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嘀……”
扰人清梦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中,足以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眉头紧锁,恨不能一下子砸掉那个噪音干扰源。
一只白皙圆润肥嘟嘟的小手从大大的空调被中伸出,一巴掌拍在枕头旁的闹钟上,那个声音终于停止了。
小手缩回被子中,过了一小会儿,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才从被子里钻出,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一张小脸白嫩嫩地带着一种剔透的感觉,两腮有着淡淡的、刚刚睡醒时才会有的红晕。揉眼睛的手收回后就可以看到,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乌黑通透,仿佛黑葡萄似的还带着一层雾气。
刚刚睡醒的小男孩眼中还有着一种迷蒙的感觉,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的话,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肯定会心生出蹂躏他毛绒绒脑袋几把的冲动。
不过,此时在男孩所在的这处空间中,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在了。
肉乎乎的小短腿从矮床上伸下来,钩过床边的小凉鞋,圆乎乎的小手将鞋子提好,动作干脆利落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他起身后并没有去洗脸换衣服、也没有转身收拾床上的被褥,而是几步跑到床边不远处、一块大青石旁的一个小水窝处,蹲在那里看着一只银灰色的、团成一团的不明生物。
“禹励……”男孩的声音中有着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惆怅和担忧,那双原本通透明澈的眼睛中,此时也唯有担忧和一丝欣慰。
小兽此时正窝在小小的水窝旁,那个水窝看上去不过女人双手一捧大小,下面布满各色剔透的小小鹅卵石。可古怪的是,这么大小的一捧空间中,竟然只容纳着不过一滴多一些的透明液体。
那液体看上去似乎是水,但却又十分古怪的在下面明显没有其他水衬托的情况下,就只有这么孤零零一滴地凝结在那里、并不会渗入鹅卵石中。
更加古怪的是,从那滴水所在的位置飘起一层极淡的水汽,从水上凝结起来,形成一条烟雾细线般地一直延伸到睡在水旁的小兽颈间。
男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小兽银灰色的皮毛上轻轻抚摸了几下,感受到手掌下那微弱的起伏和温暖的温度,男孩眼中的神色再度出现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加柔和:“……快了,你很快就能恢复了。”
说着,他的手又在小兽颈间整理了一下隐藏在它脖子上的细链,免得让它勒到沉睡中的小兽。
男孩站起身来,这才走到不远处一个从地上伸出来的水管处打水洗漱。
这处空间看上去十分古怪,四周都是灰扑扑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甚至就连边缘似乎也都没有。可又仿佛那些灰扑扑的雾气凝结处就是这处空间的尽头。
这处空间里只有一个小水洼,水洼旁放着摆放有茶具碗筷的平整大青石桌子,两块石墩放在一边充当椅子。一张矮榻似的床就是男孩刚刚睡着的地方。一个光秃秃的水管和下面的水槽连着天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去的下水道,水管旁边还有一个矮小的、十分简易的碳炉,以及炉子上的一口小锅。
此外,空间中还十分突兀的有着一个篱笆搭建的厕所,以及一张颇有现代气息的书桌,连同放在上面的路由器、电脑、电话等等颇具现代化气息的各种设备。
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矮榻旁的一个古香古色的红木箱子,以及电脑桌另一侧孤零零的大门了。
哦,不,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放置床、电脑桌之类物品的地面都是由不规则的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平整地面,除此之外的地方最多只有一些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剩下的地方就全都是光秃秃的黑土地。而那些地里,此时正生长着一些七零八落、绿油油的各种植物。
男孩子收拾好床上的被褥,十分不科学地将足有他多半个高的红木柜子上沉甸甸的盖子一把推开,将被褥塞进去。
又顺手取出一身衣服换好,随手一挥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一个面包、一个煮鸡蛋、一盒牛奶,一面吃一面又走回小兽所在的位置,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等吃喝掉手中的食物,男孩见他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轻叹一声起身拍拍腿。
“我走了,今天有个不错的工作,我会为了我们的将来好好努力的!你也一样,要快点恢复过来啊。”男孩的脸上挂起一抹微笑,抬起右手摸向左手指尖的位置,不知怎么一动,居然又从双手接触的位置“掏”出一个画满黑色古怪花纹的人形小木片。
他另一只小手伸向小水洼的上空,水洼上凝结的雾气微微晃动一下,居然从中分出一缕雾气被男孩抓在手中,只见他随手向右手的木片人身上一拍,右手食指中指捏着那个木片人在空气中划出莫名的轨迹、口中念念有词,随即他一声轻喝:“傀一、现!”
