敢开这个口。
赵导抹了把脸,敲定:“死马当活马医,找个上相的幼师代替朴惠赶拍一个月,看这个月的播放效果。失败了,我就认了,咱们班子以后只拍电影再也不折腾综艺。成功了,我的分红一分钱都不要,全奖给功臣。”
赵导话落,所有人行动了起来。
所有想要退出此节目的嘉宾都因为这一个月的时间线暂时妥协。
幼儿园孩子的大佬家长们在赵导舍了面子的哀求下网开一面允许孩子再次出现在镜头下,不过对带他们孩子的幼师提了一大堆的要求。
工作全部准备就绪,只留下最关键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工作人员还没有找到符合大佬们要求的幼师。
“好看的,温柔的,耐心的,善解人意的,多才多艺的,学历高的,品格高尚的,没有不恰当思想的,不慕名利的。”副导演光棍地一耸肩,“反正我找不到这么好的一人,我要是能找到,早娶回家做媳妇了。”
赵导铁青着一张脸,“圈里的找不到,社会招聘!”
社会招聘节目固定嘉宾的消息一出,来面试的人挤满了会场。
姚茜茜头上戴着毛绒帽,穿的圆滚滚地站在大门外排队。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其他人一个精神抖擞,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穿了三件棉袄的姚茜茜扎扎实实地站着,没被冷风激起一点波动。
堂姐仍不放心地又从车里拿出一个棉围巾给她密密实实地缠上。
“乖,不怕,他们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把你会的全部说出来。”
“如果应聘上,就能进咱们市最好的幼儿园当老师。这个幼儿园工资高待遇好,只要不胡乱花钱,把钱攒下来,我再给你添点,就能在市里付个首付,这样就算稳定下来了。”
“不要有压力,应聘不上也没关系,姐出钱给你开个糕点屋或者鲜花店,到时候你姐夫再给你宣传宣传,也能挣钱。”
姚茜茜点头,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了堂姐的脸。
堂姐被蹭的心软,把午饭放到她手里。
“里面是你做的清蒸蝶鱼,你姐夫想偷摸摸地带过来吃,我给劫了下来。”
“来面试的人多,可能要等到下午才能轮到你,饿了就吃鱼,鱼汤里泡着你从大伯家带过来的饼。”
“面试完,你在马路对面的那个咖啡馆里等我,我下班后开车来接你,别自个回家走迷了路。”
堂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来到公司,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她还惦记着小堂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
同事看出了她的异常,“你家小子从学校回来了?”
堂姐摇了摇头,在电脑上把技术方案提交给总经理,完成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跟同事说话。
“我家小子从小就主意正,不让我们操心也不爱让我们管他,他回来跟没回来一个样。”
“那你这是?”
“我在担心我家茜茜。她毕业后找的第一份工作,万一被打击哭了怎么办。”
堂姐忧心忡忡地打开手机微信,询问老公会场情况,她老公是这个节目的摄像师,也来到了会场,能时刻知晓她小堂妹的面试进展。
“你也够可以了,对一个堂妹比对自家儿子还上心,你儿子没意见?你可注意了,一碗水得端平。”
“你不知道我家茜茜有多可爱多招人疼。别说我,我家小子对他小姨比对我和老公都好。茜茜来这里读大学的时候,家里最高兴的就是这小子。”
堂姐笑着继续说,“茜茜明明比他还小一岁,他都舍得下面子要这要那地撒娇。前两年,他喜欢吃甜的,嘴又挑,凡是他看上的都贵的肉疼,家里都不惯着他这个毛病,只有他小姨在那个贵死人的甜品屋里去做学徒,学会后做给他吃。”
“上个星期,小子过完元旦去学校,他小姨凌晨就忙活起来给他做了一大袋子热腾腾的面包,把这小子乐傻了,回到学校,把面包分他哥们,一人只给半块,就这半块,他也心疼地拿着电话给他小姨叨叨了两个多小时。”
“不只儿子和我,我老公还有老家里的好些亲戚,都把茜茜当成小心肝来疼。”
同事想起自家的矛盾和吵闹,心中带着些羡慕,“还是你们家重感情,和睦。”
“谁家没点矛盾,我们老家那里也有很多龌蹉事儿。”堂姐皱皱眉,不提老家那片的事儿,无论哪里,有心眼好的就有心眼坏的,她家茜茜可不就被那群不要脸的鳖孙子差点抢走了她爸死前留给她的存折。
两人不再说话,堂姐拿着手机走到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给老公打了电话。
会场这一头,王大川挂断老婆的电话,跟字幕编剧妹子讲他家姑娘。
“别人来这里面试,目的不纯,都是为了以这个为踏板进入娱乐圈。我家姑娘纯粹,来这里是想进百花幼儿园当幼师。”
“我家姑娘的专业是学前教育心理学,优秀毕业生,年年都拿奖学金,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好几所知名的研究所都要她,她都拒了。”
“她爸是在建百花幼儿园的琴房时犯病没的,我们老家有一个说法,人出意外死后魂儿会被囚在出意外的地方。我家姑娘孝顺,想陪着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