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一支箭矢穿过茂密的树林,准确的贯穿了一只灰色肥兔子的脖子。
肥兔子原地跳了一下,摔在地上,四爪无意识的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一抹娇小的灰色身影从一棵大树上跳下,轻飘飘落在地上,快步跑到肥兔子面前蹲下,抓着长长的兔耳朵拎起已经断气的肥兔子。
这是一名穿着粗布灰衣的少女,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精致,手持一张一米多长,和她人差不多高的长弓,背后背着一个箭壶。
云悠然拎着肥兔子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低声惊呼道:“哇,这怕不是有八九斤,本姑娘还是第一次猎到这么重的兔子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有些西斜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彻底落山了,她该回家了。
云悠然转身,拎着兔子跑到十多米外的一棵树下,那里放着个竹篮,里面还有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看伤口,都是脖子被一箭贯穿,没有多余的伤口。
云悠然背起竹篮,拿着长弓下山。
别看她年纪小小,身材也是娇小,走起山路来却是飞快,时不时蹦跳几下,十足的活泼。
路过一块巨石,云悠然停下脚步,侧身歪头,看向巨石侧面的阴影处,那里盛开着一朵漂亮的兰花。
云悠然双眼亮晶晶的,露出开心的笑容,“嘿,好漂亮的兰花,拿回去娘亲肯定会喜欢的!”
说着,她蹲下身,放下长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把兰花连根挖了出来,轻轻放进竹篮里。
云悠然拍掉手上的尘土,把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拿起长弓站起身,继续往山下赶。
眼看就要到山脚,云悠然却突然顿住脚步,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向山下的村落,神情疑惑。
那村落不大,差不多有四十户人家。
此时正是秋中时节,差不多申时中天就黑了,按照道理来说,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应该是炊烟袅袅才对。
可是,云悠然却没有看到一点儿炊烟。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云悠然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她立即加快速度,在山林间跑动跳跃,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很快,云悠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心脏狂跳,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不自觉变得更快。
又往前跑了一段,透过山脚有些稀疏的树木,云悠然看到,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趴在地上。
云悠然很快跑出山林,跑到那具尸体边,随意瞥了一眼。
这是一具男人的尸体,趴在距离山林一丈左右的地上,后心处有明显的刀口,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和一小片地面。
云悠然脑中瞬间出现这人死时的画面:男人在前面亡命奔逃,却被身后的人追上,一刀刺入后心,当场毙命。
云悠然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冷光,她没有停留,快速跑向村落,一路上看到七八具尸体,她认得,都是村民的尸体。死在村尾通往后山山林的路上,有男有女。
云悠然没有为任何一具尸体停留哪怕一瞬间,她跑进村落,鼻端的血腥味更加浓郁,村里一片死寂,路上躺着更多的尸体。
云悠然飞快跑过这些尸体,跑到村头,冲进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院。
小院内有三间房,房门全都是开着的,云悠然毫不停顿的冲进中间的房间,急急呼喊,“娘!”
下一秒,云悠然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向床榻,手中的长弓“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床榻上,浑身赤裸、满身青紫的美丽女子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下身一片狼藉,头颅边有半截舌头掉在床板上。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有泪,嘴角有血。
“娘!”
云悠然发出一声哭喊,猛地扑过去,扑在女子身上,抱着女子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娘!娘!你不要丢下悠然!不要!不要呜呜呜!”
