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潜在水底，身体呈悬浮状态。
他下半身不再是人类会有的双腿，而是一条巨大的墨色鱼尾。
要适应自己人鱼的身份，还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水里泡着的状态，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在穿越到这里之前，林郗以人类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
林郗眼下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方形的玻璃缸，比一般人类的住宅卧室还要宽敞。
就是除了水和水草之外，缸里什么都没有。
来这里的大多数时间林郗都潜在水底发呆。
至少在售卖他的人鱼店老板还有周围的其他人鱼们看来，林郗就是在发呆。
在水里，林郗的视觉和听觉依旧敏锐。
所以一瞬间他就感知到了有人进来。
不光是人鱼店的老板，随老板同行的还有另外一名人类。
准确点来说是来人鱼店购买人鱼带回去做宠物的人类。
林郗身体是人鱼，那具壳子里的灵魂却是名地地道道的人类。
不像周围的其他人鱼，大部分从出生到现在都被关在鱼缸里。
这里的大多数待售的人鱼，连这间人鱼店都没踏出去过。
他们的认知和思维里，都将自己真的当成了服务人类供人类取乐的宠物。
甚至于他们以能够被人类买家挑选上而感到骄傲。
玻璃缸传来些微震动，水里的林郗转过头往右边的鱼缸里看。
一只有着浅棕色鱼尾的人鱼正趴在玻璃上，嫩白纤细的小手朝林郗挥舞，人鱼外表看起来在十六七岁左右。
林郗其实不想理那条人鱼的，但他清楚，他要是不理，下一秒人鱼就会露出可怜伤心难过的表情来。
一开始林郗以为棕色人鱼是装出来的，没有搭理人鱼，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他几乎都被人鱼拿你是个渣男负心汉的委屈眼神盯着，还不带眨眼的，林郗穿到这个人鱼店后，棕色人鱼是第一个主动和他说话的，林郗虽然不喜欢脆弱的一手就能拧断脖子的人鱼，但在他回复了对方一个嗯字后，人鱼喜笑颜开。
那个笑，可以说是林郗这一生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温柔纯良的微笑。
林郗是个同，在那一刻，他竟有点心动，想把棕色人鱼给拽进怀里。
而当他浮出水面，从玻璃壁上看清自己身体的模样后，林郗打消了拽鱼的念头。
就他目前的身体，不用一只手，半只手都能拧断那截纤细修长的小脖子。
离开最喜欢呆的鱼缸角落，林郗游到了棕色人鱼面前。
棕色小人鱼浮出水面，他有着一双和身上鳞片同色的眼睛，浅棕色的眼瞳，琉璃石般美丽通透。
当又一次和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眸对上时，林郗瞳色暗了暗，他的收集欲再次涌上头。
突然间就明白为什么每天都会有人类到人鱼店来购买人鱼。
哪怕一条人鱼的价格，约等同于联邦首都半套房子的价钱了。
“你笑一下啊，我知道你笑起来肯定特别好看，绝对比那边那条臭鱼好看。”棕色小人鱼小声说道。
他口里的臭鱼，就在他们对面的鱼缸里，因为有着极为少见的红色鱼尾，于是就成了店里价格最贵的一条，需要50万联邦币才能购买。
人鱼的售卖价格都标注在鱼缸上。
棕色人鱼价格是23万联邦币，至于林郗，要是单论脸的话，林郗颜值不比红色人鱼差。
但林郗售卖价格是8万联邦币。
最开始林郗不是这个价格，也是20多万，只是后来因为某个原因，导致林郗的价格越来越低。
到最后林郗差不多成了人鱼店最便宜的一条鱼了。
看着棕色小人鱼因为他的售卖价格不高而替他愤愤不平，林郗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老板领着顾客走了过来。
基本每次老板都会把顾客最先带到红色人鱼的鱼缸前面，绘声绘色向顾客夸赞一番他们店的人鱼有多美丽，多娇柔，多乖巧可人，是居家必备的好宠物。
红色人鱼见到有新顾客进来，不会因为自己价格是店里最高的，就表现出冷傲矜持，能够被售卖出去，才最证明他们的魅力和价值。
来的顾客衣着看起来挺普通的，不是特别华贵，红色人鱼见过很多顾客的，大概一眼就能猜测这名顾客多半买不起他。
买不起归买不起，红色人鱼还是游了上去，露出他引以为傲的妖媚微笑，并且还将两只纤细雪白的手臂从水里拿了出来，他就那么趴在鱼缸边缘，巨大的如同火焰般美艳的红色鱼尾在水里轻轻晃动，撩动起水波一层接着一层荡开。
“这条多少钱？”来这里的顾客，几乎很少有不被他蛊惑的。
人鱼天生就有超出普通人类的魅惑能力，这也造就了他们比许多物品更高昂的价格。
“不贵，就五十多万，本店支持分期付款。”老板笑得嘴角快裂到耳朵了。