那个木片被他拋在身外一米左右的位置,“砰”地一声,木片居然瞬间化身成为一个一米七七、七八左右,身强体壮、面貌普通到别人一眼看去无法记清模样的壮年男子!
男孩张开手臂,等那个高大木讷的“男人”张开手臂将他抱起,这才有些牙疼似的低声嘀咕了两句:“好不容易才积攒了这么点灵气,连我自己都不舍得用……”
傀一抱着男孩一步步走到房间中唯一的、看上去孤零零地凭空立在那里的大门处,拉开、抱着他走了出去。
房间的大门外是一条相对窄小的老旧小巷子,巷子两边都是只有一层的低矮平房,巷子两侧的房屋都是歪歪扭扭破破烂烂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似的。
男孩和男人走出的那扇门的左侧并没有建筑,反而只有散落一地的碎石和荒芜的野草明晃晃地占据了那个墙壁间大洞处的位置。在那片空地两侧、后面的建筑物墙壁上,有着深深浅浅看上去脏兮兮的痕迹。
然而让人觉得古怪的是,男孩离开的那个大门所在的屋子,从外面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间,隔壁的房门距离他家的房门只有不过两步远,他所离开的房屋看上去最多只有不到十平米的样子。可刚刚男孩所处的室内实际面积却至少有六七十平米!除了零散的一些家具外,土地上甚至还能种一些作物!
就仿佛,刚刚的那扇门,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似的。
高大的傀一抱着男孩走出这条像胡同又像是街道的狭窄小路,身边不时有早起上班的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还有一些去早市买菜归来的大爷大妈行走其间。
可古怪的是,附近所有的人都对这一大一小视而不见,他们会和认识的邻居打招呼、问上一句好又或者点头笑笑,可却完全没有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只不过却会在快要撞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下意识让开。
小男孩窝在傀一的怀里,伸手掩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再次睁开因为哈欠而溢出泪水的眼睛时,他们已经走出小巷、来到的一条宽阔的街道上。
街道上汽车、公交车慢如龟速,路两旁高楼林立、现代化的气息迎面扑来。街道上行走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脚步匆匆,各个看上去都是一副精英范。
从那条小巷拐到这条马路,就如同从男孩所住的古怪空间推开那扇孤零零的门似的,也仿佛跨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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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煊煊来啦?”某栋大厦一层的一个宽大房间中搭建着绿幕,一群人正在忙前忙后的摆放东西、调整设备。
负责今天这个广告拍摄的导演听到场记的提醒后连忙向入口处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唇红齿白、有着一双圆圆大眼睛、长得非常可爱的男孩子,被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却非常不起眼的男人拉着小手走了进来,于是导演的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
“张经理,这位成煊小朋友就是我们这则广告的小演员。”
站在导演旁边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也向刚刚走近的小男孩看去,两眼同样一亮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确实挺可爱的。”
成煊走到两人身边,一路上收获沿途一众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无数充满“想捏捏、想掐脸、想抱回家”光波。他站定脚步,歪头露出一个足以秒杀所有喜欢孩子成年人的可爱笑容:“导演叔叔好,经理叔叔好。”
这次选择广告角色的时候,张经理只参与了扮演父母角色的流程——那还基本都是公司高层直接指定好的。
对于孩子这一角色的挑选,公司倒是来了一次公平选拔,所以这个孩子的相片他虽然见过,却并没有亲自参与那次活动。现在一看,似乎这个孩子比相片上的看上去更加可爱一些,而且也要更机灵!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对待自家儿子都没有这么耐心的张经理下意识弯下腰,用对于他这个身材来说有些费力的姿势笑眯眯地问面前的小豆丁。
成煊此时板着小脸,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叫成煊,今年五岁了,明年我就可以上小学了!”
“哎呦,真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小孩子的张经理,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肝都颤了颤,今天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小孩子竟然真的可以和小天使之间画上等号。
于此同时,一个极小的金色光点从他的头部位置飞起,仿佛夜晚时分光亮非常微弱的萤火虫,飘飘忽忽地向成煊的身上飞去。但现场却似乎并没有任何人看到那一点——除了成煊小豆丁。
不过还没等张经理多问几句——比如你爸爸叫什么啊?妈妈叫什么啊?在哪上幼儿园啊?之类的传统逗弄小孩专用套话时,入口处传来人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