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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赵渡在乡下苦读三年,他承诺考中后风光娶我。
不想他成为探花郎后,便写信弃了我。
他说要和荣国公府的千金成亲奔大好前程,封了百两银子打发我。
我叹他只知我是乡里难得识字的女子,
却不知我是荣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太后亲封的嘉静县主。
1.
我烧了赵渡的来信,卖了院子,把他送来的银子分散给了这些年帮过他的乡亲们。
等我一身轻的回到京城时,正巧遇到三甲骑着高头大马身戴大红花锣鼓喧天的在游街。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科考,格外重视头三名。
赵渡身穿官服,玉面墨发,一脸笑意的享受着围观人群的称赞。
只是这份骄傲没有持续太久,他看到了挤在人群中的我。
「茉茉,你不要怪我,荣国公府权势滔天,他家的千金我得罪不起。」游行结束,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茉茉,你说过会帮我,如果让苏姑娘看到你,我就解释不清了。」他近乎哀求的说道。
他以为我是一路追着他来京城讨说法破坏他姻缘的。
「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你就成全我一次吧。」
「我要的,你给不起。」我笑着看了看他。
「那就这样,我还忙,先走了。」我拍了拍他拽过的衣袖说道。
他愣在原地,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坦然。
2.
我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禁军校练场。
我从小在校连场玩到大,没人比我更了解这儿。
我翻护栏进去,避开了巡逻的禁军,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主将帐篷。
掀起门帘,就看到谢冠玉气定神闲的坐在冰炉旁喝茶。
「可是想让本县主休了你?竟不去接我。」我靠着他坐下娇嗔道。
谢冠玉转过身来,笑的很魅惑,伸手圈住了我「还未成亲,便敢休夫?此等悍妇,不敢娶不敢娶。」
我咯咯笑道「想不到杀人如麻的谢将军,竟然怕我这小女子?」
他把头埋在我肩上,用力嗅了嗅「怕,怕极了。怕你不回来,怕你真看上了那混小子,怕你留我一人。」
我鼻头一酸,一滴泪落在了他的手上,正砸中他手背上那一条醒目的刀疤。
3.
我叩了荣国公府的门,开门的小厮见到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是见了鬼。
也是,毕竟在他们看来,我已经死了三年了。
所有人都躲着我,只有母亲紧紧抱着我哭,全无往日的端庄。
「母亲,长姐已逝,您可得当心,别是索命的妖孽。」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是苏兰伊,我的庶妹。
说完她上前就要分开母亲和我,我转身干脆利落的赏了她一耳光。
「我朝痛恨妖孽邪祟之说,堂堂国公府里竟还有人如此嚼舌根,这一巴掌便是让你长些记性,小心以后祸从口出。」
她捂着脸坐在地上哭,我没再理会她,扶着母亲柔声说道「母亲,妙言回来了。」
母亲抓着我的手,目光一寸不落的停留在我身上,生怕下一刻我就消失不见。
4.
跺跺脚朝堂都要抖三抖的国公爷,这辈子唯一失态的时刻,大概就是看到本已逝去的女儿平安无事的回来时。
父亲急慌慌跑进来时,我正在吃冰汤圆,抬眼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父亲。
「妙言,是我的妙言,我的妙言还活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哭,从前他带着我骑马挽弓时,我手掌心磨出了水泡,赖在地上嘤嘤哭,他说「泪珠子都是弱者唬人的东西。」可如今,却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
晚上,国公府放了烟花挂了彩灯,锣鼓鞭炮齐鸣的告诉所有人「国公府嫡女回来了。」
苏兰伊坐在桌前轻声道「父亲到底该留个心眼,别是旁人眼红咱们公府这泼天的富贵,冒充嫡姐。」
我早知她会如此说,父亲回来后我便给他看过我的并蒂海棠白玉佩,是陛下亲赐的,只有这一枚。
以及,除了父母再无人知道的那枚胎记——落在脚掌心,生出一朵莲花模样。
父亲怒目看着苏兰伊「如今你姐姐回来,你该高兴才是。以后谁再怀疑妙言,通通撵出府去。」
不怪苏兰伊不信,毕竟当年是她亲手将匕首刺进我胸口,在我几乎断气时亲自将我推入水流湍急的洛河。
5.