一听五十多万联邦币，顾客脸色当即变了变，他的预算在十万左右，五十万，他得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估计才买的起。
一看顾客这表情，红色人鱼就知道这人买不起他。
他红色鱼尾轻轻一摆，整个身体从鱼缸边缘退了回去，他游到鱼缸中间，余光里瞥到对面两条聚在一起的人鱼。
那两条人鱼，尤其是其中那条黑色人鱼，红色人鱼和他漠然的眼瞳一对上，就感到浑身的不舒服。
明明大家都是同一个物种，但某些时候，红色人鱼却总觉得黑色人鱼拿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他。
他感觉到林郗在嘲笑他，嘲笑他的骄傲和自大。
还有那条棕色的人鱼，长了一张骗人的娃娃脸，明明尾巴没有他的好看，但自信的笑容，让红色人鱼想要摧毁。
似乎想到了什么，红色人鱼鱼尾摆动，游回了边缘。
他伸手指了个方向。
顾客好奇价格昂贵的人鱼为什么指向他身体后方，顾客回身一看，这一看他直接看直了眼。
他从来没见过尾巴是漆黑色的人鱼。
黑如深夜，人鱼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黑得毫无杂质，纯粹而神秘。
顾客怔然地盯着黑色人鱼的眼睛，那双眼像漩涡，顾客被引诱地自发走了过去。
黑色人鱼似乎察觉到顾客的靠近，他缓缓转过头。
当他转过正脸时，顾客甚至惊艳地抽了口气，巴掌大小的白皙脸庞，五官精致，鼻子小巧挺翘，绯色的嘴唇像染了蜜糖的花瓣，诱得人想起品尝。
是天使吧，一定是天使。
等顾客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林郗的鱼缸前面。
林郗看又一名顾客盯着他面露痴迷，他心中冷笑，脸上则一如既往地冰冷。
手臂被隔壁鱼缸的棕色人鱼轻轻拽了两下。
“别板着脸啊，笑一下，说不定今天就可以被买走哦。”棕色人鱼催促道。
林郗下颚微微扬起，眼睛微眯，用同样审视的目光打量起顾客来。
和刚才的红色人鱼完全不同，黑色人鱼长了张天使面孔，却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这条，它会不会笑？”顾客在被林郗蛊惑的同时，注意到了比较关键的问题。
他积攒了这么久的钱，前来购买人鱼，是想买一条乖巧会讨他欢乐的宠物。
老板在顾客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他做生意诚信为本，不然顾客把货物买回家，结果货不对板，跑来退货，影响他这家店的口碑。
“不会笑？”顾客惊声道，回头他再次看向黑色人鱼，虽然人鱼的尾巴不像刚才那条那样鲜艳，但黑色却有另外一种神秘感。
要是黑色人鱼会笑的话，顾客有理由相信，他的价格估计比红色人鱼还要高。
顾客垂目往玻璃缸上方看，黑色人鱼售价八万联邦币。
这个价格他倒是能够承担，可买一条冷冰冰的人鱼回去，每天他工作累了回家，还得面对人鱼的冷脸，顾客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下意识拒绝。
“还有其他便宜点的没有，十万左右？”两条喜欢的人鱼不是价格贵，就是缺陷太大，顾客从林郗的鱼缸前转身离开。
“当然有，请跟我这边来。”老板将顾客领向旁边，那一片区域的人鱼价格都在10万到20万之间。
在走开时，老板扭头警告性地盯了林郗一眼。
林郗扬起下巴，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
老板脸色顿时一拉，看老板心情不愉了，林郗收起獠牙。
顾客最后还是买下了一条人鱼，那条人鱼售价十五万，顾客预付了定金，等两天后人鱼送到他住处再将剩下的全部付清。
送走客人后老板返回店里，他疾步走到林郗面前。
林郗正闭眼假寐，感知到落身上的不善目光，他猛得睁开眼。
这个时候的林郗没有丝毫伪装，眼瞳里的光冰冷慑人。
被这道慑人的目光盯着，老板竟感到浑身凉了一下。
老板拧起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条身份卑贱的人鱼而已，怎么会有那种像是上位者才会有的威慑力。
老板仔细审视林郗。
林郗知道自己刚刚忘了隐藏，他及时调整过来。
于是老板就以为真的是自己看过了。
也对，老板在心里想，人鱼怎么可能威慑到人类。
这种生来就是为人类服务，逗人类开心的生物，难道哪一天还能爬到人类头顶了。
“一周后如果你还没被卖出去，我就把你送去海洋馆，我相信你在那里肯定能生活得很好。”老板语气温和地说道，但他一双眼逼视着林郗。
“海洋馆？那是什么地方？”旁边的棕色人鱼游过来好奇询问。
“一个有很多你们的同类的地方，在那里你们靠给人类表演赚钱生活。”老板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