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那年风华正茂

9月，开学季

梧桐树下的巷子在盛夏之中依旧炎热，地面斑驳一片。

黑色短袖的少年司延骑在黑色的山地自行车上，笔直的大长腿弯曲的撑在地面。

他眼皮微抬，目光落在两三步距离的广告牌上——收废品。

他单手拿着手机，语气有些烦躁，“收废品这里，快点。”

“收废品？哦哦哦，我知道了，延哥，我们马上来。”电话那头的声音随着他的挂断戛然而止。

司延刚准备收回视线，眸子就停顿下来，破破烂烂收废的门市走出一个女生，边走边背书包。

出门那秒，阳光透过梧桐树，笼罩在她身上，微扬的裙摆，裸露的一节脚踝。

又白又细。

他目光收回又重新落在她身上，懒散的双腿微微绷直。

女生穿着蓝色短袖衬衣，上面别着一中的校徽，灰色的过膝百褶裙。

这会才看清她的长相，标准的鹅蛋，眸子偏圆，清澈明亮。

在他的审美里，她不算好看。

但挪不开眼。

高高帅帅的男生在家门口直勾勾盯着她，简欢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卖自行车。

她往前走了两步，问道：“要卖自行车吗？”

一向脑子反应挺快的司延，反应迟钝的“嗯？”了一声，沉默几秒，抬头看着收废品的广告牌，“……”

很快“嗯”了一声，“卖。”

说完长腿一扬，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过去。

“今天的铁价是1.5元一斤，你这个看起来没多少铁。”

简欢放下书包，弯腰过来看他自行车的构造，认真打量，时不时用手敲一下。

司延目光落在她鼻梁中间的小痣，头一次睁眼说瞎话道：“嗯，便宜货。”

他又淡淡道：“能卖多少是多少。”

简欢想着自行车拆了称也比较麻烦，折中道：“有些不是铁，我就按一元给你称。”

司延嘴唇微张，很快闭上点头，慵懒道：“谢谢。”

称过秤后，简欢低头道：“三十五斤二两，算你三十六斤，我扫你。”说完拿出手机。

“没手机。”

“那我怎么给你？”

司延刚准备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对上简欢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爷爷的老年机。”

听见老年机，简欢看了自行车一眼，犹豫了一下，保险起见问道：“这个自行车是不是偷的？”

司延轻抬下巴，眼神看着另一方向，“你见过偷东西偷到警察局对面？”

简欢一想也是，不然家里也不会把收废品开到这里。

“我去换现金，等我几分钟。”

“你是一中几班的？晚点我来拿。”

司延裤兜里的声音断了又响，不依不饶的架势似乎想把手机打爆。

老年机还有些时尚，来电铃声是英文歌曲。

“babybaby～”

简欢的视线往他裤兜的方向望了一眼，回过神来，“一班。”

刚说完，三个男生就跑了过来，平头男李生率先气喘吁吁开口道：“延哥，你在收废品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往简欢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

这女生还挺漂亮的。

“卖自行车。”

司延懒散踢了他一脚，又道：“走了。”

“啊！疼……啊？”

李生的注意力从简欢的颜值转移到卖自行车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废品旁边高大上的自行车。

他边追边问道：“卖成多少？”

“延哥，你是不是开学了，脑子还不太清醒，你好好的新自行车，你卖了干什么？”

“你是不是看那个收废品的女生好看？想搭讪？”

“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够傻逼。”

司延眼神都没分他一丁点，淡淡道：“没你这样肤浅。”

李生：“……”

他不能理解的嘀咕，“那你把自行车卖了干什么？”

另一个男生黄连西附和点头，“延哥，你不是说是新买的自行车吗？”

“不喜欢了。”司延敷衍道。

三人：“……”

不愧是有钱人，一句不喜欢就直接卖了七八千的自行车。

“那你卖成多少？”

“36。”

“？什么！36？！我天，我的个王母娘娘，延哥，你在跟我开玩笑，七八千的自行车才卖36？你缺钱缺疯了？”

三脸震惊看着他。

他们不知道三十六还是简欢大方给的，不然三十六还不行。

司延：“……”

他停下脚步，反问道：“我做事要你们教？”

三人连忙摇头，李生大着胆子道：“延哥，你太不对劲了。”

“是不是热晕了？来，我给你扇一下，实在不行你卖我，我给一百。”

司延懒得搭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路线，左拐右拐再左拐，再右拐。

要不是是一中，还以为是哪个厂。

几百米的距离，几人找了二十几分钟才找到学校门口的后门。

“这破学校还真破，好好一个重点高中，怎么穷成这样？”黄连西吐槽道。

保安大叔刚准备过来给他们指路，就听见这句话，顿时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们学校秉承勤俭节约，吃苦耐劳。”

司延几人：“……”

个子最矮的孙鑫扫了一圈，实在没看到教学楼在哪，礼貌道：“叔，问一下吃苦耐劳的教学楼在哪？”

保安：“……”

黄连西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教学楼真叫吃苦耐劳。

看着金灿灿的吃苦耐劳几个字，一向淡定的司延微抬头精准点评道：“没点智商想不出来。”

几人成绩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是靠实力考进年年清华北大十几个人的一中。

不好的是几人是垫底，高一最差的班。

十一班。

班主任赵安德是个矮胖，笑眯眯的中年男人，他站在门口，问了几人的名字就让他们进去，“随便坐，等会再换位置。”

“对了，你们几个男生去楼下领一下书。”

几人没什么意见，放下书包就转身出去，司延目光挪过教室班牌，最后停留在一班。

“怎么没看见美女？”李生边走边叹了一口气道。

“一中耶！有美女才怪，漂亮的都在四中。”

“要不是怕我妈打我，我就去四中念了。”