父亲不是没问过我这几年在哪儿,过的怎么样。
可我说自己失忆了。
那日同奶娘回京,行至洛河附近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尼姑庵。
姑子问我什么,都不太记得,便在庵里住了三年。
直到最近随着师太上山采药,不慎跌落山坡,再度昏迷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世。
只是到底是记不起那日洛河边上发生的事了。
母亲心疼的揽我入怀「想不起来便不想了,那样痛苦的记忆忘了好,忘了好。」
父亲一脸愧疚,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该问我这些,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才会忘记。
所以在苏兰伊再次提起时,他才会那样震怒。
「妙言,吃菜,多吃些,这是你最爱吃的螃蟹。」批评完苏兰伊后,父亲略带希冀对着我说道。
6.
我夹起一筷子橙酿蟹肉,味道不如从前。
整个国公府,做这道菜最拿手的便是我的奶娘。
我从小嘴刁,唯独爱吃蟹,只是螃蟹性寒不可多食,她便在蒸蟹时加入紫苏,后用鲜橙伴着黄酒喂蟹,中和了螃蟹本身的寒性。
奶娘是陪着我母亲一起嫁过来的,待我如亲女儿,最后为了护我,死在了苏兰伊的刀下。
父亲满脸慈爱的看着我「好吃嘛?若不喜欢,明日父亲便去宫里寻御厨来。」
我笑道「好吃。只是终究不如奶娘做的。」
苏兰伊听到这儿,脸色瞬变,低下头去。
原来她记得啊,我以为她早忘了这些事,才会在我回来后依然如此嚣张。
这笔账,我要和她慢慢算。
死,是惩罚一个人最轻松的方式。
我要让苏兰伊跪在我面前,求死。
7.
太后是我外祖母的亲姐姐,她说所有的小辈里,唯独我最像外祖母,骄傲、矜贵,又不失良善聪慧。
听母亲说当年我和奶娘落入洛河后,太后调遣了所有人,在洛河打捞了七天七夜。
人人都说我随着急流冲进了海里。
太后为我修了衣冠冢,请了相国寺主持为我超度,又吃了半年斋饭,每每提起我总是哽咽。
得知我安然无恙的回来,第二天便宣我进宫。
「我的乖囡囡,这几年在外头受了罪,快让祖母瞧瞧。」太后抱着我又哭又笑,惹得一旁候着的妃嫔们也勉强挤了几滴眼泪陪着。
「传哀家懿旨,嘉静县主平安归来,是祖宗庇佑,苍天垂爱,实乃我大周大福大运之人。着封嘉静县主为嘉静郡主,赐黄金千两。」
待旁人都散了后,太后带我到隔间,拉着我的手轻声道「这几年幸亏有你。待事成后,祖母定会为你和冠玉赐婚。」
我盈盈跪拜「妙言所有的一切,皆是祖母怜爱。祖母放心,妙言定会把事儿办成。」
随着这道昭告天下的旨意一同出宫的,还有我发间的丁香紫玉步摇,这是太宗皇帝赐给太后的。
坊间的流言蜚语还未散播开来,便被一道懿旨压了下去。
太后说我是祥运眷顾之人,旁人谁又敢多议论半句?
7.
回到府里,苏兰伊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恭喜长姐,得封郡主。」
我看了她一眼,虽然她装出了一副恭敬亲和的样子,可眼里的嫉妒和惶恐到底没有藏住。
只要我活生生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她动我不得,便只能日日惧怕我何时会想起来了她对我做过的事情。
「既知是郡主,为何不行礼?嫡庶本就有别,更别提尊卑之差。」
我坐在软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的很温和。
她咬了咬唇,低头低声道「参见嘉静郡主。」
「很好,以后若是再乱了尊卑礼仪,本郡主见一次罚一次。」
我要一步步激怒苏兰伊,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毕竟当年的事情我没有证据,她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我污蔑。
果然,日落后她身旁的女使来了,代她向母亲请罪。
「二姑娘病了,没法向夫人请安,还望夫人勿要怪罪。」
我在一旁看书「既然妹妹病了,我这做姐姐的自然得去代母亲看看。」
我可不会给她躲着我的机会。
8.
