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你竟然让本少爷吃泡面?”
二世祖夸张的叫开来,抱怨的脸上仍布满如沐春风的光彩。
妍默很羡慕这个她刚刚捡回来的大孩子,嗯,至少是心理上比她小的孩子,他总是有一种魔力,让人止不住想要汲取他的色彩斑斓的温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再过几天他们怕是连泡面都没得吃了。
上山前,妍默用兜里仅剩的钱准备了少量的生活物资,泡面是其中唯一的奢侈品。
盐、米和蜡烛则是生活的必需品,山上水不缺乏,电网却经久未修,恐怕早已不通了。
妍默被二世祖的明朗恍了一下,她没再开口,只是伸手拿起远方的泡面吃了起来,即使是泡面也只买了一盒,他不吃正好。
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山谷,西斜的斜碎影影影绰绰的偏薄在身后,二世祖脚下的影子先生带着影子背包跟着他一起再次咋咋呼呼地跳起来。
“有本少爷在,怎么可能让救命恩人吃泡面。”
亏他还知道她是救命恩人,她更觉得自己像他家的长工。
二世祖犹犹豫豫在破旧的凳子上坐下,将硕大的背包放在地上,他背包一直寸步不离,里面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背包,魔法似得变出好几袋面包、饼干和两瓶牛奶,嘚瑟挑眉,弯弯的嘴角几乎要咧到眉眼。
所以一路自命不凡的高富帅随身包里携带的是食物?
妍默讶异:“喂,旺旺,你家开杂货铺的?”
“说了不要叫我旺旺,我叫王旺祖,来,跟我读,王旺祖。”
王旺祖撅着嘴巴佯装严肃,让本就邪性的个性增添了几分温情,他这构造还真是错乱得别致。
“旺旺猪?”
可能是山上风水吹散了心中的不快,妍默竟然有了调侃他的心思。王旺不就是旺旺么,简单粗暴又不失亲切的恶趣味。
王旺祖狠狠的瞪了妍默一眼,将手中的面包牛奶甩过去,抢过妍默手中剩下的泡面,嫌弃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嘀咕。
“难吃,难吃,真难吃,世间竟然有这么难吃的玩意儿?”这么难吃的东西她肯定不允许浪费,也不能荼毒女孩子,他只能勉强吃掉了。
旺旺皱起的眉缝中似乎夹着桂花的香甜,让妍默想起有妈妈的孩子,妈妈说:“不能吃泡面”,所以从来没有吃过泡面,妈妈说妈妈喜欢吃鱼头,所以他理直气壮的吃鱼肉,二世祖的生活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吧。
比起面包、蛋糕,妍默其实更喜欢吃泡面,广告词里的那句:酸酸爽爽,辣得欢脱,妥妥是为她设计的:“总比你这杂货铺不知产地的面包强。”
“杂货铺,这是杂货铺能买到的吗?你瞧瞧这面包,这是巴黎普瓦兰特供食品,光这一包就够你吃喝上一周。这瓶牛奶产自澳大利亚黄金奶源带,奶牛都是听着音乐迈步在悠扬的有机牧场……”
旺旺瞟了她一眼,眼神相当鄙夷,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你再瞅瞅这个,zippo,zippo总认识吧?没文化,真可怕。”
“zippo?399一个。也就那样。”
妍默死鸭子嘴硬,399?3.99她也不会买,5毛钱的打火机还不照样点亮火炬。
她之所以知道zippo也是因为他,她的准前夫,陈世君。难得的有一次中秋节他恰好在深圳出差2天,福建风俗要摆烛台拜月亮,家里的打火机一时找不到,她随手拿起他打火机点火,当时他脸色骇人,暴跳如雷:“谁让你动的?”
后来可能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脸色不善的解释道:“这一个399了,老贵了,我点烟都舍不得用,就装装面子。”
当时的妍默又怎么会在意,她甚至表现得比往日更体贴更善解人意:“没事,没事,你也是为我们家节省嘛。”
虽然旺旺这款镶钻的zippo看起来更加高端贵气一些,不过撑死1000来块,这个世道,总有些人喜欢装点门面,就像陈世君,从来手机都是最新款的苹果。
陈世君过生日,她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攒钱跑去香港给他买上一台新上市的苹果手机。他收到礼物的时候怎么说来着:“以我的身份,苹果是标配,我刚好要换来着,去香港的确便宜些,新款上市的时候你早点去香港排队,不用再等到我生日。”
她好像连他淘汰下来的旧款都没有摸过,每次都被他的家人或者朋友提前预定了。
妍默甩了甩头,试图抛开脑中的杂念。
旺旺没脾气的垂下胳膊,就着她手中的面包狠狠的咬上一口,脸色有些青紫,跟粗鄙的人谈高雅,简直是对牛弹琴。
而妍默想的显然和他相反:装,他就装,什么巴黎,什么澳大利亚,现在她开始认真的怀疑他是否认得齐26个英文字母。这些闻所未闻的牌子估计是哪个旮旯里的仿冒品,会不会吃坏肚子都说不准。话说旺旺这么亢奋强调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不得已才以高雅伪装自卑的内在。
看着他孩子气得别扭,妍默试探着问道:“旺旺,你父母做什么的?”
“我爸死了,我妈守寡。”
旺旺没好气道,但这显然并不是针对爸爸死了的难过感,而是针对妍默的义愤填膺。单亲家庭的孩子对缺少的那份爱总以爸爸死了或者妈妈死了为借口来迷惑他人异样的眼光,在他们心中死了比离异好听多了,可以理解。
“你做什么的,读书?”
妍默试探着问道,跟他在一起总是不自觉的放松又带着天生的小心翼翼,他看起来还小。
“我18岁就毕业了。我是富二代,我需要工作吗?你懂得什么是高富帅、富二代吗?”
旺旺余怒未消,强烈捍卫自己微薄的自尊,妍默表示十二分的理解。
如果18岁毕业的话就是高中文凭,现在大学生遍地,高中生找工作确实有点难。
她继续小心翼翼的将就他:“那你对职业有什么规划?”
“规划?为什么要规划,我马上就是总裁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当总统不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王旺祖傲娇臭屁的神情让妍默有了些许的慌神,这家伙装模作样的神情还真是有那么点贵族气息,甚至远远超过陈世君曾经的惺惺作态。
妍默理清思绪,心道:呃滴个神,他简直是终极版的妄想者。妍默看过一篇报道,年轻一代小资家庭的孩子父母过于宠溺,导致新生代青年承受能力太差,整日沉浸在游戏的角色扮演里不能自拔,比如幻想自己是驰骋江湖的侠客,霸道冷酷的总裁,逍遥俊逸的修仙高人。
再想到他满包的食物,这妥妥的离异家庭的网瘾叛逆青年啊,娇奢成性,好逸恶劳,还离家出走。话说这一包食物够在网吧待上一个星期了吧。
搞清楚青年的背景,妍默反而嘘唏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失望对方不是任她宰割的二世祖,但真正的二世祖不宰割她才怪。
在生活中,这些年,妍默把自己活生生磨成了单细胞生物,她与人交际的能力从小学毕业后就从未高涨过,婚后更是以家庭为绝对的中心。
所以与这样一个在堕落中的青年相比她显得不那么另类了,反而又再次激发了她母性的成就感和使命感,这一次就让她豪迈的挽救他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