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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恋人

玻璃恋人

简介:
桐生是一家宾馆的保安。45岁了却过着宁静、隐居的单身生活,一张寻猫启示使他认识了猫的小主人,18岁的竹久翔子。翔子白皙的皮肤,动人的双唇深深打动了桐生,而她那清冷的眼睛孤寂、阴翳,仿佛深深地埋藏着过去。也许是 玻璃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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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恋人》再生的使者

    01

    深夜,宾馆的走廊寂静无声,犹如置身深深的海底。面对走廊的客房门都像紧闭的贝壳,毫无生气,仿佛什么人也没有。若再早一些,门内也许会传来几声撩人心神的喘息,可到了现在,夜静更深,人都睡着了,走廊上,连梦中的呼吸都听不到。

    走廊上铺满厚实的地毯,自己的脚步声本该被完全吸收,而此刻,却回响在寂静的“海底”,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脚步声来自身后的远处,禁不住回过头,阴森寂静的走廊,除了自己,连个活动的人影都没有。

    桐生卓哉一边在深夜的宾馆巡逻,一边想像那些睡在房里的客人各自的人生状态。

    这是一座六十层的巨型宾馆,拥有一千多客房,此刻,该有一千几百位客人正睡在这里。他们彼此没有任何关联。今宵一夜,下榻在同一家宾馆,到了明天,又会各奔东西。缘分不过是同住一家宾馆罢了。

    然而,即便是仅此一夜,不明来历,更不知名姓的客人能住在一起,也称得上奇缘了。但是客人们都未曾意识到这缘分的存在。他们从漫长的人生中分出这一夜,在这座宾馆里,睡着了。

    每天晚上,桐生在宾馆巡逻时,总觉得这片静寂的海底,堆满了人生的片断。虽然很安静,却不无生机。这是浸透了人类气息的静寂,世俗的静寂。

    客房位于第十层到第五十八层。由三个警卫分担这四十九个楼面的巡逻。再加上餐厅、婚礼大厅、大堂、地下走廊,在各自的管辖区域巡回一周,大约需要三小时。每次夜班,一晚上要巡回两次。

    如果平安无事,巡逻间隙可以轮流打个盹。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就别想睡了。如此经历一夜,天亮下班时,已经浑身瘫软了。回到住处,身体累得就像棉花,可脑子却奇异的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这天夜里,桐生如往常一样开始夜班的定时巡逻,从四十三层走向四十四层。上楼的时候不坐电梯,走大楼两端的紧急楼梯。楼梯上没铺地毯,激起了很大的回声。

    他顺着楼梯来到四十四层,向走廊另一端走去,经过大楼中央的电梯厅,正向前走着,突然,眼前的房门打开了,他看到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一个全裸的女子在他面前横穿走廊而过!

    桐生不由一惊。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他,惊叫起来。不过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宾馆的警卫,便害羞地蜷缩起身子,打开正对的一间客房门,闪了进去。

    桐生好容易才回过神来,心里大致明白了。也许是一对情人要了正对门的两个房间,刚才,其中的一个去了她伙伴那儿,回来时,正巧桐生经过。夜深了,又是门对门近在咫尺,一丝不挂地来来去去,的确不必太担心。即便如此,也实在是够大胆的。

    自打做了宾馆警卫,各种事件经历了不少,可遭遇这一丝不挂的不速之客,却还是平生头一遭。

    撞见裸女之后,桐生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那女子只是惊叫一声便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可如果刚才她做出其他反应,后果就不堪设想,桐生险些就陷入了绝境。

    客人与宾馆职工发生任何纠纷,后者绝对处于不利地位。更何况这深夜的走廊上没有目击证人,假使那裸女投诉说桐生企图非礼,他是有口难辩的。

    慎重起见,桐生还是询问了前台,弄清了那两间都是单人房,住的是某大保险公司参加培训的员工。

    按规定,巡逻过程中任何异常现象,都应记入夜班报告。桐生在这天夜班的报告里,只写了一行字:“一切正常”。

    02

    桐生当上宾馆的警卫,深切地体会到:宾馆里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不论性别、年龄、国籍、人种、宗教、职业、信仰……,所有人都汇聚在这里。健康的,患病的,罪犯也会来。只要能付得起房钱,就没有贫富之分。

    人群汇聚的场所除了宾馆,还有剧场、百货店、医院、警察局、车站、机场、电视台、报社……。可这些地方的人总会在身份、时间或目的上存在着一些特点:

    来医院的是病人,来警察局的则主要是罪犯或被害人,来百货店的是顾客,来车站机场的是旅客。另外,来警察局或是电视台、剧场、车站的人大多拥有这样那样的自我保护,而宾馆的客人却可以放松到一丝不挂的地步。客房是不设防的。

    而且,宾馆承担了人类的一切生活时间:睡眠、起床、会议、各类集会、婚丧嫁娶、商务、娱乐乃至性生活。这种地方,在别处是找不到的。

    再者,宾馆的员工对汇聚到此的人群不是俯瞰,而是向上的仰望。从这样的视角,可以窥见许多俯瞰时无法见到的人类弱点与私密之处。自从做了警卫之后,桐生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未发现的人性侧面。