「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妹妹怎得病了?若给旁人知道,还以为妹妹是妒忌我呢。」
我掀起门帘进去时,苏兰伊正翘着腿坐在卧榻上吃荔枝。
「长…郡主怎么来了?」她慌乱的起身行礼。
我笑的十分和煦「我虽是郡主,但到底咱们是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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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你生病了我自然得来探望。」
说话间我的贴身女使竹芯带着一位蒙着面纱带着药箱的女子进来。
竹芯是奶娘的女儿,是今儿午后才被母亲接到府上的。
「郡主,乔神医到了。」
苏兰伊一脸懵,我笑道「从前母亲忙,没时间操心你,如今长姐在,自然会疼你。乔神医的医术你肯定知道,放心,有她在,什么病都能给治好。」
我没给苏兰伊反驳的机会,一个眼神示意,乔神医就打开了药箱。
「二姑娘,咱们先来扎针探病吧。」
这针头已经在毒水里浸泡了几日,中毒之人身体看似无恙,但会生出许多痱痘,瘙痒难忍,稍用力一碰,就会溃烂。
这是我为她备好的第一份礼。
我要瞧瞧,等她那张和她亲娘一样妖媚绝艳的脸毁了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9.
因着我如今的身份,乔神医给苏兰伊扎针时,尽管她不情愿,最终也只能认命。
「听母亲说,妹妹先前就时常生病,遍请名医却无从医治。好在乔神医与我有交情,往后她便在我们府上住下来,专门为你调理身子。眼看就要成亲了,可不能拖着病体办喜事呀。」
扎完针我笑着堵了苏兰伊想说的话。
「以后每日午后我会来为二姑娘扎针,这个拿去抓药吧。」
方子自然是对的,他们也当然不知道问题在针上。
从苏兰伊院子里出来,乔黛摘下面纱笑道「倒真是把她唬住了,反正也没人见过乔神医真正的面目。」
乔黛是谢冠玉军营里军医的徒弟,小时候我去校连场玩儿,便是她带着我。
「你只记着,她的身子我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办,你心里有数。」
乔黛点点头「保证办好。」
10.
乔黛为苏兰伊扎了十天针后,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色也比先前好。
「等到姑娘出嫁时,定能让探花郎眼睛望直。」竹芯陪着乔黛过去时笑着称赞。
这番称赞让苏兰伊主动留了乔黛「神医既与我长姐有交情,不如再帮我调理些日子,长姐自然会记得神医的好。」
乔黛笑着应了。
肥鱼都是被欲望喂大的,最终也会被欲望的弯钩钓走。
苏兰伊从小被亲娘调教的,不甘心自己庶女的身份,尽管我一直待她如同胞姊妹,可她却始终觉得只有让我消失,她的身份才能尊贵起来。
我和奶娘去海庙为母亲祈福,回京路上苏兰伊来接我们。
对她毫无防备的我,带着几个女使和家丁吃了她带来的食物后,四肢无力浑身战栗,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她杀完家丁们把他们推进洛河后,扎向我的第一刀被奶娘挡了,第二刀刺在了我的胸骨前,眼看着我昏迷把我推进了洛河里。
她想要顶替我,成为荣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即便不是嫡女,也有着无尽的荣耀。
11.
历来放榜时,姑娘们都会坐在轿子里挑选对眼的举子。
赵渡,便是被苏兰伊挑中的。
赵渡和苏兰伊的这桩姻缘,是我一手安排的。
陪着她的那三年,我时常会买新书给他,而那些书里的内容,都是此次科考的选题,他考不中都难。
我知道苏兰伊眼界高,定会在前三甲里挑,必定会挑中长相最为出挑的赵渡,才会在他进京前开玩笑的说「听说京城的贵女都会在放榜时挑选夫婿,你若是被挑中可不能忘了我。听说京城最势高权重的荣国公府,也偏爱清流才子。」
所以,当我知道赵渡和苏兰伊定了亲后,一点都不意外。
中秋赏月宴我一手操办了,也给赵渡下了帖子。
苏兰伊得知后气冲冲的来找我「他,毕竟还未成亲,怎好请他?」
我看着账本头也没抬「前三甲都请了,单单不请他,说不过去。」
苏兰伊气的眼里似要喷火,却也无话可说。
从小她就事事都要与我争,虽然我从来都让着她,奈何她总是比不过我。
我太清楚她在想什么,怕赵渡的心思会放在我身上。
我偏偏就要戳着她的心窝来。
12.
