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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泪珠儿

我的泪珠儿

简介:
作为香港大公司职业经理人的严沁婷,因为早年的坎坷和创伤一直独身,于是在孤儿院收养了孤女泪珠儿。然后性格乖僻的泪珠儿并不接受沁婷的爱意,一直封闭着自卑的内心。父亲是商人的巴男不学无术,常和社会不良人士混迹 我的泪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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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泪珠儿》第一章

    华丽的家庭和生活是人人都向往的,不管它背后有多少鲜为人知并且让人内心隐隐作痛的故事。

    自从有真正的都市以来,伴随它日益成长的便是各种各样层出不穷数也数不清的楼盘,取名也是“上天落地下碧泉”,应有尽有。住在什么地段,什么居所,已经是无形的名片,更是身份的象征。

    盛世华庭当年是外销房,五十万美金一套的公寓楼,你可以想见它尊贵的地位。

    当然它的外墙并不是金子打造的,只有暴发户才会想出这么没有品位的主意。楼房看上去很普通,暗红色的外墙沉稳、踏实,却不失王者风范。室内的布局合理,除了厅大房大之外,洗手间和厨房更是超乎寻常的大,不像现在的许多“伪华庭”,厅大得倒是可以翻跟斗,洗手间小得像鼻孔。

    房价昂贵的重要原因是,盛世华庭坐落在这个城市唯一的风水宝地——金银岛,名称虽然有点土气但是意头好。这里确实是个聚积财富的地方,除了一座造型别致、耗资上亿元的音乐厅之外,便是母亲江缓缓流淌,金银岛上是成片的、极其奢侈的绿地。如果不是市领导急于吸引外资,他们是断然不肯批这块地的。

    那么,盛世华庭的花园与会所,自然也是超一流的。

    泪珠儿搬进盛世华庭的时候,年龄还小,当时她的态度有点无所谓,这太不像贫穷的孩子面对奢华应有的态度了,不至于受宠若惊,至少也应该目瞪口呆吧。

    这使得她的养母严沁婷也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令人称奇的是,福利院的院长是一个男人,以前是精神科的大夫。可能是过于健全的神经以及他所从事的职业弱化了他雄性的一面,他说话慢慢的,没有波澜起伏,甚至音量也需俯首倾听,他的目光相当平和,神情是淡而又淡。有时你会觉得他与一位上了年纪的慈祥女性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这个孩子刚抱来的时候就很爱哭,从早到晚,泪水涟涟,不知哪个保育员开始叫她泪珠儿,大伙也就跟着叫。这里的许多孩子似乎从出生起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大多比较安静,也知道如何讨人喜欢,可是泪珠儿总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不认命地大哭。

    他还说,她是一个特别的孩子。说这话时,他不经意地看了严沁婷一眼。泪珠儿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院长说,长大也不会太漂亮,而且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人。就领养本身而言,她的年龄也有点偏大了。

    陪严沁婷一块去福利院的,是她的好朋友邵一剑,目前已经是名气颇大的专栏作家,大报上有她固定的版面,尤其是她的“一剑酷评”,是那些“忽然中产”的白领们追捧的必读文章。不过当年只是一个普通记者的她,被院长说得有点犹豫了。既然是领养,一定挑个好的,这是她的观点。

    一剑所说的好,不是要有多漂亮,她是一个血统论者。一开始她认同泪珠儿,是因为泪珠儿的父母分别是律师和医生,在孩子刚刚满月的时候遇到空难双双辞世。听说他们生前感情很好,虽然命运黑如锅底,但总算完成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在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心愿。一剑说,太完美了,完美得像编的似的。

    一剑悄悄对沁婷说,不如找个年龄小点的,模样乖巧的,甜姐儿在这个世界上总不吃亏。不过出身一定不能卑贱,至少不能差过泪珠儿。

    可是严沁婷认准了这个孩子,她与泪珠儿有眼缘。

    院长不紧不慢地说,带泪珠儿走,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不能退回来。

    难道她被退回来过吗?沁婷似乎愣了一下,问道。

    她已经两次被退回来,即便是个不成材的孩子,也不能,并且不应该第三次受到心灵上的打击,那么她将会永远生活在阴影里。

    不知为什么,沁婷鼻子有点发酸。是什么原因退回来呢?她佯装淡漠地问。会掩饰七情六欲,是现代人的重要标志之一,谁见过一身洋装的淑女整天大惊小怪的。

    详细的原因不知道,只说她的卫生习惯不好,怎么纠正也不听;她没有礼貌,不懂得感恩戴德;性格方面,既封闭又怪异,总之她不讨人喜欢。她曾有过咪咪和小华两个名字,当然回到福利院之后,她仍然是泪珠儿。

    一剑眼睁睁地看着沁婷签下了这份“生死合约”。

    泪珠儿的卫生习惯是不怎么好,首先是她不喜欢冼手,却十分爱摸整洁、柔软的东西。沁婷不止一次地看见她长久地、投入感情地抚摩织锦软缎的靠垫,或者是洗过的洁白蓬松的浴巾。沁婷也不止一次地提醒她洗手,泪珠儿就会沉下脸来,一副兴趣索然的表情。她不再抚摩什么,至少在沁婷的视野之内,并且她也不洗手。

