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屋门口那根山茶花一夜之间长了一掌高!”
“咦,你又在吹牛,昨天还说你家猫长得像狗。”
“我说真的,不信你去我家看嘛。”
“哈哈,你这大嘴巴谁信。”
“真的……”
温贤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几个女人在闲磕牙,她出现时,院子里遮阳伞下的四五个女人都朝她看来。
一个披着卷发画着淡妆三十出头的女人热情招呼:“美女,出去啊?”
正是她所住客栈的老板娘。
温贤微笑点头:“想找你借一个篮子,我想去山上看看。”
老板娘指着楼梯下的杂物间:“你去那里找找,我婆婆都收在里面的。”
温贤一看,果然背篓篮子扫把什么的工具都有,她拿了个不大不小的,给老板娘看了眼往外走。
背后传来不高不低的议论:“肯定是去捡菌子,这些游客就是没素质,还贪便宜。”
“就是,都被他们捡了我们吃什么,拿什么赚钱。”
听语气十分不忿,声音也并不算低,反正刚走到门口的温贤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老板娘忙道:“哎哟,现在菌子早过季了,再说又下了一个月的雨,有也泡烂了,还能捡什么,小姑娘就是图个新鲜。”
她看着温贤的背影忙找补,毕竟由于疫.情的原因,这几年旅游业难做,她这里好不容易有个长租客,千万不能叫人跑了。
温贤也并不在意,她来前就问过,得到老板娘肯定才来的。
客栈外是一条由方方正正的石板拼凑成的古朴街道,东西延伸,两旁是充满古韵的楼房,最高也就三层,看着有些破旧,但实际上这里是个历史悠久的南方古镇,虽然偏僻,但安静、悠闲、气候好,最适合放松和小住。
她九月底来的,但运气不算好,除了刚来的几天见过太阳,之后连绵小雨下了整整一个月,今天正好天晴,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山里逛逛。
“哟,美女,好久不见啊,打算去哪儿?我陪你啊。”
温贤转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人很高,肤色偏暗,样貌只算清秀,嘴唇偏厚,眼睛不大,看着温贤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
这人住在隔壁的青年旅社,温贤刚来第一天,他就自来熟的打招呼还要帮她提行李,温贤都拒绝了。
后来下雨,青年旅社的驴友们也被困住,但他们的生活很丰富,要么玩剧本杀、桌游,要么烧烤、派对,每次有活动他都叫温贤,但温贤每次都拒绝,后来也就不再找她,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
他们好几个男女坐在青年旅社门口的藤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人人手里一根烟。
温贤依旧拒绝:“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
男人起身朝她走来:“美女别客气嘛,你一个人多危险,有个男人陪就不同了,还是我……”
温贤目光微冷,就听一个略显粗狂的男声道:“瘦子,没听到她的话吗?说了不用,你瞎殷勤什么。”
说话的男人长得棱角分明,光着膀子,穿着极具朋克意味的短袖和牛仔马甲,身形壮硕,虽然坐着,但看他粗壮又长的手臂,也能看出他肯定不矮。
他对上温贤的目光时笑了笑,夹着烟的手朝她摆了摆:“美女别怕,他就是口花花,走你的吧。”
他显然是这些人里领头的,那叫瘦子的男人果然悻悻坐了回去,却凑近壮硕男人身边道:“廉哥,我说的就是她,你看她像不像当年我们班上那个班花?”
温贤无疑是好看的,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身材纤瘦匀称,五官精致柔美,披肩的长发带着自然卷,有些像早年港台地区的女明星,日常神色冷淡,气质出众,看起来很舒服,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被叫廉哥的男人又看了温贤一眼,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温贤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瘦子的惋惜声:“当初我一看见她就这么觉得,可惜她比我们班上那班花冷淡多了,怎么都不搭理我。”
廉哥身边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抱住他的手臂,睨了温贤的背影一眼,嗤笑道:“真搞不懂你们男人的口味,怎么就喜欢这种清汤寡水又做作的?”