中秋夜宴上,赵渡意气风发的进来,看到我时瞬间偃旗息鼓。
这是我回到苏家后,第一次见外客,多的是想巴结我假意嘘寒问暖的人。我周璇在宾客间,余光瞥见赵渡一直盯着我看。
「这位就是探花郎吧?果然一表人才,配得上我二妹妹。」我笑着举了酒杯敬他。
他却只顾着痴痴望着我,直到苏兰伊狠狠掐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你是,茉茉…」他迟疑着说道。
「赵大人说什么呢,竟听不懂。」
苏兰伊抢话道「这位是我长姐,嘉静郡主。」
赵渡还想说什么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本将来晚了,妙言没有生气吧。」
谢冠玉站在我身后,挺拔有力,直把赵渡盯得低下头去。
「这位是谢将军,我未来的夫婿。」
这句话说完,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前院,瞬间悄无声息。
13.
母亲见状笑道「本想过些日子下了聘再说,太后赐婚,陛下主婚。」
我回头去看苏兰伊,她靠在柱子旁浑身颤抖。
她和京城里所有女子一样,爱慕俊朗出尘的谢冠玉。可谢冠玉对外宣称要孤身一辈子,断了所有媒人的路。
如今见到赵渡失了魂一般的望着我,而谢冠玉要与我成婚,心里嫉妒到了极点,可偏偏当着众人不能表露,还要假惺惺的恭贺我。
宴会到一半,我去换衣裳,特意从赵渡跟前走过去,果然,他借故出来跟着我走了半段路。
「赵大人跟了我半路,可是有事?」我在拐角处停下等他。
他讪笑道「看着郡主眼熟,与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
我看了一眼,戏楼上亮起了微弱的烛光,这是我与竹芯约定的信号,待到赵渡跟着我出来后,苏兰伊一旦离席就去戏楼点灯。
「可是叫,茉茉?只是我记得大人说过,从此我们便当互不相识,以免影响了你和苏家姑娘的姻缘。」我佯装伤感的把话题引了过来。
赵渡激动的抓着我的手「茉茉,真的是你。我,我不知你是荣国公府的嫡女,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我愿一生守着你。」
「毕竟我们相伴了三年,如今我又怎好与妹妹争夺。」我看到苏兰伊在假山后,故意以她能听到的音量说。
赵渡立刻一副忠贞的模样「她不过是个庶女,我怎会瞧得上她。你放心,明日我就与她退婚。」
话音刚落,苏兰伊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眷侣啊,原来我那清白的在尼姑庵待了三年的长姐,竟是与男人鬼混了三年,回来后竟欺瞒父亲。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我倒要看看父亲还会将你捧在掌心嘛,谢将军还会不会娶你。」
14.
我心中暗笑,一别三年,苏兰伊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刚才的事情你听我解释…」我故意装出一副慌乱无措的样子。
苏兰伊看了我一眼冷笑道「我若不在这儿,又怎会知道我亲爱的长姐,尊贵的嘉静郡主,竟是个吃锅望盆的下烂娼妇。你不过托生在夫人肚子里,凭什么就要比我体面?呵,不过你的体面,也就到此为止了。」
苏兰伊不顾我的阻拦,回到宴席上就将我和赵渡早就认识的事情揭穿。
母亲揽着我肩头,瞪着苏兰伊「今日宾客众多,莫要胡说,丢了身份。」
「母亲护着长姐,可也不能任由她说什么便信什么。我们只当她在尼姑庵里清心寡欲,却不知她早就和这位新科探花郎勾搭在了一起。回京后竟还能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与谢江军定亲。这样的贱人,只会败坏我国公府的名声。依我看,母亲还是趁早把长姐撵出去,也好换个母亲治家严谨的名声。」
周围的宾客皆是沉默不语,或是看着母亲父亲与谢冠玉,等着他们的反应。
「你可知,污蔑郡主,是大罪。」谢冠玉冷冷说道。
苏兰伊笑道「那敢问谢江军,若是郡主不贞不洁,欺上瞒下,又该如何?」
「自会有皇太后削封罚俸。」
15.
