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博士,检验报告已经打出来了,请您签字吧。”
办公室中,一个斯俊秀的男人身着白大褂,白净的脸庞,高高的鼻梁上架着半黑框的眼镜,减去了几分俊秀,显得温和而干练。
顿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人回答,但是男人似乎知道所谓的冉博士一定在,伸手嘭嘭嘭地敲了几下门板,又提高声音,“冉博士?”
“好,先放在这里吧。”办公桌堆满的件之中传出一个公式化的女声。
“冉博士,刑侦队的李队长已经过来催了几回,请您尽快。”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满满的办公桌上的件移开一部分,将手里的件放了上去,末了,不放心地用桌上一只古色古香的砚台压住。
男人叹了口气,再不签字交出去,估计李队长要过来杀人了。
想起李队长那煞气冲天的样,男人立刻再次提醒,“冉博士,件我用砚台压住了,请您尽快签字。”
厚厚的一堆件中,抬起一张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脸,皱着好看的眉头,声线平平地说,“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亲自把件送过去。”
张助理得到明确的答复,这才放心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心里却不知是惋惜还是赞叹,都说这世上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那么像冉颜这样拥有双博士位的女博士,应该是博士中的战斗机了!可惜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可能是面对尸体有点久,显得死气沉沉,又好像没有雌性荷尔蒙分泌似的,所以迄今为止依旧是无人问津的圣女一枚。
办公室中,冉颜一直忙到晚上才松了口气,起身去泡茶时,看见砚台压着的验尸报告,便放下手中的杯,又坐回位置上,拿起报告书看了起来。
这件案中,死者一共有五名,是一家五口,根据尸体上的伤口检验来看,属于虐杀,其中还有两名女性遭到了性侵犯……冉颜皱眉,看向最后两行,致命伤为宽1.3厘米长7厘米的刀伤?
是别人重新验尸,还是有人篡改了验尸报告?
冉颜放下报告书,拿起座机的电话,拨了分机号,里面嘟――嘟――的声音传来,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接电话,冉颜瞥向墙上的钟,二十点四十分,除了看大门的,其余人都下班了。
虽然心里已经判定是有人私自篡改报告,但法医小组里也有几个自认是资深人员的老顽固,重新检验,也不是没有可能。冉颜向来恪守尽责,必须要再次验证确认才行。抓起挂在门边的白大褂,飞快地套在身上,然后取了手套、口罩,准备去停尸间。
但走到门口,冉颜忽然停住脚步,转回来把那份报告放在复印机上印出一份,压在砚台底下,将原稿锁进保险柜。
做完这一切之后,冉颜才再次出门,她边走,边暗暗分析这人篡改验尸报告的目的,报告书是需要她签字之后才能作为证据,篡改得这么明显,必然会被她一眼看出来……
“糟了!”冉颜低呼一声,按着电梯的手一松,连忙转身往外面跑。
如果那个人明知道会被看出来,还这么做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诱她再次来检验!那么――凶手的目标是她!