“你敢去四中，你妈估计会连夜让你死在河里，我妈说平时看着我跟傻子一样，没想到还能考进一中。”

二楼的阳台上

“欢欢，你看那个男生，真帅。”李澄澄站在阳台往下打望搬书的新生。

简欢抬头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黑色短袖的男生。

卖自行车的男生。

原来是一中的新生。

难怪他问她是几班。

“这届高一的男生比我们这届好多了，我们这届找不出几个帅的。”李澄澄略微失望道。

简欢抱着班上的练习册，一本正经道：“你要是喜欢，学弟也行。”

李澄澄“哈哈”笑了两声，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开玩笑道：“你去，拿下学弟不是问题。”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简欢抱着练习册进教室，挨桌发完，随后从书包里拿出三十六出来。

李澄澄是她的同桌，“拿钱干什么？”

“有点事。”

简欢没有说明，怕李澄澄说出去，学弟在学校不好意思。

咳，怕挨揍。

学弟看着不怎么好学生的样子……

一楼楼梯拐角。

“累死，早知道我们几个就晚点来。”李生抱着一叠书，气喘吁吁道。

黄连西扛着书道：“一点动力都没有，好歹来个美女同学吧。”

“美女只会看延哥，话说，延哥，收你自行车那个女生挺好看的，你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去追，我看她是穿的一中校服。”

孙鑫一脸期待的神情，又道：“到时候让她把自行车送我。”

司延余光瞥了他一眼，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学弟。”

他抬头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女生，脚步一顿，懒散的模样收敛几分，转手把书叠在孙鑫抱着的书上，站直身体走过去。

孙鑫猝不及防踉跄一下，趴在楼梯上，丝毫没有形象，喊道：“延哥，你不是人。”

之前收自行车，简欢就知道他高，这会站在同一平面，半步之隔，她只到他的脖子中间。

她把钱递过去，“三十六，你数一下。”

“谢谢。”

司延接过来揣在兜里，又不紧不慢添了一句，“卖给自行车行，赚得多点。”说完他转身就上楼了。

简欢站在原地十几秒，总结出来他的话。

她不识货。

自行车看着是挺好的。

但收废品又不看牌子……

听见谢谢，后面三脸震惊，延哥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

他们不知道卖自行车的时候，司延更有礼貌。

孙鑫咬牙抱起书，喊了一声，“延哥，你的书。”

“是你的书。”司延懒懒走在前面。

孙鑫：“……”

“呸，老子还益达呢！”

他扭头道：“我哪得罪延哥了？”

“你没觉得他对刚才那个学姐有点不一样吗？”李生精准点评道。

黄连西附和点头，学着刚才司延的模样，“谢谢，哎哟，我都没听过延哥谢谢。”

孙鑫后知后觉，一副很厉害的模样道：“延哥不一般啊，刚开学就喜欢高二的学姐。”

“情窦初开竟然这么猛。”

“不过延哥喜欢类型不是御姐风吗？学姐看起来是清纯好学生那一类。”

“学姐也占了一个姐。”李生硬邦邦来了一句。

黄连西和孙鑫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孙鑫无语道：“你不会说就别说，大姐还占了一个姐呢。”

他一鼓作气，跑上前，不怕挨揍道：“延哥，谢谢～”

“谢谢哦。”

司延送了他一个字，干脆道：“滚。”

后面两个人“哈哈”大笑。

这下三人都能确定延哥对高二的学姐有点不一样的心思。

高一十一班

赵安德清点名单之后，确定所有学生都来了，站在讲台道：“你们的校服都带来了吧，等会去厕所换好，晚上六点钟全校师生大会。”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前提是你们听话，接着来三年就由我带领你们。”

“我有三不原则，不准谈恋爱，不准抽烟，不准打架， 谁要是犯了，一律记大过处分。”

黄连西跟司延坐在同一排，小声嘀咕道：“这简直就是地狱。”

他扭头看见司延在玩三十六元钱，手指折来折去，似乎很喜欢这三十六元。

“延哥，你家是破产了吗？你要是实在缺钱，我这里有五百，全给你。”说完挤眉弄眼。

司延眼皮抬了一下，还没说什么。

一根粉笔砸在两人的桌上，赵德安咬牙道：“我说话，你们就不要说话。”

“以后谁要是喜欢说话，我就请他去办公室讲几个小时。”

前台的孙鑫和李生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憋着笑，幸灾乐祸。

黄连西偷摸踢了两人一人一脚，等赵德安走了，教室就热闹起来。

黄连西捡起桌上的粉笔道：“这班主任肯定练过，粉笔砸这么准。”说话间从书包里拿出皱巴巴的校服，就这样套在身上。

过了一会，他低头看自己，又看了面前的司延，明明同样的校服，他穿着就跟厂服一样。

延哥穿着就像青春偶像剧的校园男主。

知道自己一直丑，但这会还是emo了。

“我有预感，高中这三年我依旧单身。”

“你还敢想，我都不敢想，一中抓早恋最严了。”孙鑫叹道。

没几分钟，广播就响起熟悉的声音：“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请尽快到操场集合。”

重复三次。

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出去，司延几人等人走完才慢悠悠出去。

教学楼有一处展牌，黄连西看见什么，跑过去指道：“延哥，我的妈，那个学姐是学霸，年级第一，天，上学期期末723分，牛啊！”

“完了，延哥，你才五百分。”

司延警告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展示栏上，红色的证件照片下有一长排介绍。

优秀学生代表，优秀干部，荣获多次年级第一名，英语演讲第一名……

孙鑫“啧啧”道：“延哥，你怕是没希望了。”

“学霸看学渣跟看垃圾一样。”

司延：“……”

他一副你他妈不会说话就闭嘴的模样。

孙鑫闭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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