苏兰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看向一直站在侧门处的赵渡。
「你一直唤她茉茉,她也承认了。今日不妨当着众宾客和父母的面,把事儿说清楚,若你们真是情投意合,我主动退出,成全你们。」
这话是引着赵渡把我们相识的事情说出来。
可惜赵渡还没有蠢到那份上,母亲护着我,谢冠玉又把后果说的那么清楚。
与其得罪郡主、国公府和谢江军,不如把一个庶女推下去。
对他而言,有利可图,才是上道。
「郡主不过是与我闲话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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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叮嘱我日后成亲了要好好待二姑娘。只是如今瞧来,二姑娘似乎并不属意于我。」
苏兰伊脸色瞬变「你,你胡说。就算长姐她没有与你私定终身,可你们相伴三年是事实,抵赖不得。只要去查,去问,就能知道真相。」
还不等苏兰伊再多说两句,管家便来报「公爷,门口有两位姑子找郡主。」
我一脸欣喜「定是无闲师太,她说过京中会举办佛法大会,届时回来看望我。快请她进来。」
无闲师太被带进来后,看着我舒了口气「贫尼担忧姑娘,特来瞧瞧。见姑娘无恙便也安心了。姑娘走得急,这些年在庵里抄写过的佛经贫尼都带来了,姑娘心烦意乱时可读一读静心。京城物欲横流,望姑娘不要迷了心智才好。」
说完让人提来了一个匣子,当众打开,里面有些纸张已经泛黄,密密麻麻抄写的经书,的确是我的笔迹。
苏兰伊自是不信的。
「你,你串通好了这姑子来做伪证,怎得就这么巧?」
我笑道「我若能串通,如何能布局好几年,还算得准妹妹今日定要如此害我呢?」
苏兰伊愣了愣神,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请君入瓮。」
我没再说话,谢冠玉看着她,眼神似要杀人「仅仅因为郡主借住的尼姑庵和赵大人同乡附近,便如此攀咬郡主。这般污蔑,郡主只要点个头,你便去天牢里过后半生吧。」
苏兰伊跌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罢了,这几年我住在庵里,都是妹妹替我在父母膝下尽孝。我蓦然回来,分得了父亲母亲的关爱,又有如此荣耀,妹妹嫉妒我一时失了智也能理解。今日之事,还请诸位全当没发生过。妙言在此谢过各位了。」
说完我盈盈一拜行礼,宾客们慌忙将我扶起「郡主不必如此。」
闹到这一步,赏月宴自是没办法再进行,大家便各自散了。
16.
「那赵渡,也算是个聪明的。」谢冠玉为我斟满酒笑道。
我想起来赵渡混在宾客中一副巴不得快些走的样子便觉得好笑。「比起聪明,我倒觉得他是更在意自己的前途和名利。」
「多在意一些也好,等咱们收拾完小鬼,再慢慢收网。」
我靠在谢冠玉胸前,听着他强稳有力的心跳声,莫名的一阵心安。
「从前中秋,奶娘都会为我做月饼。」我喃喃说道。
谢冠玉轻轻替我捋着碎发「苏兰伊如今将要废了,你定会为奶娘报仇的,她泉下有知,也会心安的。」
夜宴结束后,父苏兰伊被父亲禁足在自己院里,只留了两个有力的婆子看着她。她和赵渡的亲事,自然随水东流了。
这一场中秋夜宴,她嫉妒长姐、污蔑郡主、觊觎姐夫,名声尽毁。往后便是芝麻官,都瞧她不上。这一辈子,她能看到的天地,只有国公府这个四方院子。
这是我送给她的第二份礼。
只是哪怕这样一块小小的四方天,她也不配得到。
17.
