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怎敢!”白若芙前一刻嘴里还喊着这四个字,下一刻便猛地从梦中惊醒。
此刻映入她眼前的是华丽的红木雕花大床,洁白柔软的波斯毛毯,粉红色的床幔与流苏,以及床头床尾摆着的各色宝石摆件。
白若芙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似乎仍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中。仿佛前一刻她还浴血奋战在十几个高手之间,下一刻便躺在了温暖柔软又舒适的闺床之上。
现实和梦境不断交叠又纠缠,就像白天与黑夜在她脑中轮番上演,她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梦境,一时间迷失在“庄周梦蝶”的虚幻中。
这已是白若芙重生醒来的第三天,她本是镇军将军府的嫡小姐,十一岁便随父亲镇军大将军奔赴战场。边关五六年打磨出了一个英姿飒爽、有勇有谋的女将,作为先锋队长,她有着彪悍的战绩,被皇上亲封为“疾风女将军”。
可两年前父亲蹊跷战死,她悲痛欲绝,誓要找出幕后黑手。历时近一年,她终于探查到一些有力的证据,在回京的路上却遭到幕后黑手的截杀。她拼命突围、逃跑,却最终在离京五十里的小镇外,落入敌人的包围圈。
她昨夜又梦到了自己前世的死状。敌人高手尽出,以一对十六,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当场斩杀十一人。她浑身浴血,神情可怖,宛如阿鼻地狱走来的恶鬼。
可最终,却死在了那人的长枪之下。
她恨,恨他精心设计接近她,却只为了销毁她手中的证据。
她恨,恨她识人不明,还因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恨,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还父亲一个昭然真相,没能让正义伸张。
也许是漫天神佛听到了她内心滔天的恨意,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在死后的第二年,她重生在了程家嫡小姐程颜姝的身上。
程颜姝,年方十五,礼部尚书程齐之嫡长女,自幼丧母。程齐的原配去世后,将傅氏从良妾的身份扶正,傅氏便成为了程颜姝的继母。
程颜姝与傅氏关系恶劣,时常在众人面前任性撒泼、指责继母,被程家人所不喜。所幸父亲程齐待程颜姝如珠如宝,方能使程颜姝在锦绣堆里长大。可程颜姝越发刁蛮任性,也渐渐让程齐感到力不从心,程齐时不时叹息:自己的嫡长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总惹麻烦?
三天前,程颜姝意外落水,芳魂不再,给了白若芙重生的机会。
不过,重生到一个刁蛮任性又无脑的大小姐身上,白若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程颜姝的丫鬟碧山,端着一碗蜂蜜水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小姐,该起了。今儿个还要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呢!而且,今天卫表公子也在。”
白若芙头疼地看着粉红色流苏床幔,还有各色宝石摆件,对程家大小姐的审美感到无力。她对碧山道:“明天把这些摆件都撤了,床幔换成素色的吧。”
碧山对自家大小姐向来忠心耿耿,大小姐说粉色流苏床幔好看,她就认为粉色流苏床幔一定是最好看的。可大小姐自落水以后,记忆出现了问题,很多事情甚至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大概审美也不同了。既然大小姐又觉得素色床幔好看,那么素色床幔一定是极好看的!
碧山高兴地道:“奴婢遵命!素色床幔一定会好看!”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白若芙摇了摇头,程颜姝一主一仆都是头脑一根筋。碧山似乎不觉得自家小姐落水失忆有什么奇怪的,白若芙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有丝毫怀疑。
碧山这几天已经把程颜姝的“光荣事迹”大概说了说,什么当众指责继母、掴打同父异母亲妹、对表哥死缠烂打等等,只有她白若芙想不出,没有程颜姝做不出的。怪不得凭着程家嫡长女的身份,却混得这么差。若不是有个好老爹在,早就被这后宅深院里的勾心斗角吃得渣都不剩了。
白若芙唤侍女进来伺候洗漱。程颜姝的另一个大丫鬟春辰与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服侍白若芙穿衣洗漱。
春辰有一双巧手,极擅编发。春辰看着镜中程颜姝的花容月貌道:“小姐今日想梳什么发型?今日稍晚一点的时候,卫家的公子会来府中看望老夫人,小姐可是想梳一个繁复漂亮的发型?”
白若芙对于这两个大丫鬟总是提到“卫家表哥”有些厌烦,这也可以看出以前的程颜姝有多喜欢这个卫表哥。可据说这个卫表哥对程颜姝并不如何热情,这段感情可以总结为程颜姝的“单相思”。白若芙不明白,既然对方无意,程颜姝又何苦死缠烂打。
白若芙想到了自己前一世对那个人的依赖,一时间有些怔忪。也许那种依赖在旁人看来,也是这么可笑、令人厌烦吧。
白若芙看着镜中姣好的容貌,对春辰道:“就梳一个简单的吧。”
看到镜中的春辰有些疑惑,白若芙连忙补充道:“可爱点的吧,梳一个简单又可爱的。”
春辰的手艺果然很巧,不多时,简单可爱的双平髻就出现在了白若芙的头顶。
白若芙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又在一众五颜六色的衣服中,选了一套唯一的素色衣服穿上。她尚未为父亲守完孝,即使重生在程家不能继续守孝,也不能穿五颜六色的衣服。
春辰看着梳妆完毕的大小姐,面露惊艳之色。程颜姝本就五官明艳,身材适宜,一双剪水眸子明媚而张扬。以前的程颜姝喜欢华丽繁复的打扮,反而抢了五官的颜色。如今,白若芙一身素雅又不失精致的打扮,仿佛将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几分。春辰觉得大小姐哪里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白若芙对春辰和碧山说道:“走吧,给祖母请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