    顾客对于宾馆员工几乎是毫不防备的。对于他们来说,员工就是这宾馆服务机能中的一个零件,并非是人。充其量不过是个拥有人类外形的服务零件。因此,他们常常会光着身子裹一条浴巾就站在服务生面前,也会当着服务员毫不掩饰地谈论秘密事务或是那些隐私。

    宾馆员工对于在这里看到、听到、知道的一切,都必须贯彻“不看、不听、不说”的原则。桐生的工作单位——新宿大都会宾馆是东京都中心涌现的超高层宾馆之一。说是工作单位,桐生并不是正式员工。他只是个临时的合同工,应聘时,还隐瞒了以往的经历。选择这样一个各色人等汇聚的地方工作,的确可能碰上了解他过去的人,可警卫不像前台、客房服务这些岗位,很少有同客人直接接触的机会。

    而且,那些知道他过去的人即便到了这里,也没人能想到桐生会在这里做警卫。身上的警卫制服成了他的掩护。只有一次,晚上巡逻时,他在电梯厅里和一个以往的同行擦身而过,可对方并没发现他。

    桐生离开家人,抹掉过去,断绝了以往的一切关系,摇身成了一个宾馆警卫。这并不是告别过去,开始新的人生:他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动力,可又死不了,就这样苟且着。当一个宾馆警卫,过一天算一天吧。

    四十五岁,虽然绝对说不上年轻,可作为一个男人还有足够的精力,但要说“苟且余生”却也太早了。夜班结束,自己所去的地方,没有人在等他。打开公寓房门,扑鼻而来的是凝固在混浊空气中的独身气息。那是由自己的体臭为中心构成的气味,那是一种荒凉冷清的气味。

    昨晚上班前脱下的睡衣还是那样随意躺在地上。水槽里堆满没洗的餐具,垃圾筒已经满了。被褥从来就是那个样子,保持着桐生爬出来时的形状。枕边,脏兮兮的烟灰缸、啤酒罐、杂志、报纸、台灯、茶壶、纸巾之类散乱成一个扇形。

    如果打开壁橱,里面堆满了脏衣服。实在不愿洗衣服,就把买来的内衣穿到不能再穿,扔进壁橱了事。万一忘了买新的,没得换了,就从壁橱里那堆脏内衣里刨出一件相对干净些的穿上。当上警卫快五年了。若再这样活下去,桐生觉得自己都快烂了。可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和死亡都挺适合自己。

    尽管冷清荒凉,比起以往的生活却是安定的。他得到了向往已久的安定生活,同时,也失去了此外的一切。

    即便独占了幸福也毫无快乐可言。有了分享幸福的人,才能真正得到幸福。若无人分享,幸福也就不存在了。

    有人分享时,抛弃了幸福,面对幸福时,再也无人分享。桐生体味着这莫大的讽刺。

    然而,他发现,孤独一人日渐腐朽的生活,若习惯了,却也不坏。

    桐生觉得自己似乎已在过去的日子里耗尽了所有的燃料。改变身份后,从未得到补充。没有激烈的燃烧,没有值得分享的幸福更没有分享的对象。可每一天,他都完成所有应该完成的工作。

    宾馆里发生任何情况,不过是一件必须处理的工作,和自己的人生毫无瓜葛。任何事件一闪而过,多半是在宾馆内部进行处理,写进报告而已。

    有时,那些在员工食堂一块吃饭的年轻客房服务员和电梯小姐,会怀着一份好奇前来试探他。

    “我总觉得桐生先生挺神秘的。您应该有太太吧。”电梯小姐中辻百合和他搭话,表情充满着好奇。

    “过去。”桐生回答。

    “哟,那现在没了?”

    “分手了,不,跑了。”

    “哎呀,那么说您现在一个人?我来填补空白怎么样?”百合言语中带着暗示。

    “小孩子家和大人开什么玩笑!”

    “哟,我可是大人哦。”百合的语气像是在抗议。

    “百合,算了吧。我听说呀,桐生先生对女人不感兴趣。”一旁的客房服务员北垣瞳插话说。

    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对人不感兴趣。这话已到了桐生的嗓子眼,可还是被他忍住了。

    对于年轻女性,并非不感兴趣,然而面对她们,是需要能量的。如今的桐生已没有这份能量。

    单是和年轻女性在一起就很累,也许和她们交往,自己能获得能量的补充,但他没有向着地们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不过,桐生先生真是个谜啊。像是挺神奇的。”瞳的眼神透着一丝媚艳。桐生明白这眼神的意思,若是过去的自己,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可他一旦回应了瞳的眼神,如今的安定就会被打破。桐生不愿这样。如果这份安定被打破,那种宁静的腐烂就会停止。他宁愿怀抱这种腐烂的根源,任其发展。这是一种平静的受虐。

    “桐生先生,您总不会干了一辈子保安吧,以前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