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屋内,只有墙角和天花板上点缀着一颗颗经过上万年时光而渐渐消磨了亮度的夜明珠,浅浅的照着屋内的情景,高低错落的架子靠墙而立,奇奇怪怪的各种物品散落一地,不时还有‘噼啪’的落地声,让地上的杂物增加。
“垃圾,垃圾,垃圾...”
一道修长的身影趴在架子高处,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往下扔着。
“啧,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千年一开的五炎绝境,就这?”
此时的他手里拿着一张古老破旧的兽皮卷轴,仔细辨认着上面已经有些晕开且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强大的兽类共生伙伴?”他略显嗤之以鼻,“如果是什么剧毒之物还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共生?”
“什么蠢货才会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但是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他之前在另一个石屋内看到的奇怪阵法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嘴里一直嫌弃着,但是他还是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些叫人感兴趣的古物,男人淡粉色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将战利品收入芥子囊内。
“月陨老祖是吧?这次真是...承蒙招待。”
他走出石屋,屋外明媚的光线瞬间洒落在其身上,光影之中,俨然是一张俊美到令人痴迷的脸庞。
男人微微眯着凤眼,逐渐适应着外面的光线,原本漆黑的眼眸在光照下浅了两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疏离又淡漠,高挺的鼻梁下是好看的粉色薄唇,正不悦的抿着,似乎有些不喜光线的突然转变。
若是在场有其他人,势必要为这倾天的容颜沉醉一番的,毕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琉璃大陆人尽皆知的第一美人——虚子寂。
虚子寂四下看了看,确认这月陨老祖的洞府就只有这么一块儿地方,似乎是没有其他油水可捞了,于是这才往入口的界碑走去。
界碑上原本有个隐藏阵法,隐藏得极妙,和周遭的灵植几乎融为一体,要不是他前段时间刚刚晋升分神中期,恐怕那点子灵力波动就真叫他忽略过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地方隐藏得极好,这么多年来才从未被人发现,最后便宜了他,虽然虚子寂嘴巴上对其洞府里的藏品略显嫌弃,但在有了一定的收获后到底心情还是不错的。
从他找到的那些东西来看,这邪修月陨大概率不是个好战的主,藏品多为一些稀奇古怪的阵法材料以及邪异的丹药配方,好比那界碑上布下的隐藏阵法,就是一个极妙的古阵法,他已经从洞府内拿到了大部分残稿,只待修补修补后就是个好东西了。
虚子寂一边在脑海里演算着残稿的填补方法,一边一脚踏上了界碑的位置,对于一个已经被勘破了的阵法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下一秒,异象突生。
界碑之上,明明已经泄去了灵力色彩的隐藏阵法之下,竟重新开始闪烁着灰紫色的光芒,上层阵法宛如火焰灼烧过后的灰烬被风缓缓吹散,露出下层的一道全新阵法!
“原来在这等着。”
虚子寂不太意外,毕竟整个洞府要是只在入口布下一个纯隐匿阵法的话,这月陨就当真是半点脾性没有了,然而邪修群体中又怎会有这样的‘老好人’。
光影变幻,他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这就是阵法的力量,特别是此等杀阵,人一入阵,便会从现实中消失投身阵中,等再次出来时,不是破了阵,便是一具破烂尸体。
若要破阵,有两个办法,其一是常规的寻阵眼,破阵眼,其二则是力量的参差,若是入阵者力量远超布阵者,那便可轻而易举的用灵力撑破阵法,从而破阵。
这月陨怎么说也是个能在五炎绝境里立下洞府的古时修士,虽然已经殒命,但当时布下杀阵时的修为并不差,所以虚子寂是无法强行以灵力破开的,只能老实破阵。
每个杀阵根据原主人创造的差异,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入阵者必须在遵循规则的情况下找到阵眼,继而破除。
眼下,虚子寂就需要先摸清这个杀阵的规则。
他周围已经没了方才的明媚模样,而是变成了阴霾的灰蓝天空照耀下的寂静坟地,一旁的枯树稀疏的立着,枝头立满无数红眼乌鸦,无声的盯着下方唯一的活人——虚子寂。
这片坟地不大,一共就十二个坟冢,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呈半圆的形式排列着,每个坟冢上插着一根长木条,上面刻着一个人的信息,似乎是墓主人的。
他朝最近的一座坟走了两步,上方的黑鸦齐齐转头跟着他的动作,仿佛下一秒就会齐齐飞来攻击一般,让人心里发怵,但是显然,这个人不包括虚子寂。
他连多余的目光都懒得分给鸦群,只是盯着木条上的字。
——越寅村,因瘴死,多情人,立身葬。
虚子寂微微挑眉,又转向另一根木条。
——离申村,化枯骨,恨人息,恐腐鸦。
再放眼望过去,很快他就将十二根木条上的字都尽收眼底,十二个村,以十二时辰对应,十二座坟,以十二个枉死的冤魂相对。
若是往常人们遇上这样的杀阵,大概率是顺着时辰将十二个坟冢逐一掀开,不管里面藏着什么妖魔鬼怪,都先战一番再说,毕竟大多数的杀阵主人都是靠着阵内强大的守阵之灵来守护阵眼,只要攻破这些阵灵,基本就可以破阵,然而虚子寂却觉得这样的阵法未免太过简陋。
从月陨的洞府收藏分析,他本人并不善战,又怎会粗暴的写下那样的阵法规矩?