足足过了两刻钟,云悠然渐渐收住哭声,缓缓从女子身上爬起来。
她坐在床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的转头,透过房门,看向远方,桃花眼冰冷的像是锋锐的箭矢。
良久,云悠然站起身,缓缓走出房间。
她先去了灶房,生火,烧水,然后处理今天猎到的五只猎物,等她处理好,锅里的水也开了。
云悠然把处理好的兔子和野鸡扔进了锅里,然后走出灶房。
云悠然从水缸里打来一桶水,又拿了块抹布,回到房间,轻轻的为女子擦拭身体。
云悠然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像是毫不在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痛得像是被尖刀刺穿,又搅了搅。
帮女子擦好身体,云悠然把抹布扔进水桶里,搬开她娘的床铺,在地上摸索一阵,拉开一个暗门,暗门下放着一个两米长的黑铁盒子,并没有上锁。
云悠然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小布包,下面压着两套大红的喜服。
布包里放的是银票和金银。
喜服是她爹娘成婚时穿的。
云悠然拿出属于她娘的喜服,小心翼翼的给她娘穿上。
然后,她把穿着喜服的她娘放进铁盒子里,和她爹的喜服放在一起,就像,合葬一样。
云悠然跪下,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娘,一路走好,爹绝对不会怪你的,他见到你,怕是要开心的飞起来了,我爹啊!是最爱你的,他只会心疼你。他如果发疯想给你报仇,你先拦着他,女儿很快就把那些畜生送下去让他打个够。”
说完,云悠然站起身,抬手擦掉再次流出的泪水,把铁盒子盖上,暗门扣好,床铺挪回原位。
云悠然拿起自己的弓,大步走出房间,再也没有回头,再也没有……
她去到灶房,也不管锅里的食物有没有熟透,把最大的野兔捞出来,随意吹了吹就开始大快朵颐。
才十岁的少女,凶狠的撕咬手中的食物,就像是一头幼狼在撕咬食物,疯狂、凶狠又嗜血!
半晌,云悠然吃完整只兔子,扔掉最后一根兔子腿骨,灭了火,把剩下的两只兔子和两只野鸡捞出来放进竹篮,背在背上。
云悠然背着箭壶和竹篮,拿着长弓,眼神冰冷,大步走出灶房,走出小院,走进村子开始检查村民的尸体。
村内共232口,全部被杀,财物粮食被洗劫一空,其中妇女大多有被侵犯的痕迹,没有一具外人的尸体。
从尸体的伤口来看,凶器是一样的,应该是制式长刀,加上对方没有死一个人,实力很强,不太可能是普通土匪。
云悠然猜测,应该是军队做的,人数少说七八十,不然不可能杀的这么干净,大人小孩连一个能跑掉的都没有。
云悠然想起,大约十天前,吴国突然和北疆国开战,派兵攻打距离村子三百里外的落雁关。
屠村的人,很有可能是落雁关的溃兵。
之所以是北疆国溃兵,而不是吴国战胜的军队,那是因为,吴国军队军纪严明,不可能做出屠村的恶事,相反,北疆王朝兵向来匪是一家。
云悠然紧握长弓,走出了村子!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之前,天地间一片夕阳的红霞,那艳丽的,就像是鲜血染满了整片天地。
村外,乡间的土路上残留着溃兵离开的痕迹。
云悠然顺着这些痕迹,飞快的追了下去。
追了大约两个时辰,差不多亥时中,终于追上了那些屠村的恶徒。
此时天色早已彻底的黑了。
今夜无星无月,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云悠然自小就有夜视的能力,看东西不说如同白昼也差不多。
云悠然躲在路边的树林里,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些人。
和她的判断一样,是大约七八十人的溃兵,这会儿正横七竖八躺在路边睡觉,鼾声如雷,外围留了四个守夜的岗哨,也是困倦没有精神的样子。
云悠然眼中闪过一抹血红,握紧了长弓。
云悠然深呼吸,轻轻吐气,反复三次,终于压下心中的恨意和杀意,转身走入树林深处。
云悠然记得,小时候她爹还活着的时候和她说过,一场战争,最重要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开战之前必需要有足够的了解。
否则,10万大军被人家1000人打败都是有可能的。
云悠然用了大约半个时辰,时间来到子时,终于大概摸清了周围的地形,并将装着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的篮子藏好。
云悠然回到树林外围,找了一棵大约三米高,距离那些溃兵大约十五丈的树,轻巧的爬了上去。
云悠然看向溃兵,双眼隐隐散发着红光。
她把黑色大弓横在身前,反手从背后的箭壶里取出两只箭矢,张弓搭箭,弓开似满月,对准其中两名守夜的溃兵。
这一瞬间,云悠然想了很多。
她要杀的是将近80个溃兵,或者说,溃败的边军,边军,常年镇守边疆,哪怕是溃败的,其战斗力也不容小视。
如果是20岁的她,凭借她十岁就能拉开一石弓的天赋异禀,她有把握把这些溃兵全杀了!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十岁的她,身体没有长成,小胳膊小腿,一旦出手,很有可能会死,或者说,必死。
可是……她想起了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