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久连山实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一流的大饭店里会发生这样的怪事。总服务台服务员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连连鞠躬赔礼道歉,可再道歉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呀。
“今天可是我们新婚旅行的第一天啊!我们早就预定了房间,旅游通票也买好了,房间怎么能说没有呢?”久连山实愤怒地把通票甩在服务员面前。
“都怪我们一时疏忽,实在对不起,真不知怎么向您二位表示歉意才好。”服务员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道歉管什么用,总不能让我们新婚第一夜露宿街头吧,你看怎么办吧?”
新娘清子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站在久连山实的身后。
久连山实和清子在北陆一个小城市设计事务所工作。经过一年的热恋后,在周围的一片祝福声中结了婚。他们虽然也想去海外新婚旅行,但清子觉得在语言、风土人情不同的异国他乡,既紧张又匆忙,还不如悠闲自在地游览一下日本的古都——镰仓、京都、奈良等名胜名迹。
他们计划新婚之夜住在东京的一流饭店,第二天去镰仓。这次蜜月旅行通票是所长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结婚典礼后,当他们坐晚上的飞机抵达这家预约好了的饭店时,双人客房却已经住满了。好像是为团体客人预订房间时一时疏忽造成的。这是饭店方面出的差错,与客人无关。
这在一流饭店是极少发生的,是由于新手缺乏经验造成了的过失。更有甚者,饭店对失去住处的新婚夫妇未采取任何应急措施,这使他们结婚典礼时心中涌起的激动之情顿时荡然无存。如果能有其他替代房间或饭店,还可以补救,但当晚同样的房间以及东京同—等级的饭店都已客满。一提到新婚,人们往往会与吉凶联系在一起,所以这还不单单是一夜没有房间的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饭店方面比久连山实夫妇更感到为难。
久连山实也意识到发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除了生气还能干什么呢?这时服务台上的电话响了,这名服务员拿起电话,听着听着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那么您是退房吧?好吧,谢谢您。”服务员高兴得几乎想高喊万岁。他放下电话,走到刚才和久连山实说话的服务员跟前,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名服务员脸上也露出喜悦的神情,马上转向久连山实说道:“给您添麻烦了,刚才有位客人退了房间。”
“那么,有空房了?”
“是的,是一套宽敞的客房,比您预订的房间豪华得多。”
“这张通票能住吗?”
如果饭店方面耍手腕,硬要强迫自己住昂贵的房间,那不白白辜负所长的一片好心吗。
“刚才的事是由于我们的失误造成的,所以,您有这张通票就行了。请带客人去房间。”
为了弥补刚才的过失,总台服务员特意让客房服务员领久连山夫妇去房间。一进房间,夫妇俩不由得被那出乎意料的豪华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总统套间,是本饭店最豪华的房间,就算是在全东京,有这种套间的也只有本饭店一家。”服务员自豪地说道。这套客房除了卧室之外,还有客厅、休息室和厨房。客厅里摆着像丝绸一样柔软的全包真皮沙发和红木茶几。具有民间艺术风格的落地台灯配置在房间的四角。床的上方有个路易王朝风格的华盖。浴室的门上涂金绘彩,一切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其豪华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啊,有两台电视呀。”
“不光电视,连厕所也是两个呢。”
“瞧!这是什么?”清子指着妇女专用的下身清洗器问道。她从没见过这种设备,就是饭店里也只有高级套间才配备。
“那个呀,等我们新婚之夜的仪式结束之后我再告诉你用法。”
清子看着久连山脸上浮现出的只有他们俩才明白的笑容,似乎朦朦胧胧地明白了这种设备的用途,脸不由得微微发红。因为服务员还在身旁,两个人赶快恢复了常态。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带路的服务员走后,久连山走到可以独览东京景的窗边,一边吻着妻子柔软的嘴唇一边轻轻地说道。
“这是饭店对我们的特殊优待呀。”
“这一晚恐怕得10万日元吧,如要不是刚才的事,这一辈子能不能住上还不知道呢!”
“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房间都是最好的。”
“对我们来说,今晚可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夜晚。”
“我真高兴,我觉得没有比这再幸福的了。”
“不能这么点事就满足,我要使你更幸福。”
“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
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在东京夜景的衬托下,那合为一体的剪影似乎凝固了。新婚之夜的序幕已经拉开。
在犹如死水般的沉睡中,似乎有一丝风在微微流动。它就像贼风一样贯通室内。密闭着的窗户、自动上锁的门,这被完全密闭起来的空调房间怎么会有风?正是这一点刺激着沉睡得朦朦胧胧、似醒非醒的两人,清子感到苗头不对,猛然睁开了眼。从隔壁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有人踮起脚走路的声音。久连山躺在旁边依然在酣睡,是那种新婚之夜得到满足之后的熟睡。既然不是丈夫,那会是谁在走动呢?恐怖从她的内心深处涌起。在这私生活的小天地、作为商品出售的房间中,深夜除了住宿的客人之外不可能有外人走动。
“起来,喂,醒醒!”