没过两日,看守苏兰伊的婆子来报,说她全身起了小红疹,脸上更是密密麻麻一片。
「瘆得慌,叫人都不敢多瞧一眼。」来回禀的婆子是这样说的。
母亲一辈子娇惯着养出来的,光是听婆子描述,已经浑身不适了。我安抚了母亲「我去吧,乔黛正好在府上,让她去看看。母亲放心,不会出什么事。」
说起来,我觉得母亲已经对苏兰伊已经是仁慈至极,她心性善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
她从不认为父母债子女偿,她始终觉得父母罪不及子女。
苏兰伊的生母罗姨娘是驻边大将盛纶送给父亲的舞姬,那时边关战乱,全都指望着盛纶戍边,父亲不得已将罗姨娘带回了府里。
母亲好心待她,她却不满足于做妾。
生下苏兰伊后,她想做贵妾,平妻,甚至想取代母亲。
只可惜父亲一直疼惜母亲人,让她没有机会加害母亲。她便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了苏兰伊,让她从小憎恨我嫉妒我。
直到我十岁时,父亲去巡防,罗姨娘借着请安的名头做了点心送给母亲,母亲信她吃下了那点心,不久便毒发。幸好太医救治及时,把母亲救了回来。
父亲回来后震怒,把罗姨娘交付衙门处理,最终她被流放。
但这些年,母亲从未因为罗姨娘而苛待过苏兰伊,尤其是我不在的那三年,拿她当亲女儿疼爱。
哪怕如今她被禁足,听到她身体不适,母亲依然会本能的担心她。她总觉得苏兰伊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生母不在,缺失母爱,才会性格扭曲。
只是母亲的一番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18.
我带着人还未到苏兰伊院里,就听到了她的哀嚎声。
「妹妹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瞧瞧,可别毁了容,毕竟天仙一样的容貌呢。」我进门后便关切的问道。
苏兰伊转过身来怒目看着我,一张脸上血迹点点,狰狞极了。
看来她终究是没忍住,挠破了。
「瞧着,似乎是丹疮,这种病症会让皮肤溃烂,即便治好了也会留疤痕。可惜了二姑娘这张脸,算是废了。」乔黛拿着细针说道。
苏兰伊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怎么会得这种病,我听说过,除非是中毒…我,我中毒了,是你害的!」
她反应过来后,扑过来就想打我,被身旁的婆子按住了。
「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胡说。我为何要害你?你一个区区庶女,在或不在与我而言毫无影响。况且所有人都知道,我特地寻了名震京城的乔神医来为你治病,又怎会害你。」我坐在一旁淡然说道。
「她是假的,你随便寻了个人来唬我。我要见父亲,我要让父亲为我做主。」
既然她提了这要求,当着一院子人,我自然得答应。
父亲虽气她恼她,但毕竟是自己女儿,哪怕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会在国公府继续享福做二姑娘。
看到她脸上鲜血横流,父亲还是心软了的。
只是她不懂得抓着机会服软,反而一直指证我「父亲,她害我。她骗我说这人是乔神医,给我下了毒,才害的女儿这样。」
乔黛听到这儿,缓缓解下面纱「国公爷,您在军中,想必是听过家师素阳先生名号的,早年间他行走江湖替人治病,后来投身军营为国效力。我是他唯一的徒弟,乔黛。」
父亲点点头「军中知道素阳先生真实身份的,只有几位将军。你自小跟着她,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
原来乔黛真的是乔神医,难怪当初谢冠玉把她送到我身边时说她能帮我的不只这一次。
乔黛这一次,几乎是帮我把苏兰伊彻底钉死了。
「说起来,若是被本身就带着毒素的蚊虫叮咬,也会得丹疮。二姑娘受尽宠爱,院子在花园子旁,虫蚁自然是多一些的。加之二姑娘喜好脂粉,偏偏是招惹蚊虫的,因此得了丹疮,倒也不奇怪。乔黛自信可以帮二姑娘治好,虽不能恢复十分容貌,但也能有个五六分。」
不用我和乔黛再多说什么,父亲闭上眼连连叹息「留她一条命,便够了。」
我知道,父亲已经对她失望至极。
只是,这还不够。
19.