声音不低,温贤听得十分清楚,但并没有理会。
她所住的客栈已经在这条街的尾端,没多远就是附近人家的田地,路过田地,就进了山林。
也直到这时她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无奈,之所以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小镇就是不想被人打扰,可惜天不遂人愿,看来等会回去了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这样想着,抬头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葱茏翠绿的山林让她有些怀疑现在的季节,但想到这个地方有春城之称又把那些疑惑放下,勾唇走进山林。
果然,植物才能带给她最纯粹的愉悦感。
而这边瘦子的神情依然有些不甘。
旁边的兄弟笑他:“长得像你班花又怎么了?没看见人家鸟都不鸟你。”
瘦子手搭着藤椅扶手,笑了笑:“谁叫班花还是我初恋呢。”
都说学生时代的恋慕是最美好的,可惜他长得不帅,班花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那时他尚且有几分自卑,不敢死皮赖脸的追,可出了社会就不一样了,人的想法和行事都变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可惜,美女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正想着,突然感觉手指尖痒痒,转头看去,原来是碰到了藤椅后的一树花。
那花很像喇叭,五六朵开成一簇,虽是橙色,但这橙色十分浓烈艳丽。
瘦子摸了摸花瓣,那花瓣似是怕痒一般抖了抖,不由一愣,下意识坐起来仔细看了眼,恰好一阵风吹过,簇簇花朵随风飘舞,好看极了。
他不由暗笑自己眼花,竟会有那花活了的错觉。
这时廉哥扔了烟蒂道:“不管她长得像谁,你还是要注意分寸,别瞎搞。”
瘦子忘了花,回头讪笑:“廉哥放心,我也就是嘴上占两句便宜。”
“嗯。”廉哥站起来,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快顶到遮阳伞,伸了个懒腰后道:“咱们再休息一天,明天就出发。”
余下几人都应是。
他们都是骑友,几个月前在网上约定了从东海骑到西赞,途径春城时遇到雨天,才在这里耽搁了一个多月。
廉哥说完就进了青旅,瘦子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咕哝:“当初你不也追过人家么。”
他声音低,其他人正说着话没听见,除了那短发女人,顿时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但瘦子没看到,他看了眼温贤消失的山林,依旧有些意难平,没甚意趣的靠在藤椅上发呆。
因而并未注意到那橙色的花枝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顺着藤椅椅背长到他身后,然后,一根枝条慢慢立起,缓缓靠近他露在外面的脖子。
此时温贤已经进了山林。
这里果然不愧春城美名,秋季山里的花草树木依然像春夏一般繁茂,一路走走停停,她见到了许多好看的花花草草,蘑菇果然不多了,走了好一会儿也才捡到几朵。
她觉得有些惋惜,毕竟以前在某音刷到这边的人捡蘑菇时总是一捡一大把。
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竟然有一朵牛肝菌。
温贤大喜,上前蹲下仔细看,深褐色的蘑菇盖子,胖嘟嘟的白色菌身,一个足有她拳头大,可爱极了,顿时那些不快都被治愈了。
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拔起来,放进篮子里时想今天已经不虚此行了。
然而她抬头,看见前面又有两朵,再前面还有一朵,再远一点的地方竟然还有。
温贤高兴坏了,然后就是采蘑菇、采蘑菇、采蘑菇……
等到篮子都爆了的时候才终于恢复理智。
一面可惜今天工具带错了,一面抬头看去,顿时惊住。
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山顶,最高处生长了一棵极其巨大的树。
树不算高,树干十分粗大,温贤在它面前显得十分渺小,也许十个她手拉手也不一定能将其环住。
树冠像一片阴云落在树干上,遮天蔽日,覆盖的面积足有三四百平,且它的阴影下再无其它树木,只有贴地而生的草皮和蘑菇。
它就像是这片森林的王者一般霸道而高傲。
温贤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由觉得好奇,怎么从没听闻这里长了一颗巨树的消息。
然而又觉得自己运气好,竟然见识到了奇景。
这时刚好中午,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她爬了一上午山也是又累又饿,那片巨树下的阴影仿佛有魔力一般在吸引着她走进去歇一歇。
温贤果然受不住**,在她的脚踏进阴影的那一刻风好像静止了,她背后的花草树木人性化的摆动后仰,仿佛在害怕什么一般。
温贤没有注意到这些异样,她一走进阴影就觉得凉快极了,甚至温度太低,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仰头,巨树的叶片是椭圆的,偏细长,尖部很尖,有些像她知道的观赏植物万年青,但她从没见过这样大的万年青。
那些树叶密密麻麻的叠成一片,不让一丝阳光透过。目之所及,每一片叶片都是完好的,没有一个虫眼一丝破损。
温贤惊讶极了,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忌惮,暗想这树难道有毒?所以才不生虫?
脚步下意识停住,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
“倏——!”
锐利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数根枝条仿佛活了一般迅猛地朝她刺来,温贤猛地瞪大眼睛僵在那里,下一瞬就被死死缠住,拖着她飞速朝树干而去。
粗壮的树干根部忽然张开一道口子,露出一个黝黑的大洞,紧接着,温贤被树枝毫不犹豫的甩了进去。
“啊——!”
温贤惊恐而短促的叫声随着口子的合拢瞬间消失。
周围很快恢复安静,只有草地上散乱一地的蘑菇和还在翻滚的篮子昭示着这里的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2022.12.1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