清子轻轻地摇着身旁的久连山。熟睡中的久连山被清子摇得终于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道:“让我再睡会儿。”
久连山没理解清子叫他的意思。好不容易微微睁开的眼又合了起来,被睡魔重新拉进梦境。
“有人在客厅里。”清子在丈夫耳边轻轻说道。
“不可能有人,这是我们的房间。”
“真的有人,有人在走动。”
“你听,我又听见了,好像还不是一个人。”这次久连山也听到了动静,睡意顿时被驱散了。
“真是怪事!”
“我害怕。”清子紧紧搂着久连山。
“没什么害怕的。定是哪儿搞错了。给服务台打个电话问问看。”
久连山刚把手放在床头柜的电话上,通往客厅的门打开了,一丝微弱的亮光透了进来。
“别动!不要开灯!”威胁的声音迎面而来,与此同时,几个黑影跳了进来。久连山立刻被反拧了手,清子刚要喊叫,就被一只厚厚的手堵住了嘴。突然闯进来的黑影是三个人。
“看看有没有枪!”还是刚才的声音发出的命令,另外两个人麻利地进行了检査。
“没事,他们没带家伙。”
“你、你们是什么人?”久连山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问。
“虽然我想说我们不是歹徒,不过我们可不是好惹的,请你放聪明点。”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凶气。
“你说放聪明点儿?我们到底干了什么事?”
“到现在还装升么蒜!你活着挡了别人的道。”
好像负责看管久连山的那两个人是打手,说话的人像是头目。因为站在从邻室透进的逆光中,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都是些身体强壮的家伙。
“等等,我们是今天刚刚结婚的夫妇,从没干过什么坏事。”
“别白费劲了,想装成新婚夫妇,真不要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占压倒优势的不速之客的紧张口气似乎多少出现了点儿松动。
“不是开玩笑,这是误会。我们是刚刚结婚的。”久连山意识到对方认错了人。
清子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僵硬的手紧紧搂着久连山。
“大哥,这小子的声音好像是嫩了点儿。”反拧着久连山手的人说道。
“是呀,认错人了,你们搞错了。”久连山顺着对方的话理直气壮地说道。
“绝不可能,我得到可靠情报,就说住在这套客房里。”
“大哥,我虽然只见过加岛的照片,但长得好像不是这样。”
“我也觉得不对。加岛48岁,可这家伙怎么看也就是二十几岁。”两个打手的话使那个头目也有些犹豫了。
“好,打开灯,仔细看看!”灯开了,久连山夫妻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让我好好看看这两个人的脸!”随着头目一声令下,夫妇俩的脸被扭向了灯光。
“你叫什么名字?!”
“久连山实,这是我妻子。我在N市设计事务所工作。不要乱来!”久连山考虑到回答得好坏将直接关系到自己和妻子的命运,所以拼命力争。
“夫人,你的名字呢?”那个头目用凶残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久连山的妻子。
“清子。”久连山替子回答。
“谁问你了?!我在问她!”头儿的眼睛像利刃一样闪闪发光。
“清子。”清子吓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才张开嘴。
“年龄?”
“22岁。”
“你们是新婚?”
他又把目光转向久连山。
“今天,不,是昨天举行的婚礼,乘末班飞机来的。”
“这个房间是饭店最豪华的房间,住一晚少说也得十几万日元,不是太奢侈了吗?”
“你们开始预订的不是这套房间?”
“是呀,我们预订的当然是一般的双人房间。”
“大哥,好像是搞错人了。”打手在旁边插嘴道。
“哦,好像是错了。”
—直紧张的气氛暂时缓和下来,使久连山有了观察对方的机会。那个发号施令的头目额头狭窄,颧骨凸出,长着一双细小的利刃般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颗醒目的黑痣;细高个,显得比实际身高要高一些。他全身就像缠满强力的弹簧,柔中透着剽悍,看起来35岁左右。其他两人都是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没什么特征,平庸的脸上露出没有理性的野蛮,身体好像只有肌肉优先得到发育,显得非常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