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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交易

恶魔的交易

简介:
最初连吃顿好饭都要借钱的喜剧演员亨德里克,后来他不但在舞台上演戏,也在生活中演戏,他总在撒谎,然而他又从不撒谎,他的虚假就是他的真实。最后他又因梅菲斯托这个角色成功进入上流社会,同时也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 恶魔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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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交易》序幕 1936年

    “我听说,在西德一个工业中心工作的八百多名工人最近被判了刑。在同一次审判中,这些工人全部被判处长期徒刑。”

    “我听说,被审判的只有五百人,另外一百多人因持不同政见已被秘密处死,根本就没有通过审判。”

    两个年轻的外国外交官此时正在柏林歌剧院低声交谈,他们坐在远离枝形吊灯、穿着入时的人群中间。

    “工资方面的状况,真的很糟吗?”

    “糟透了。工资在降,而物价在涨,这使情况正变得更糟。”

    “听说,歌剧院今天晚上的布置,花费了六万马克。还要加上其他四万马克的开销。而为了筹备这次舞会,歌剧院停演五天,给国库带来的损失还没有算在内呢!”

    “这是一次精心安排的祝寿会。”

    “来凑这种热闹,真有点儿倒胃口!”

    一位穿着军礼服的军官,透过单片眼镜,向正在对话的两个年轻外交官瞥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两个年轻外交官立即笑容可掬地向他弯腰致意。等到这位军官走远、说话声传不到他耳中时,两个年轻外交官继续交谈。

    “总参谋部的高级将领全都到场了。”

    “但他们都在高唱和平。”第二个外交官补充说。

    “和平?多久的和平?”第一个外交官边说话边向走过来的日本大使馆的一个矮个女子微笑致意。那女子长得小巧玲珑,挽着一位高大的海军军官的胳膊。

    “我们要以防万一啊!”

    德国外交部的一位先生,过来同这两个年轻外交官搭讪。这两位立即改换话题,竭力称赞剧院布置得何等富丽堂皇。

    “是啊,总理先生喜欢啊。”外交部的这位先生说话时略显尴尬。

    “这一切都挺有品位啊!”两位年轻外交官几乎异口同声地捧场。

    “当然!”来自威廉街德国外交部的先生感到有点儿尴尬。

    “这样奢华的排场,如今除了在柏林,别处肯定见不到。”其中一个外交官补充说。外交部的先生迟疑片刻,礼节性地微微一笑,想避开这个话题。

    三个人沉默不语,然后便环顾四周,侧耳倾听庆祝晚会上的喧闹声。“真令人震撼!”其中一个年轻人终于低声慨叹道。但此时语气中毫无挖苦之意,好像他已被这场面所折服,甚至被周围的奢华布置而惊呆。大厅内灯光璀璨,香气四溢,令人眼花缭乱。这个来自北欧的年轻人凝视着闪烁的灯光,独自思忖:“我这是在哪儿?毫无疑问这里的环境非常奢华,但却令人毛骨悚然。那些油头粉面的男男女女,兴高采烈,可总显得装腔作势。他们的一举一动,活像木偶,呆板生硬。他们的目光里,不是流露着善良,而是蕴藏着恐惧和残暴。在我的国家里,人们都不是用这样的目光看别人,而是用友善、自然的神情。在北欧,同胞们的笑,也是另一种模样。而在这里,人们的脸上流露出嘲弄和悲观,张狂和挑衅,还有绝望。所有这些都令人极其的悲哀。快乐生活的人,决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安居乐业的人们,也决不会这样笑……”

    为庆贺总理四十三岁生日而举办的舞会由于规模空前,所以歌剧院的所有厅堂都派上了用场。粉墨登场的人们,进出于宽敞的休息厅、走廊和前厅。每个包厢的栏杆上都悬垂着高档帷幕,香槟酒瓶被开启时的砰砰声不时地从包厢里传出。剧场里的座椅被移走,里面挤满了一对对的舞者。庞大的乐队占满了整个剧场的舞台,规模之大,使人以为要演奏理查德·施特劳斯的交响乐。但是乐队演奏的却是不合时宜的军队进行曲和爵士乐。尽管德国已把爵士乐作为黑人的低俗音乐加以禁演,不过在总理这样的达官贵人的喜庆舞会上,它倒是绝对不可缺少的。

    会场内聚集了所有的自认为是该国举足轻重的人,只有“元首”本人,因嗓子疼和神经衰弱谢绝光临。还有党内几位要人,由于出身低微而未被邀请。然而来宾中还有亲王、侯爵和贵族,德军总参谋部的全体将领,有钱有势的银行家和企业巨头,几位外国使节,他们大都是小国或边远国家的外交官,还有一些部长和著名演员,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诗人,他是“元首”的私交。

    此次舞会总共发了两千多张请帖,其中大约一千张是免费赠送的,另外一千张是卖出去的,每张售价五十马克。这就意味着用卖票得的钱来抵偿部分费用,其余的费用则由纳税人承担。纳税人倒是同总理非亲非故,不属于德国新社会的显赫人物。

    “真是一次叹为观止的庆祝盛会啊!”莱茵地区一家军火商的胖太太对来自南美的一个外交官夫人说,“嘿嘿,我今天太开心了,好像以往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但愿德国和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像我现在一样开心!”