正当他思考着,头顶的乌鸦开始叫了。
‘哇!’
声音嘶哑难听,甚至透露着幸灾乐祸的滋味。
弃子村的木条便在这个时候裂开了,一只诡异暗红的手猛地从土下探出,随着它的用力,一个人形生物从土里露出大半截身子,它从头到身子全然是一片猩红之色,连头发也没有,正应了那三个字的死因——活扒皮。
虚子寂手指微缩,不是害怕,而是控制着自己没有出手。
血人已经完全从坟里爬了出来,朝着虚子寂的放向缓慢的迈着步子,它身上的气息昭示着它足有元婴后期的诡异能量,怎么看,都是引人攻击的模样。
可是虚子寂还是没有动,他在思考阵眼的位置。
阵修总喜欢在布阵时将阵眼碎成无数碎片,分开藏匿在各个阵灵体内,所以多数人都会采取暴力破阵法,别说坟里的十二个怨鬼,就是树上的乌鸦他们都不会放过,将全部阵灵杀死后总能凑齐所有阵眼残片从而破阵。
——但这种暴力破阵的人也往往会栽在一些特殊的规则里。
虚子寂向来谨慎,自然是不会犯这种莽人的错,他向来会在摸清阵法规则后再动手。
眼看那血人就要走到他身边了,他脚下一滑,瞬间闪身至坟场另一端,再次和血人拉开了它‘望尘莫及’的距离。
血人:“......”
在被溜了八趟后,乌鸦又叫了,血人仿佛被强行叫停,它似有不甘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虚子寂,随后缓慢地折返回自己的坟冢,又爬了进去。
另一边,虚子寂也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只发声的乌鸦。
继血人过后,乌鸦们每一次叫喊,都会唤醒一个坟冢内的怪物,有僵尸,有骷髅,有狐怪,有老鬼,有血人还有新娘鬼,双生婴鬼等。
无一例外,这些家伙一从坟里出来就想要攻击他,但是都被虚子寂以各种手段躲过了。
怪物的等级有高有低,低级的不过金丹修为,高级的只比他要弱上一些罢了,对比较难缠的几位他只好回击着下了药,却还是受了些轻伤,毕竟只能躲避无法完全反击总是他要吃亏一些。
它们都想杀他,可是他却不能下死手,因为随着坟里爬出来的怪物越多,虚子寂就越发确定了一点,这些怪物每个都是有故事连线的,必须将他们集中起来再做打算。
见过了十二只怪物后,他不知道杀阵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但他已经有了想法。
虚子寂纵身一跃,跳到了鸦群所在的枯树之上,足尖轻点在腕细的枝上,衣摆被风微微扬起,他的发丝在空中打着旋,偶然擦过那张凌厉漂亮的脸蛋,整个人往那一站,简直比景还要像景。
鸦群却没有一只惊飞,齐齐扭头看他,猩红的眼里似乎倒映着男人模糊的身影,看着诡异极了,但它们偏偏又无比乖顺的模样,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轻易将其掐死。
它们以视线来‘找死’,却得不到男人的成全。
“乖,听话。”
男人虚抚了抚身边的一只黑鸦,压低嗓子轻声道,xing感的男声宛如恶魔在低语,然而魅惑的对象竟是几只愚蠢的乌鸦。
事实却是他这一招非常成功,在虚子寂的命令下,鸦群们齐齐叫了起来,难听加倍的嘶吼声下,十二座坟同时颤动。
很快,各式鬼怪从坟底爬出,再然后,它们竟是自己厮打了起来。
虚子寂抱手立在枝头,看戏般欣赏着底下乱成一片的战局,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