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昀刚睁开一条眼缝,就被一大盆凉水泼在了脸上,他打了一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大骂一声:“我操,谁他妈泼我?”
眼前是一片混乱景象:桌椅杯盘都打翻在地,几个灰衣人正和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刀兵相接,叮叮当当好不热闹,几个艳丽的古装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连发出惊叫。
一个身着白色古装的俊俏青年奋力拉起项昀,满脸焦急地说:“殿下,快走,有人要刺杀你!”
项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脸懵逼:“干什么?什么情况?”什么殿下、刺杀的,这是做梦,还是在哪个片场?怎么全都是穿古装的人。莫非是在玩cosplay?
“有人要杀你!得赶紧离开这儿!”项昀被青年拉起就往门口跑。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儿?拍戏吗?我又不是演员,怎么会在这儿?”项昀脑子有些混乱,他之前不是在自家院子里救上树下不来的猫,不小心踩断树枝摔了下去,怎么睁开眼就变成这样了,这应该是在梦里吧。
项昀来不及确认真假虚实,就被人拖到了门口。这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追上来,挥刀朝他砍了过来,项昀本能地举起胳膊去挡。
幸好,一个穿着灰衣的高大男人突然出现,用手中的长鞭卷住了黑衣人的刀,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刀。
“蔡公子,带殿下先走!我来殿后。”说话间,灰衣男子已经跟黑衣人缠斗到了一起。
白衣青年拉开房门,拖着项昀往楼梯口跑去,谁知又有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楼下冲了上来,白衣青年松开项昀的手,朝他推了一把:“殿下,我帮你挡着,你快跑。从对面的房间窗户下去,马车就在楼下,你赶紧回宫!”
项昀浑浑噩噩,还没弄清楚状况,他满身酒气,应该是吃了不少酒,这会儿脚步还有些虚浮,他只能依照对方说的,转过回廊,朝对面的房间跑去。
这是座四合式的木楼,楼上楼下挂满了灯笼,照得灯火通明,此刻除了打斗声,整个楼里静悄悄的,不知是夜太深还是别的原因。
虽然正在被追杀,但项昀心里的疑惑远胜于恐惧,他有一肚子的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项昀抬手,在左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顿时疼得他倒吸一口气,疼得可太真实了。
不像是做梦,可自己这是在哪里,又为什么被追杀?项昀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跑到对面回廊,推开其中一扇房门,里边静悄悄的,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睡得正香,有人进来也没被惊醒。
项昀也顾不上礼貌,跑到窗边一看,顿时有些傻眼,这里居然是三楼,估摸着至少也有十来米高,真要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啊。他犹豫地看向楼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对面回廊上正在跟黑衣人缠斗的白衣青年,青年明显处于下风,但还是拼命地抱住了对方的腰不让对方过来,大声喊:“殿下,快走!”
项昀快速看了一下,将窗户上挂着的纱帘用力一扯,随即又将那对男女脱在地上的衣衫裙子捡起来,快速将它们打结连起来,然后绑在窗框上,长度够不到地面,布料和窗框也不确定能不能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但总比直接跳下去强。
绑好后,项昀用力拉扯了一下,觉得还算牢固,便赶紧爬出窗外,拽紧绳子慢慢往下爬。
就在刚下了一层楼的高度时,窗口探出了一个人头,是一个蒙面黑衣人。来得比预料的还要快,项昀心里一慌,手上放绳子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然而对方的刀比他更快,一刀下去,就砍断了窗框。
失去支撑的项昀一下子变成自由落体状态,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坠地的疼痛。
片刻之后,他停了下来,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和地面的坚实感,好像被人接住了。
项昀睁开眼,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便冲着对方咧嘴一乐:“多谢朋友出手相助。”
然而下一秒,他脖子上传来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项昀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酸疼,后颈脖尤其痛,他动了一下,不能够。此刻他全身被麻绳捆绑成了一个粽子,嘴里还塞着布团,身体被卡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丝毫不能动弹。耳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和车轮辘辘滚动的声音,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可以移动的空间里。
他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自从他从树上摔下去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先是被人追杀跳楼,接着又被绑架,这可真是太刺激了,简直就是在玩命啊。
这要是个梦,未免太真实了点。如果不是梦,自己这是在哪里?又卷入了怎样的纷争?总不至于跟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了吧。
“停车!检查!干什么的?去哪里?”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这人说话的口音不是项昀熟悉的普通话,倒是有点河南口音,不过能听懂就是了。
一道中年女声响起:“官爷万福,奴家是云来楼的掌柜娘子,车上只有奴与小儿,他大病初愈,奴家带他上出云寺烧香还愿。还请官爷与我行个方便。”
项昀头顶上一个咳嗽声配合地响了起来,咳得有气无力。
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都下来,昨晚城内出现刺客,现奉命搜查刺客,过往行人与车辆都需盘查。”
难不成是在救自己?项昀有些激动,努力晃动身体,想要弄出一点动静,好被解救出来。
他被捆绑得实在是太牢固了,被关押的地方也过于逼仄,都快被压成肉饼了,呼吸都觉得困难。但他还是努力弄出了一点动静,车厢轻轻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车厢忽然静止下来,似乎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他耳中突然冒出一个严厉的声音:“不想死,就安静待着!”
