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西部。
陇右省,凉城。
凉城城郊有一个村子,名为吉祥村。
吉祥村偏僻,周边地界还保留有最贴近自然的风光。近些年,随着开发工作,此地黄土塬的瑰丽风貌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当地也以此开始开发景区,“黄河九十九弯第七弯”、“九曲八弯蟠龙湾”、“九曲凉城”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不过吉祥村里,倒是依旧保留有原始的风俗习惯。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十里八村红白事方面了。
每当有红白事儿,附近的村民们都会聚在一起凑热闹。
不仅是为了活着的人,还为了给逝去的人送别。
这不,吉祥村王老三寿终正寝,今天正好是出殡的日子。
烈日当头之下,老王家的孝子孝孙们披麻戴孝,跪在灵棚里哭得是呼天抢地。
村民们坐在席位上一边等着吃席,一边聊着。
“唉,王老三一辈子善良,看到路边瘸腿的野狗都得抹眼泪的人,怎么就忽然走了呢?”
“也行了啊,八十九,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日子了。”
“喜丧,热闹一番,送到坟地里埋上,这辈子也算是落得个安稳了。”
“邵峰那孩子还没来呢?这锣鼓队热闹,没他不行啊!”
“诶,对呀,好像两三天没看到邵峰了,干啥去了?”
“估计来不了了。”
“咋的?”
“听说前两天给人家上房起瓦,摔下来,磕到脑袋了,估计还在躺着休养。”
“诶呦,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
与此同时,村东头的农家宅院。
邵峰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自家床上,他用了两天才接受了脑子里忽然出现的一些记忆。
这些记忆是之前干活从房上摔下来,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似乎是另一个人的某些记忆……或者说能力,里面有另外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文艺作品,甚至有各种各样的乐器技巧、唱歌技巧。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
邵峰打小喜欢热闹,条件受限之下,只是跟着爷爷学了一些传统的乐器。
所以在了解到脑子里面的这些记忆之后,他其实是很开心的。
有了这些东西,自己以后就有得赚钱了啦!
随便拿一首出去,不就能当歌手赚钱了?
有了钱,就能供妹妹上大学,甚至是读研究生,博士,博士后!
邵峰父母早逝,全家的重担都压在邵峰的肩膀上。
眼看着猪圈里的小猪崽儿还没有长大,妹妹在市里上高中,又得交学费,也只能靠着接白事儿赚钱给妹妹凑学费了……
但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啊,白事儿红事儿的,大热天吹一场,抠搜的100都给不了……
诶!
坏了!
说到赚钱,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答应了给村西的王老三吹。
王老三起事的时间,就是在今天吧!
之前上门说了好几次。
邵峰的唢呐演奏,在十里八乡那绝对是一绝!
可以这么说,不夸张,邵峰只要不去白事现场,死的老头都走不安生。
每次邵峰一出现,那就是一人一乐队!
唢呐一响惊四方,嗓子一嚎震八方!
活着的孝子孝孙直接就被邵峰吹得是肝肠寸断,本来哭不出来,一听唢呐响那绝对得淌下来几两泪水,让乡里乡亲觉得——嘿!还真孝顺!
死人无论生前走的多么痛苦,躺在棺材里一听邵峰的唢呐,那嘴角都得勾起来一抹满足于人生的恬淡笑容来。
因此,邵峰很忙!
只要是有白事儿,邵峰如果不去,送殡人家都没面子。
这是口碑,不能坏喽。
“这家伙,100块钱呢!”
邵峰忙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多。
还好,没耽误时间。
他也不管上脑袋上的伤,在里屋拿上他那个磨得角都光了的皮箱子,直接从院子里面启动那辆小电驴,脚一勾院门就冲了出去。
……
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过白事的人家,邵峰远远看到门口头上裹着白布正在安排事的村长徐友富,直接从电驴上跳下来:“叔,么耽误吧?”
“正好……诶!”
徐友富看到他过来了,松了口气。
刚才主家说了好几次,希望看邵峰能不能过来吹一下。
说是没有邵峰,他爸走的不稳啊。
不过看着邵峰脑门顶上的纱布,又有些担心:“你脑袋上的伤没事吧?”
“么事!”
邵峰熟练地把唢呐从箱子里取出来,装上哨子,拧开矿泉水瓶从哨子上灌了一些水。
润一下。
然后顶着个白绷带脑袋,一边往灵棚那边走,一边就把唢呐的哨子含在了嘴里。
怼儿~~~
一发入魂!
现场看白事的村民听到这熟悉的唢呐声,一下子都来了精神。
果然这吉祥村红事白事的,没有邵峰这一嘴,就感觉少了什么。
怼儿~~~怼怼儿~~~怼个怼个怼儿~~~
邵峰就站在大门口,这么吹着。
村锣鼓管乐队的其他人也都坐在门口的那一桌上,听到这一嗓子唢呐,也是锣鼓管乐一起跟着吹拉弹唱了起来。
一首《大出殡》,送别逝去之亡人!
里间跪着的孝子孝女们,听到这声音,也是情绪一上头,哇地都哭了起来。
“娃他爸呀~~”
……
与此同时,吉祥村不远的景区外面驶出来一辆商务车。
车里坐着的是娱乐圈小花林瑾,这一次是参加《向往的乡村》综艺节目来到了吉祥村景区。
今天的拍摄尤其顺利,上午就完成了。
林瑾在节目组简单吃了点饭,在准备回程,正在那里玩着手机,就忽然听到一嗓子的唢呐声,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
“外面咋了?”
林瑾拉开车帘子往外张望。
“估计是哪家有白事吧?”
助理韩丹扫了一眼窗外说道。
“丹丹,咱们去看看。”
“我的大小姐啊!”
助理韩丹无奈,“这天正热,咱回去吹空调吃冰镇西瓜不爽吗?”
“掰废话!”
林瑾白了韩丹一眼。
“白事儿有啥好看的啊?多晦气……”
韩丹犹豫。
但是林瑾已经示意司机停车,拉开车门往外走。
她只得无奈地跟在后面追过去:“哎哎哎,你裹严实点……别被人认出来,咱又得落荒而逃了……”
……
林瑾戴着墨镜和帽子快步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走去。
她倒不是好奇这白事吹管乐的热闹事,而是这个吹唢呐的人,在她听来,不是一般人。
林瑾作为圈内小花,顶尖艺术院校毕业,家世也是有传承的,老妈是戏曲协会的副会长,更有一个全球顶尖的钢琴家做她的老师。
所以,她自己在乐曲方面也是很有造诣的。
特别是民乐,算是她自己的爱好,也是从老妈那里继承的。
而那边传来的唢呐声,在其他人听来,就是不错,得劲。但是在林瑾听来,没有几十年的沉淀,是吹不出这么一嗓子的。
一个字儿——麻了!
所以,她急忙想过来看看,这么个小村落里面,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位民乐大拿吗?说不定有机会还能交流交流……
不过,当林瑾赶到了跟前,看到那个在一户人家门口站着忘情地吹唢呐的身影的时候,愣住了。
眼前的民乐大拿,并不是想象中的白发白须,或者是一身艺术气息的儒雅老师模样,而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村汉子?
破裤衩子凉拖鞋,头上顶着白绷带。
这造型,怎么也和民乐大拿不搭噶呀!
这一瞬间,林瑾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