    你洗洗手,地球不会爆炸。沁婷尽量温柔地说。泪珠儿不理她,径自走了,直到她发火,对她发号施令。为这么小的事,沁婷的感觉糟透了。

    她不喜欢自己在家和在公司是一种形象。

    同时,泪珠儿有一些福利院带来的收藏,全是些捡来的糖纸,上面印着兔子或者花卉,有机玻璃的纽扣、橡皮筋、已经滚得很脏的小小的毛线团等等。沁婷曾经无数次地劝她把这些东西丢掉,还给她买了芭比娃娃、史努比之类的玩具试图改变她的兴趣,但结果都是徒劳。泪珠儿爱玩的,还是她的那些肮脏的东西。

    高贵的玩具总是备受冷落。

    有一回沁婷执意要丢掉那些肮脏的东西,泪珠儿当然不肯,她虽然没有大哭大闹,但是眼睛里投射出来的是十分仇恨的目光。这让沁婷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

    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关起门来数落,打开门时伸着大拇指夸奖,这是咱们龙的传人的生活模式。只要出丑出在家里,什么都好说。毕竟人们是称赞沁婷的爱心的,她现在是一位母亲了,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了。

    可是很快就发生了一件事,让沁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她把泪珠儿打扮得像个安琪儿,娃娃领的白衬衣,带丝绒花边的红格子背带裙,总之插上翅膀便可以飞起来直接做小天使了。

    她们到国贸的超市去买东西。要说这里与百货商店有什么区别,那就是物品精良,价格也贵出几倍,所以国贸超市总是冷清清的,让人担心它第二天会不会关门大吉。沁婷觉得这里的购物环境好,又不必担心假冒伪劣,你要想过高质量的生活就得付出代价,这方面她是很想得通的。

    买完所需的物品,走过付费通道,她们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一个年轻、消瘦的保安给沁婷敬了一个举手礼,他说需要对二位检查一下。

    这对于沁婷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甚至是人身侵害。她的脸色铁青,却又不便与小保安吵起来,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真瞎了狗眼!准备在他们例行完公事之后就找值班经理,一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粟子饭碗难保。

    她们被带进一间四壁白墙的房子,探测器一样的东西在相隔身体一拳的位置优雅地扫移,如果是百货商店断然没有这样的礼遇。探测器在泪珠儿身上亮起了红灯,原来她偷了一只口红藏在怀里。

    那一瞬间,严沁婷差点没晕过去,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满面潮红,像被人当众剥去了衣服般无地自容。她恶狠狠地盯住泪珠儿,泪珠儿的脸上却是与她年龄不符的从容。

    小保安的眼光里充满蔑视,那意思是说,别演戏了,你女儿怎么可能用两百多元一支的名牌口红,谁教她的还不一定呢!如果不是这样,沁婷简直要给这个小保安塞小费了,是他让她们进了这间房子,否则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如何收这个场?

    回到家里,沁婷让泪珠儿跪在客厅的地毯上,她手握鸡毛掸喋喋不休地教育女儿。一侧墙壁上的镜子里呈现出她凶恶、歹毒,像用毒苹果害白雪公主的老太婆一般的模样。她头发凌乱,高跟鞋东一只、西一只,人像上了发条焦躁地走来走去,声音尖厉如金属划玻璃……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她历经苦难,奋斗多年所规划、实施的这套东西,根本与她想像中的情景面目全非。她陡然丢掉鸡毛掸,蜷在沙发里哭了起来。

    她跟泪珠儿一个星期没说话。

    沁婷始知,为什么泪珠儿被两次退回福利院,而院长又“逼”她签下“生死合约”。

    她没有后悔,如果她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就不可能有今天骄人的成绩,然而她不可能不抱怨。

    一剑和她的丈夫老何组成了一个丁克家庭,在不要孩子的问题上理论多多。有一次她说得太振振有词,沁婷不满道,你结婚的时候都三十六岁了,不生也罢。一剑被点了穴,反唇相讥道,你怎么知道我就生不出来?

    沁婷没说话,她是一个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沉默的女人。但她心里想,生不生的,何必有那么多的说法?就像老何,在大学里教历史,自己也像历史一样又老又旧,纵是有一肚子的学问也甭想转化成一分钱,听着他神聊你是真开心,看着他整天喝茶、睡觉、看书、盯着金鱼发呆你是真着急。然而,但凡什么人,相见欢就好。一剑非说他是“和氏璧”,天上难找,地下难寻,仿佛这普天下的女人都不识货似的。

    当然当时的一剑还是单身,正在挑挑拣拣寻寻觅觅之中,有较多的时间陪沁婷说闲话。沁婷一直喜欢一剑的尖刻,她的一针见血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诉说泪珠儿的种种不是,沁婷的口气犹如抱怨婆婆。一剑没有切身的感受,不以为然道,泪珠儿如醉如痴地抚摩柔软的东西,自然是渴望一种母爱,那是她想象中的母亲的胸怀,至于她收集的那些破烂,它们伴随她度过寂寞、阴暗的童年,是她不可能离弃的东西,已经成为她情感的一部分。但是说到她偷东西,一剑便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