项昀吃了一惊,这声音显然只有他听见了,因为其他人并没有反应。难道是传说中的隔空传音术?这不是武侠小说和修真小说才有的神技嘛,也太神奇了!
就在项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负责检查的人说:“行了,你们走吧。”
车轱辘又转动起来,项昀被马车带出了城,失去了被解救的机会。他满心都是失望,虽然不能确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也深知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
然而不管他接下来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车辆一直在走,没有再停下来。
项昀觉得自己就要被颠死了,也快被憋死了,又闷又热,浑身被汗水湿透,眼睛也被汗水和尘灰刺得疼痛难忍,眼泪直流,再不放他出来,他觉得自己就要嗝屁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人我带来了,楼主让我交给你。”是之前传音给他的那个人。
“你把他带到四时庄去。”另一个略低沉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是四时庄,怎么不关在地牢里?”先前那个声音略高了些。
“他不会武功,楼主说关在四时庄就行。”另一个略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谁来看着?”
“此人事关重大,万不可泄露行踪。楼主让你我轮流看着。”
“这么麻烦!那我还要不要干别的了?他的存在就是个巨大隐患,我看不如杀了算了。楼主这两年怪怪的,总说什么转型,我看他是在砸我们的金字招牌。多久没接单了,接个单居然还不杀人。”最开始的那个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
“闭嘴!楼主深谋远虑,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以后休要再提!”另一道声音呵斥他,语气严厉了许多。
“真是的,到底我是哥哥还是你是哥哥!”最开始那个声音不满地嘟囔。
之后再无对话,马车又动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又停下,有人将车厢底板给卸了下来,被困在车厢底的项昀已经快昏过去了,他被一只手抓起来扔在地上:“应该还没死吧。”
被这么一摔,项昀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他龇牙咧嘴,这辈子没吃过的苦这回都吃了。
离开车厢底,视线总算开阔了。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四面围着高墙的院子里,眼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武袍的瘦高个年轻男子,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却满脸戾气。
黑衣人旁边站着一个白衣人,两人身材相仿,竟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白衣人的气质则截然相反,有着跟娃娃脸气质相符的亲切感。这是一对双胞胎。
“呜呜!”项昀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他蠕动着身体,想让他们给自己松绑,这么捆着太难受了。
黑衣人冷冷地乜他一眼:“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不要妄想呼救逃跑,这里没人会来救你。你最好死了回去的心,大概除了我们楼主,没人希望你活着。”
项昀瞪大眼看着他,实在不太了解自己当下的处境,也没法完全接受当下是真实的。那个楼主是谁他自然也不知道。
黑衣人将他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项昀刚想说话,就被捏住了两颊,被迫张开嘴,对方塞了一个东西进去,又灌了一口水,项昀被动地全咽了下去,呛得拼命咳嗽:“你给我吃了什么?”
黑衣人不说话,用刀刃挑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项昀得了自由,一边活动僵硬酸痛的身体,慢慢坐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来?”
黑衣人道:“你吃了我研制的独门毒药,若是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
项昀闻言,伸手进去抠自己的喉咙,想将刚才吃进去的药丸吐出来。
黑衣人面无表情:“没用,毒药遇水即化。每三日需服用解药,否则会全身溃烂、七窍流血而亡。”
“你以为你演武侠片呢?还独门毒药,吓唬谁呢?”项昀觉得非常扯,不太相信地瞪他。
黑衣人不理他的胡言乱语:“人交给你了,我走了。”显然是对他兄弟说的。
“回来!你去哪儿?”白衣人想叫住他。
“楼主还没回来,我去接应一下他。”黑衣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然后足尖轻轻一点,就飞上了三四米高的墙头,飞快消失了。
项昀看得目瞪口呆,是武侠小说里描写的轻功!
白衣人对项昀抬起手:“殿下,请吧。”
项昀回过神来,起身,掸了掸身上根本拍不尽的灰,看着白衣人:“你知道我是谁?”他在坠楼之前,也被人叫过殿下,可他根本不是什么殿下。
白衣人轻笑了一声:“当然,当今圣上的嫡长子,皇长子项愠。”
“你们肯定搞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皇长子。”项昀越发狐疑,难道自己真穿越了?
“殿下是在质疑我们搜集消息的能力吗?皇长子项愠,生母为和亲的南诏公主,出生便丧母,自幼在韶华别苑长大。年二十,尚未娶妻,好南风,最喜结交各色美少年,吃喝玩乐无一不精,有天下第一纨绔的‘美誉’。就连天下第一琴师青梧公子都是殿下的入幕之宾。昨晚有人借青梧公子的名义给殿下发帖子,邀殿下在繁花楼相会,殿下不惜违背宫中门禁,偷跑出来与青梧公子相会。殿下,在下说的可对?”白衣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斜睨着他,眼中尽是戏谑。
这信息量有点大,除了好南风这点跟项昀本人一致之外,别的都对不上号,项昀越发怀疑自己已经穿越了。
“我既然是皇子,你们还敢绑架我,给我下毒,简直是胆大包天,目无法纪,你们就不怕我的皇帝老子追查下来?”既然说自己是皇子,那就顺势摆摆皇子的谱。
对方敛了折扇:“我们是杀手,有人出重金买殿下的命。我们接了单,自然就要按照规矩办事。”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项昀问。
白衣人看他一眼:“我们楼主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