然而,她还不曾走出两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砰的一声,脑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砸中。
冉颜只觉得脑后有股热热的东西顺着脖颈流到背后,她放弃了呼喊求救,因为这里是地下一层的停尸间,隔音隔热效果一流,再加上现在是夜间,她获救的可能性是负数。
咣当!砸中冉颜的东西在地上摔成几瓣,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去看凶手的模样,脖却被人从后面拿住。
冉颜能感觉得到,那人是带着橡胶皮胶手套。看来是个作案高手,这个停尸间一般人进不来,所以此人更有可能是小组里别的法医。
“原本,我的计划毫无破绽,可是谁让你偏偏从伤口上验出线来,那就怪不得我下狠手了!”森冷的声音凉飕飕地从而后传过来。
声音熟悉,证实了冉颜的想法,是,她的助理。
冉颜冷冷一笑,忍着疼痛和脑发蒙的感觉,努力组织语言,“张助理,你……小看我冉颜了,我大意之下死在你手里……但,你逃不掉。”
咔嚓一声,也许是颈椎被拧断,冉颜已经痛得察觉不到别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倒下前,看见了地上四分五裂的古砚台,那是身为考古家的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六月初夏,清晨的苏州城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水雾氤氲,蒙蒙胧胧之中,有楼阁屋檐高低错落,偶尔有飞扬的屋角冲破迷雾,黛瓦白墙,青石小巷,或深或浅,或远或近,与岸边的垂柳形成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然而距此往南四五里,却与城内坊间的气氛截然不同。
树木环绕的山脚之下,一大块平坦的农田中央有个村,只有四十余户人家,炊烟袅袅在雨雾中飘起,四周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此处房屋矮小破落,中间只有两栋房舍高大精美,与坊间屋舍类似,显得为突出,其中一栋是村里的祠堂,另一栋却是冉府庄。
冉府的庄厅堂深广,仪门精雕,院不是很大,风从过道能够直接吹进主屋,屋内木板铺就的地上有些返潮,整个屋里为阴冷,帘幕犹如浸润了水一般,显得为沉重。
冉颜头昏脑胀地躺在草席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自己躺在一个比旁处地面略高的木台上,四周用细细密密的竹帘做幕,把卧睡的地方围起,她身下则是几层厚厚的草席,身上盖着水粉色的绸缎薄衾,衾褥面上是苏绣芍药,雅致精美。
她记得自己,正准备去停尸间验伤,却被人……谋杀了!而且是被折损第、四节颈椎,就算侥幸不死也得瘫痪……
冉颜满脸讶异地撑起身,脑中一阵阵发晕,许多画面闪过,画面中自己是一名古代女,大唐,贞观年间,她是名门嫡女,生母过世,五年前开始恶疾缠身……
画面如快速切换的幻灯片,过大的信息量涌入,令她头疼欲裂,刚刚支起的身又跌回塌上。
咬牙忍了许久,疼痛如潮水一般退去,冉颜不由得轻松地呻吟了一声。
记忆十分混乱,即便如此,她也捕捉到了自己脑海中关于古代的一部分记忆――冉府的十七小姐,与自己同名,也叫冉颜,因为缠绵病榻,久治不愈,两年前被送到庄静养。
说是静养,还不如说是“发配边疆”来得贴切。
“骗人的吧……”冉颜喃喃自语,这明显像是到了古代。
她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对于穿越这等事,她的诊断是:前几天不慎看见电视上的穿越剧了!因而大脑进入深睡眠时,不自觉地做了这种荒谬的梦。
冉颜闭着眼睛许久,却是没有丝毫睡意,心中惊涛骇浪远不似表面这般平静,多少年的认知让她不相信神神鬼鬼,可近在眼前的一切,身上丝绸的柔滑触感……真的只是梦?
她倏地爬起来,撑着虚弱的身下了床榻。
头重脚轻,有些眩晕,站在原地稍微适应了一会儿,略微好了点,冉颜才开始仔细打量所处的环境。
透过竹帘隐隐能看见外面是层层缎绡相间的帷幔,水粉牙白,无一不显示出女儿家的秀气娇柔,屋内只有几张矮几,简简单单的摆设,却透出别样的风雅。
冉颜拨开帘幕,入手的真实感,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帘幕之外依旧是矮几,只是墙根处的矮桌上多了一面盆口大的铜镜,镜中映射出一个模糊而纤细的身影,一袭淡黄罗衫,青丝披散直至腰臀。
距离这么远,虽然只看见模模糊糊的影,但冉颜知道那并不是自己!她木然地低头看见自己白嫩却毫无血色的小手,脑里嗡的一声,身摇摇晃晃的瘫软在地上。
冉颜对人体再熟悉不过了,根据这个手掌的大小以及皮肤和骨骼特点,可以判断“自己”现在大约只有十五六岁。
冉颜尚处在震惊之中,屋外却响起一阵吵嚷声,那些声音由远而近,其中有一个尖锐的少女声音最为突兀,“十七久病不起,母亲也是好心,你们莫非巴不得她死不成!”
这少女说话口无遮拦,而且把“死”字咬字尤其重,听起来绝不是关怀,而是诅咒。
冉颜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冒出一个名字:冉美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