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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妻们

我的前妻们

简介:
十一年前,神秘男子罗杰波雷先后与几名女性结婚,而婚后不久妻子均离奇失踪,无一例外。警方费尽周折,终于掌握足以将其绳之以法的重要证据,然而布置周密的计划却功亏一篑,波雷自此逍遥法外。十一年后,一份有关波雷 我的前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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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妻们》第01章

    一个髙明的凶手,从杀害一个猎物到寻觅下一个目标之间的轨迹总是曲折晦暗的,几乎从无可能按部就班、确凿无疑地用某种理论一以贯之。而警方是多么希望能办到这一点啊!

    就拿罗杰·波雷的例子来说吧。

    九月一个晴朗的午后,安吉拉·菲普斯小姐正沿着伯恩茅斯①的海岸缓步徐行。菲普斯小姐年约三十多岁,是一名牧师的女儿,双亲都已亡故。她新近刚从一位姑妈那里继承了一笔数目虽不庞大却也颇为可观的遗产,足以让她弃却家庭教师的工作,并且用她的话说——“到处走走看看“。

    根据眼下我们手头的照片来看,菲普斯小姐并非其貌不扬。据说她是一位棕色头发、蓝色眼珠、性情有趣但百分之百贤良端庄的淑女。在这个九月的午后,她头戴一顶紧紧的便帽,身着丝毫显不出腰形的上衣,正是1930年流行的装束,沿着伯恩茅斯海岸漫步散心。

    正是在那里,她遇见了罗杰·波雷。

    直截了当地说吧,这样一个陌生人能够俘获一名牧师之女那素来一尘不染的芳心,其实并不奇怪。正相反,简直是手到擒来。

    就和诸多从小接受所谓“上流社会课程”严格教导约束的女性一样,安吉拉·菲普斯那娴静的眼帘背后,蛰伏着对浪漫爱情的渴求,她身体中蕴藏着的那股激情,足以让为数不多的朋友们惊骇不已。有鉴于此——罗杰·波雷想必提醒了你——一切都取决于过程。被严词拒绝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伹这并不是因为你的意图,而是因为你展现那些意图的方式。

    而这位安静、彬彬有礼的陌生人,带着魅力十足的微笑和斯文高雅的音色,没有犯任何错误。

    三天之内,她便被他卷入了狂热的情感漩涡,甚至在写给自己的律师的一封信函中都语无伦次。两周后二人便在伦敦一家登记处共结连理。随后波雷先生带她前往苏塞克斯郡克罗布拉镇②外一间半砖木结构的乡间小屋,这是他连同家具一起租下来的,如同田园诗一般可人。蜜月期间,有几位邻居曾和幸福得满面红光的她打过照面。一天下午临近傍晚时分,送报的男孩注意到了迷蒙的薄暮中,她那在门前的小道上清扫落叶的身影,那时恰是黄叶纷飞的季节。

    此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我们夫妻俩必须回伦敦去了,”这位讨人喜欢的波雷先生告诉一位好心的银行经理,“我确信——让我想想——当初我们打算长住此地,所以用两人的名字开设了一个联合账户?”

    “正是如此,波雷先生。”

    “若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想注销这个账户,把现金提出来,”他笑道,“我妻子总说要去美国,所以我们急需现金。这是我妻子的签名,在我的签名下方。”

    所有账单都结清了,小屋的租金也已付讫。当晚波雷先生开车离去,显然是和他妻子一起。没人怀疑什么,也没有任何犯罪的迹象,并且(请注意这一点)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会让人联想到一具尸体。

    我们再次听闻罗杰·波雷是在两年后,在伦敦女王音乐厅一场交响乐演出上,他遇见了伊丽莎白·莫斯纳尔。

    伊丽莎白时年三十二岁,略显痩削,一头金发,爱好艺术。和安吉拉·菲普斯一样,她也拥有一笔小小的财产,使她可以投身于钢琴学习。和安吉拉一样,她也是孑然一身,仅有一个弟弟,却早已下落不明,断了音信。

    每当伊丽莎白听到伟大的音乐,都会啜泣不已,她说她在精神上委实非常孤独。我们可以想象,当这两人在女王音乐厅相遇时——锣声一起,管乐弦乐齐鸣,对音乐的痴狂之情正达顶点——伊丽莎白当时正倾身向前,全神贯注,而这位陌生人的双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双手之上。

    他们在贝斯沃特③一家小教堂里成婚,与伊丽莎白那洁净的住处相距不远。波雷先生这次使用的名字是罗杰·鲍德温。他们前往波雷先生租赁的一座乡间小屋消夏,小屋坐落于邓纳姆与杰拉德十字街之间④。

    他为她买了一架钢琴。邻居们不时能聆听那令人心醉的琴韵,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伊丽莎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前,她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丈夫名下。

    “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亲爱的,”她低声说道,“你会知道如何妥善处理的。”

    据目前所知,当时她的身后之物,只有几件不值钱的首饰,以及一张她为心爱的丈夫所画的素描,但是画得很差。小屋的下一任住户不疑有他,将这些东西统统扫进了垃圾箱。

    那么第三名受害者呢?

