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河隐瞧她端着这张脸,使唤起来都觉得是在奴役自个,摆摆手让玲珑坐下,自己拎着茶壶,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凉透的茶水味道苦涩,倒也很提神,他想了想说道:
“其一,注意你的身份,”他扫了扫玲珑的神情,摇头,“顶着我的皮囊,一副女人的作态,赶明儿二房的老妖婆就把你捉了去。”
玲珑抿了抿唇,低头瞧了瞧自己,一副男人的身子,双腿并拢得紧紧的,规规矩矩的坐姿,着实也看着异常。她缓缓地将腿叉开,僵硬地学着陆河隐的样子摆出个外八的样子。
“其二,虽说我不信鬼神,但是此事却是蹊跷,我也不知道如何能恢复你我的身子,所以在一切如常之前,你我需时时刻刻待在一处,以防万一。”陆河隐说着,语气突然肃穆了起来,玲珑挺直了身板,忙答应道:“是,三公子。”
陆河隐曲指敲了敲桌面,“才说过注意你的身份,往后人前,我就是玲珑,而你,你是陆三,别给爷我丢人。”
“是…玲珑。”玲珑放在膝上的手指拧做一团,这小女儿情态也是一时半会拗不过来了。
陆河隐嗤笑一声,扫了她一言,“私下里就叫我公子,什么玲珑不玲珑的,瘆得慌!”
玲珑觉得自个十分委屈,这叫
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传闻中三公子皮相甚好,端的是俊美无俦,可性子浪荡顽劣,极难伺候,果真不假!
她这边腹诽,耳边突然冒出个声音,正是她原本的音色:“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陆河隐不知何时已凑近了身子,用玲珑那双明艳含露的眸子暗测测地盯着她瞧。
“没有没有!”
“呵,小丫头。”陆河隐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边嘴角,“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好歹救你一回,好好配合我,身子换回后不会亏待你。”
玲珑这才想起来,她落水时瞧见的那双眼睛!
是了,若不是眼前用着自己身体的陆河隐,她早已不在世上。方才还如此编排他….
“公子放心!我会好好配合公子,多谢、多谢你救了我!”
陆河隐不可置否,微微颔首。
若是知道是如今情形,他不会下水。
不过瞧着她的模样,傻里傻气的,倒也忍住了这句话。
往后用着她的地方还多着呢。
院子里突然起了些响动,陆河隐猛地站起身走近门前,从缝隙里往外瞧,一行人正往门前靠近,在前的正是他的父亲,淮安侯。
玲珑瞧着他神色凝重,紧张地问:“是谁来了?”
陆河隐不语,回身抓了她的手,往内屋床踏边走去。
“公子?”
玲珑听见外边的响动,步子凌乱,重重叠叠,显然是一群人。
“别出声,一会你就装睡,一切有我。”陆河隐沉着一张脸,娇柔的面容突兀地透出一股冷艳,叫玲珑看得一呆,自己这张脸看起来居然会有些陌生。
这傻姑娘可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陆河隐侧首看她呆呆的模样,拧着眉:“听见了吗?”
玲珑忙点头:“听见了!”
淮安侯平日里对这个幼子最是头疼,轻易不动家法,一动家法必定是这个幼子做了什么混账事。
今日与世子奉命入宫赴宴,收到消息说府中三公子落水昏迷,嘴上寥寥问过,可圣上刚走,便佯装醉酒归家,还未更衣就领着世子往南山院疾走。
婵娟在旁打着灯笼,瞧见屋内烛光微弱,正要叩门,就听得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露出一张凝脂般的脸蛋来,女子垂着一双眸子,模样恭敬,低声道:“奴婢玲珑,见过侯爷、世子爷。”
淮安侯看也不看地往门内走去,落在后面半步的世子停了一刻,
“三弟如何了?”
陆河隐半垂着头,“回世子,三公子喝了药,现已睡下了。”他不愿以这幅模样和大哥对视,却不知美人脖颈纤长细嫩,落在他人眼里是如何的风景。
陆河贤听闻弟弟无事,总算放下了
心,连带着觉得这婢女的声音也分外动人,他目光低垂,随着那声音而去,就瞧见了一段天鹅般洁白的脖颈。
采荷瞧着“玲珑”姣好的侧颜,紧了紧手中的灯笼柄,“世子爷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陆河贤恍如初醒,“好,好。”
玲珑面朝内躺在床榻上,被褥盖在腹间,一个沉稳的脚步越走越近,停驻在床前。来人没了动作,而后发出一声长叹,她听着竟像是侯爷的声气!被子下攥着的双手沁出了汗意。
晌久的静默,那双手动作轻轻地撵了撵被角,人便走开了。
玲珑僵着的身体瞬间松懈,亵衣已湿得黏在身上。
——
淮安侯行至祠堂时,二房的正争执不休。
二房的弟弟不成器,原也只是个妾生的庶子,平日里没太多交集,官场上保着他不出大错,不丢了侯府的脸面也就是了。
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弟弟生性好色,早先敲打过几番,不成想如今变本加厉,爪子都伸到三儿的南山院去。
陆昌一脸不耐地跪在祖宗牌位前,一边跪着的继室何氏扭着帕子,往脸上抹着泪,老夫人房里资格最老的嬷嬷在一边候着。
何氏听见响动扭身一看,见是侯爷陆川来了,哭得更加起劲。
“大哥,大哥你终于来了,明兰知晓自己是继室
,可老爷他日日流连烟花柳巷,这回还叫家中的狐媚子迷了魂去,叫我如何做人啊!”一边哭诉,一边捶打着胸口,脸上的脂粉已糊了大半,露出憔悴的面容,半分没有大家主母的样子。
陆川紧了紧眉头,“闭嘴!”
何氏立时噤声,陆昌悻悻地低着头,“大哥......”
“陆昌,若再有下次,你便出去另过吧,我淮安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陆昌吓得猛地抬头,正要去抱陆川的腿告饶,陆川步子走得极快,已出了祠堂。他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喃喃地说:“大哥,大哥这是要让我去死啊......”
何氏也吓得捂住心口,“你这个没心肝的,还不快去跟大哥请罪!”
陆昌闻言便要起身,一边看着的老嬷嬷一板一眼将人压了回去,“二爷恕罪,老夫人吩咐,二爷和二夫人须得自省到明日方可回房休息。”
“你......”陆昌刚要破口大骂这老奴,何氏赶紧把人拉住,陪着笑说,“嬷嬷说的是,我和二爷明白老夫人的苦心,一定会好好反省的!”
嬷嬷神色不动,丝毫不将这二人放在眼里。
何氏强忍着,袖中指甲陷入掌心,老夫人、侯爷、陆河隐....她得罪不起,可那个丫头,对,都怪那个叫玲珑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