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放开大姐!”破烂的土屋内响起孩童稚嫩的阻止声。
“把你大姐卖了,等钱到手了,二叔给你们买肉吃好不好?”中年男子骨瘦如柴,但力气却不小,抓着侄女的手就准备将人拖去门外。
“我才不要吃什么肉,你快放开大姐!”李桐今年才10岁,年龄不大,个子也不似同龄人那般高,但却是几个孩子中力气最大的。他死死抱住自家大姐的腰,双脚卡在门槛上。
“放开大姐放开大姐!二叔是坏人。”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不断拍打着男人的腿,声音里带了哭腔。
小团子今年还不满5岁,叫李娇,是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奶声奶气地喊着,人小 声音却不小。
“喝,你这小兔崽子也来凑热闹,一边待着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扒拉在自己腿边的小团子,一个抬腿将孩子扫出去两米远。
小团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原本肉嘟嘟的脸和白嫩的小手顿时擦破了皮,往外渗着细细密密的血。
“哇~”小团子瞬间哭出了声,哭得撕心裂肺,那表情可怜极了。
李姝看妹妹摔得那样惨,顿时火冒三丈,一口咬住了二叔的手,那手上的皮肤早就被李姝抓得面目全非,这下又被她卯足了劲儿狠咬一口,一时间李桥疼得龇牙咧嘴,甩着手推开李姝,还抡了她一巴掌。
李姝被打得有一瞬的发懵,但她顾不上脸上的疼,赶紧去查看地上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团子。
“嘿,你个小贱蹄子,竟敢咬我!”
李桥看着手腕上那个牙印,深入肉里,气得牙痒痒。心想着等自己把这几个小崽子都卖了,还了赌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想及此处,他又不由地露出伪善的笑容。
“姝丫头,桐桐,小娇娇,二叔不是看你们几个日子难过嘛,所以想着给你们寻条活路,你看你们怎么还恨上二叔了。”
李桥假心假意想要去扶地上的小团子,被李桐隔开了。
他又继续说到:“姝丫头也挺难的,一个女孩子家家拉扯你们几个弟妹,到时候姝丫头就去镇上的官爷家当丫鬟,能吃饱穿暖的,桐桐,你和小柏就去镇子上寻个活计当学徒,以后学成了也是能靠手艺吃饭的。”李桥一边说一边做着数钱的春秋大梦。
“骗人,我白天明明听你和别人说是要把大姐卖到镇子上的花楼抵你的赌债。”李桐像头发怒的小老虎怒视着二叔。
李桥一愣,没想到白天和赌场的打手们在村口说的话竟然被这小兔崽子听到了。
那他也不装了,“是又如何,你们现在没爹没娘的,为了给你们寻个出路,我这个做亲叔叔的就替你们做主了。”
李姝父母双亡以后,这个所谓的亲叔叔从来没对他们几个小辈稍加照顾,反倒像个吸血鬼,时不时来家里蹭饭,偷东西。
更可恨的是他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没事就溜达去镇上赌两把,结果十赌九输,人菜瘾还大,这赌债就越堆越高,为了翻本在赌场出千,结果被赌场的人剁了一根手指,这次为了还赌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几个亲侄儿身上。
看着李桥又想伸手过来拉自己,李姝一个翻身提了灶台前的柴刀横在李桥和弟妹中间。
“我现在叫你一句二叔,是念着你好歹算我们的长辈,是阿爹的亲弟弟,可是你呢,除了年龄长,哪里担得起长辈二字?”
“我也不求你能帮我们什么,你倒好,对我们连一粥一饭之恩都没有竟还敢自诩长辈想把我们卖了,呸,你也好意思,哪来的狗脸,还不快滚。”
李姝手里握着柴刀,刀口朝向李桥又逼近了一步,便是手里这把柴刀当初都差点被翻墙而进的李桥偷走。
李桥看着李姝手里正对着自己的锋利刀口和她那凶狠的目光,竟也有点微微吃惊。
大哥家的这个女儿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倒也是个温温顺顺的女娃子,几年没留意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这胆子也越发大了,现在竟敢拿柴刀威胁自己。
李姝微微侧头听到门外的动静,想必是二弟叫人过来了,目光微敛,看向李桥的眼神瞬时变得脆弱而又可怜,和刚刚竟完全不似一个人。
李姝调转刀口,朝向自己,往前两步撞上二叔,直接倒地,但是手里的柴刀还稳稳地握在手里,刀口在脖子上微微蹭出血。
李桥看着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李姝开始哭泣。
“二叔,你这是要把我们姐弟几个往死里逼呀,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你偷去了,没想到现在二叔你为了还赌债竟然要把我卖到花楼去,弟妹还小,离不得我照顾,你难道真的忍心?”
说着便红了眼眶,握着柴刀的手也微微颤抖,彷佛她二叔说句忍心,她便能拿着柴刀当场抹脖子。
“二叔带你去花楼有什么不好,一来我这赌债可以还了,赌场的人说了等花楼收到人就把我欠的赌债清了,到时候你进去挣钱了还能偷偷贴补点家用,二来花楼里吃得饱穿得暖,可不比你在家里强?”
李桥耐下性子好言相劝,只希望这侄女能听得进去。
李姝也不接他的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光如此,你是不是还准备将大弟和二弟卖去给人家做学徒,我听别人说隔壁村有户人家把12岁的儿子送去给人家做学徒,竟被人活活打死,大弟和二弟年龄不过十岁,二叔你怎能如此?”
“打死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要我养着这几个小子,不可能的。”李桥开始不耐烦,今天可是和赌场的人说好的一定带人过去销账的。
李姝微微侧身给了弟妹一个眼神,两个小孩也开始嚎啕大哭:“二叔你不要卖我们啊!”
小团子身上本来就有伤,这下再哭那可谓是信手拈来,李桐也和大姐通过气儿,早就酝酿好了情绪,只等时机一到就扯着嗓子哭。
李桥被几个小孩哭得有些心烦,眼下只想赶紧把大的解决了,剩下几个小的就好解决了。
想着又把手伸向了地上的李姝。
“二叔你今天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是在你面前了结自己也不要被卖去花楼那种地方,我要去底下告诉阿爷阿奶阿爹阿娘,他们走了以后二叔是怎么对我们姐弟几个的,让阿爷阿奶看看生前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幺儿是怎么个黑心肠,连自己的亲亲侄子侄女都要算计,让阿爹阿娘看看他们一直照顾有加的亲弟弟和小叔子是怎么欺负自己的儿女的。”
李姝泪流满面,手里的柴刀又紧了几分,背后的小团子听着像哭岔了气,李桐一边帮她拍后背一边还不忘大声嚎哭。
李桥已经急不可耐了,再不把人送过去,他今天可就得掉层皮了。
正欲再次伸手却被一根拐杖打了回去。
“畜生!”苍老却却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是村长,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背微微有些佝偻,脸上是庄稼人惯有的黝黑,只不过这张脸更严肃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怒意,仿佛下一瞬就要将李桥生吞活剥了。
李姝看了看村长背后还喘着粗气的李柏,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