    可以想见,波雷先生干掉他的前两任妻子,无非是求财心切。而第三名受害者安德蕾·库珀,则是另一种情况。

    安德蕾没什么钱,年方二十岁,工作是在牛津大街上给一个看手相的人当助手。她一口伦敦腔,无论从才智还是教育背景上来说,对波雷先生应该都没什么吸引力,但是,她容貌艳丽,十分性感。波雷先生在波恩大街地下车站的一个转角处发现了她,当时她以为自己将被解雇,正哭个不停。

    “可怜的小姑娘!”波雷先生叹道。

    他好言抚慰,还给她买了些衣服——但并不多,因为他是个很节俭的人——然后又带她去度假。他并未费神与她结婚,估计是觉得这也太道德泛滥了吧。1933年春天,他将她带去北方,住进斯卡布拉⑤附近一座林间小屋。可怕的一幕再次上演了,出于某些原因,她也不知所踪。

    再重申一次,安德蕾·库珀没有钱。她被谋杀,并没有什么明显动机。于是,在所有这些失踪事件背后那种反常的、潜在的恐怖,开始渐渐浮出水面。而罗杰·波雷第一次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因为安德蕾有个男朋友,情急狂躁之下去了苏格兰场报案。

    “这不像她!”他坚称,“这一点也不像她!”

    这次警方没有置之不理或袖手旁观。一份公报被分发到英国每一个警察局。这使得各地警监之间的联络,变得比你和身边邻居的关系更为密切。所有的信息都汇总到伦敦警察厅,于是有关某个特定男子的线索逐渐集结成册——他时而是罗杰·波雷,时而是罗杰·鲍德温,时而又是理查德·巴克莱——读起来都不怎么顺口。

    1934年夏季的一天,我们的老朋友马斯特司总探长,带着这份案卷走进了犯罪调査部副警监的办公室。

    马斯特司身材髙大,富有教养,像一个玩牌高手那般彬彬有礼,灰色的头发梳理得十分细心,恰到好处地遮盖住部分已然谢顶的头皮。他将案卷放在副警监的桌上。

    “您找我,长官?”

    副警监是个和善的小个子灰发男人,嘴里叼着个小巧的烟斗。他点了点头,并没把烟斗拿下来。

    “是不是和波雷有关,长官?”

    “没错。”

    “噢,啊!”马斯特司深吸一口气,满面怒容,“长官,这次我们已经找到这猪猡了,错不了。”

    副警监将烟斗从嘴里拿出来,清了清嗓子。

    “我们拿他没辙,”他说。

    “拿他没辙,长官?”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行。假如他杀了那些女人——”

    “假如!”马斯特司哼着鼻子。

    “那他怎么处置尸体呢?你可有证据证明她们已死?”

    片刻的沉默中,马斯特司立正不动,双臂笔直地垂放在身体两侧。办公室内酷热逼人,满是古老的石墙散发出的气息。即便如此,马斯特司还是觉得他这位长官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紧张和怪异。

    副警监点了点桌上的一本记事簿。

    “克罗布拉的‘月桂树’,”他轻轻读道,“邓纳姆的‘航线风景’,斯卡布拉的‘迪普戴娜’。”他用手掌缓缓抚过记事簿,“波雷都曾经在这些小屋居住过。我们派出人手,耗费数月时间,在小屋里外周围又挖又橇,监视搜寻,却一无所获,马斯特司!”

    “我了解,长官!但是……”

    “连一丁点血迹,或者别的什么能推定死亡的证据都没发现。这行不通。”

    副警监抬起他疲倦的双眼。

    “假设,”他接着说道,“波雷还让这些女人活着呢?她们是自愿离开他的?”

    “但如果她们仍未出现……”

    “波雷没有证明她们仍然存活的义务,而我们得证明她们已经死了。如果我们能办到的话。”

    “他和她们都结过婚,长官。我们能以重婚罪逮捕他。”

    “判个五年?甚至有可能是两年,如果法官给他附加劳役的话。不,马斯特司,那太便宜这位先生了。”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长官。尽管如此——”

    “波雷眼下身在何处?你追踪到他了吗?”

    这正是马斯特司脑海中不堪重负的真正原因。为此,他特意熨过了身上这件蓝色的哔叽制服,站姿更为笔挺,面对他长官脑后那排在阳光下闪烁的窗户,铿锵有力地答道:

    “不,长官,我还没发现他的踪迹。而且,若您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假如您过于将此事严格保密,而不愿发出警报,追踪到他的几率恐怕也就是百分之一罢了。”

    “我刚才并不是要责备你,总探长。我只是……”

    马斯特司以他喷涌而出的尊严淹没了这句话。

    “这可不是那家伙身背前科,所以我们手握他的全套资料的情况。”他指出,“我手头也没有他的照片,甚至连一份对他的准确描述也欠奉。长官,我至少和二三十个见过这家伙的人谈过了,但他们中居然没有一人能说清他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