    南美的那个外交官夫人不大懂德语,她无言以对,只是苦涩地笑笑。那个胖太太,由于对方的冷淡而深感没趣,决定另找攀谈对象。

    她一把提起曳地的长裙,彬彬有礼地说:“请原谅,亲爱的,我得过去招呼一位科隆的老朋友,她是国家剧院院长的母亲。您知道,院长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亨德里克·赫夫根。”

    这时,那南美女人第一次张口,用英语问:“亨里克·霍帕夫根是什么人?”不料这一问,气得那胖太太惊呼。

    “不像话,您连亨德里克都不认识?”她用斥责的口气说出“亨德里克”,并重读了其中的字母“g”,“亲爱的,不是霍帕夫根!是亨德里克,不是亨里克。别小看这个字母‘d’,这可不能含糊呢!”

    这时,一位贵夫人正挽着那诗人的胳膊,骄矜地穿过大厅,诗人是“元首”的朋友,这位贵夫人就是刚才她们谈到的院长的母亲。胖太太急忙走向那位贵夫人。

    “亲爱的贝拉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好吗?您不怀念我们科隆市吗?当然,您在柏林这里可是得天独厚啊!您可爱的女儿约茜小姐好吗?对了,您了不起的儿子亨德里克在忙些什么?我的天啊,您想过他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他几乎成了部长一样的大人物了!亲爱的贝拉夫人,我在科隆是多么想念您和您可爱的孩子们啊!”

    说实话,贝拉夫人曾住在科隆,那时她儿子还没有发迹。当时这位女财主压根儿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当时两人只是一面之交。贝拉夫人从未被胖太太邀请去她的别墅做过客。而现在这个快活的、好客的胖太太,却拉着贝拉夫人的手久久不放,因为贝拉夫人的儿子已成了总理的密友,她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高攀机会。

    贝拉夫人莞尔一笑。她衣饰素雅,但又风姿独具。光滑如水的黑色丝绸连衣裙上,缀着一朵耀眼的洁白的兰花。已霜染的鬓发与薄施脂粉而仍显年轻的脸极不相称。她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迟疑但又友好地瞧着眼下这位喋喋不休的胖太太。胖太太戴着闪闪发光的项链和长长的耳坠,穿着巴黎产的长裙。这一切,都是德国疯狂扩军备战给她带来的收获。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我们事事如意。”贝拉夫人骄矜地说,“约茜已经和年轻的多纳斯贝格伯爵订婚了。亨德里克有点儿过于劳累,他有太多的工作要做。”

    “这我能想象得出。”胖太太说话时,流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贝拉夫人说:“请允许我把朋友凯撒·冯·穆克介绍给您。”

    诗人俯身去吻胖太太戴着首饰的手。胖太太又滔滔不绝地唠叨开了,“好开心!幸会!我在照片上见过您,在科隆欣赏过您创作的有关塔嫩贝格战役的剧作,我被那部作品所震撼。那出戏演得真棒。当然,眼下柏林演出的盛况更为空前!其实,戏的演出也很棒,真的非常完美。枢密院顾问先生,前些日子您做了一次了不起的旅行,现在人人都在议论您写的那部游记。最近我正要买本拜读拜读。”

    “在国外,我目睹了种种美和丑。”诗人平静地说,“然而,我这次到国外旅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去当‘信使’和‘教员’。可以说我在国外为新德国争取到了新的朋友。”

    诗人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不少文章都奉承过这双眼睛的纯洁,说它流露出火一般的热情。而今,这双眼睛正在对眼前这位莱茵地区胖太太身上的珠宝首饰进行估价,“下次我到科隆去演说或上演我的剧本时,可以住在她的别墅里。”他心里这么琢磨,嘴里却说:“我们无法理解国外对我们国家居然散播了这么多的谣言,制造了这么多的中伤。”

    诗人的面部轮廓明显,线条硬朗,因此有记者描述诗人有一张“木雕”般的脸: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纹路,金黄色的眉毛。从突出的嘴中吐出的话语里,带点儿撒克逊的乡音。他那动人的外表和文雅的谈吐,打动了军火厂老板娘(胖太太)的心。“哎!”她兴奋地看着他说,“您到科隆来时,一定得来寒舍做客!”

    枢密院顾问凯撒·冯·穆克是诗歌学院院长和经久不衰的悲剧《塔嫩贝格》的剧作者。他以骑士的风度弯弯身说:“尊敬的夫人,如能到府上做客,我将十分荣幸。”他把手放在心口上,以示绝无虚言。

    胖太太已为诗人出众的才华倾倒。“阁下!能有机会整个儿晚上听您谈话,该多荣幸啊!”她满心欢喜地说道,“您真是博学多才,事业有成啊!您不是也担任过国家剧院的院长吗?”

    这个问题提得很不识趣,这点连雍容华贵的贝拉夫人和《塔嫩贝格》悲剧的作者都察觉到了。诗人回答“担任过”,但口气生硬。但科隆的这位胖太太仍未察觉。还用不得体的轻薄口吻说:“枢密院顾问先生,您对您的后任亨德里克会有点儿妒忌吗?”她还冲他羞怯地摇晃手指。贝拉夫人见此情景,不知把目光移向何处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