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被模模糊糊的女声吵醒,头疼得厉害,好像拿整颗脑袋滚了回钉板。
昨天是周五,她把自己喝断片儿了。节假日小区大妈们不跳舞,有声响就表示是时候叫个外卖吃午饭了。她打算叫份粥,养胃。
哼叽了一声,白芷伸出右手往枕头边上一通乱摸,半分钟后还是没有摸到她的手机,不得不勉强睁开一只眼来协助寻找,同时试图用另一只眼睛再眯上几分钟。
睁开右眼的一刹那,她有一些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闭上眼停了几秒,再次睁开眼睛,她整个人都懵了——这确实不是她的床!
脑子还没转起来,白芷懵懵地坐起来,打量着四周——床不算窄,挂着精致的帐幔,还缀着几只荷包,一个个都绣着花儿。
直到此时,白芷还没反应过来,这太不真实了,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心里竟生出一丝看好戏的感觉来。
怯怯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小姐,您醒了吗?”
白芷没吱声。
来人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也更惶恐了:“小姐?得起了,刚才大少爷说今天有大事儿,让您先吃了早饭,不然一会儿厨房忙起来怕伺候不周……”
帐子被拉开一道缝儿,白芷看到了两张犹带稚气的脸,两个普普通通、端端正正的小女孩儿,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壮胆一般挤在一起,有些害怕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仿佛她是一个恶霸。
见着了人,白芷看戏的兴味更浓。帐子挂到帐钩的时候,白芷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等了,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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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姑娘,小姑娘却并不与她对视,一个麻利地收拾着屋子,一个站在床边说:“洗脸水打来了,您先洗把脸,也好舒服些。”
不等白芷开口,一阵旋风便刮了进来。一副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大叫:“快,跟我走!”说话间,一手拽起白芷,一手抄了件花里胡哨的绸衫兜头一罩,算给她套了件外套,反手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个斗笠往白芷脑袋上一扣,就算齐活了。速度快得连抗拒的时间都没给白芷留。
斗笠刮过耳朵,疼,白芷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我还不知道人小姑娘叫什么呢?!】白芷心里突然冒出一句来。
不知姓名的小姑娘只来得及在背后叫了一声:“三少爷。”白芷已被“三少爷”拖出三丈远了。
不等白芷发问,“三少爷”便说:“你跟我走,路上不许说话,现在家里有事儿,你争点气,别添乱就是帮忙了。”
【三少爷?】白芷觉得这个词不大对劲,终于抢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谁啊?”
“三少爷”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别闹!我可不是大师兄、二师兄那样的好脾气,你再闹,我就打你啊你跟你说!”
白芷试着挣扎,“三少爷”一张嫩脸手劲却出奇的大,攥着她腕子的手毫未动。白芷被酒精摧残过的脑子还在疼,耳朵上被刮到的地方能感受到火辣辣的一丝一绺,现在手也疼了,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愤怒中还带着惶恐:“你TMD……”
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到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白芷循声抬头,斗笠滑了下来,恰看到几条人影高高低低地飞了过来。边飞边打,片刻便落在面前的空地上,见到他们两个都停了手。【如果是吊威亚,这些人身上的钢丝够攒成个盘丝洞了吧?】白芷的眼直了。
穿着同款藏蓝色劲装的几人一齐拱手:“大小姐、三少爷。”
对家就穿什么的都有了,一个褐衫中年男子剑指“三少爷”:“商少侠,你们这是做贼心虚要逃吗?”错后一点,一个蓝衫的青年捧哏似的加了一句:“你们逃得掉吗?”
说话间又一道人影飞来,乃是一个老者,落地后便对“三少爷”说:“商贤侄,哦,这位就是白家侄女吧?还是回去与我们说清楚吧。”
“商贤侄”愤愤地道:“朱前辈,我师父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勾结恶人害死吴老英雄满门?难道您也与他们一般不是非不分吗?”
“朱前辈”一捋须,慢悠悠地问了一句:“正因白老弟光明磊落,咱们才要将事情弄明白。白家侄女,你说是也不是?”
才上岗不到十五分钟的“白家侄女”只能在心里赞一句:【卧槽!居然不是做梦!老子TMD是真·穿越到真·江湖仇杀。】
而她本人是个战五渣。
残存的酒意刹那间飞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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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的鼻子快要气歪了,却也只能沉着脸将白芷拽在身边,在一干藏蓝衣服的拥簇下与老中青三人一道往前厅去。如果师妹不是个废物的话,他倒是能放手一搏,只可惜没有“如果”。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商陆回头看了一眼他师妹。
白芷却突然变很安静,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手很年轻、细嫩、修长、骨肉匀亭,甚至没有握笔在指上留下的茧。胳膊就更妙了,白皙、几乎看不到毛孔,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一张白纸才能画出最美的画,白胳膊上的纹身就很打眼了。左小臂上一条龙,龙身修长、线条优美,眼睛是朱砂色,鲜艳夺目。右臂一头虎,绿眼,充满杀气。左臂套了个滚圆的金镯子,镯子上缠了两道细细的红绸,配着龙纹仿佛在演哪吒闹海,颇具艺术气息。
这分明不是她的胳膊、不是她的手!
从摸手机到现在还不到十五分钟,白芷已经经历了出生以来最大的变故。五秒之前,商陆拉她的时候动作太大,袖子褪了半截,坐实了这副躯体也不是她自己的了。
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