苏兰伊虽捡回了一条命,但脸终究是毁了。
看守的婆子说她每日在院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盯着海棠树发呆。
我让乔黛回军营时传信给谢冠玉,可以动手了。
这日晚饭后,我正与父亲母亲闲话,竹芯急急来报。
「二姑娘疯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说,说郡主您是索命的鬼。」
父亲冷哼一声「让管家备好马车,走,看看她去,再这样直接送去庄子上。」
我扶着母亲一路跟着父亲到苏兰伊的院子里,刚到门口就听到她哭喊着「你别害我,别害我。我还不想死,不要索我的命。」
父亲一脚踹开院门,就看到苏兰伊衣不蔽体坡头散发的在青石板上爬着。
一旁的婆子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近日二姑娘古怪的很,我们也不敢招惹她。把饭菜放下后便退了出来,可是没多久就听到她在哭,进去后便看到她满院子跑,说什么有鬼魂在追她,要她的命。」
「还,还说些什么,说郡主…」婆子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说!」父亲低声吼道。
「说郡主不是她害死的,她只拿刀捅了郡主,郡主自己不争气,是被淹死的…」
母亲听到这话,险些没站稳。
「把这孽障给我捆了来,我要细细盘问。」父亲吩咐道。
20.
苏兰伊跪在父亲跟前,扯着父亲的袍子「父亲,父亲,您救救女儿,他们要找女儿索命,您救救女儿啊。」
看来她被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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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拆了她的亲事,坏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容貌,一步步突破她的心理防线,为的就是这一天她能自己露出马脚来。
父亲从不藏污纳垢,家中族人无论谁,做了触犯律法的事情,一律交送到衙门。
我让谢冠玉从军中找了几个身手好的,每日在苏兰伊睡了后在她屋外闹出些微小的动静,让她心中生疑后扮鬼吓了她一次。
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一次就全部都说了出来。
「你什么都没做,他们为何要找你索命?」父亲冷冷问道。
苏兰伊略一思忖,刚要镇定下来,竹芯便进来了。
竹芯本就与奶娘相像,今日穿了奶娘被害那日所穿的同款鹅黄色衣裙,是我特地做的一模一样的。
见到竹芯,苏兰伊吓得缩成一团,方才刚刚恢复的一丝丝镇定荡然无存。
「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谁让你非要护着她。我只想让她死,她死了,我就是国公府唯一的女儿。我没想杀死你,不怨我。
我和竹芯一起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原来女儿掉入洛河,后来失忆,都是拜妹妹所赐。女儿自认从小待妹妹极为亲厚,什么好的贵的都紧着她先挑,却不想妹妹竟是如此憎恨我。」
母亲扑过来抱着我一起哭「公爷,我从来没有因为她娘的事情而怨恨于她,可没想到她和她娘一样的蛇蝎心肠,竟将我的女儿害到如此地步,现在非但没有反悔之心,还步步攀咬,其心之毒,溢于言表。」
竹芯也在一旁哭「国公爷明鉴,您是知道我娘的,这世上除了我,她最疼的便是郡主了。她是湖边长大的,水性极好,若不是被人害了,即便是那湍急的洛河,她也是能设法上岸的。」
父亲已经气的浑身发抖「去,马上去请府衙大人过来,把这丧尽天良的孽障给我带走。」
只要父亲吐了话,苏兰伊被带进府衙里,他们总会有办法让她招供的。
21.
苏兰伊被审了两天,认罪了。
她签字画押后我去看过她,双眼无神面目狰狞,哪里还有一分曾经的风光和贵气。
「苏兰伊,你的罪行,可以立即判处斩首的,但是我替你求了情,瞧在我的面子上,你被流放了。不用谢本郡主,到底姐妹一场。」
我站在她面前笑着说道,她抬头看着我,想打我,可被铁链禁锢着,动弹不得。
人人都称赞我心地善良,但只有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纯善之人。
让她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况且,她还有别的价值。
半个月后,府衙来报,苏兰伊在被押送去流放的路上,被人劫走了,正在到处寻人。
父亲点头应了一声,便让人送衙役出去。
「父亲也知道了?」
天渐渐凉了,每日我都会煮滚烫的梨汤喝,我盛了一碗给父亲。
「知道什么?」母亲疑惑的问道。
「苏兰伊,不是父亲的女儿。」
母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父亲叹了口气「我从前说过,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只知道自从她生下后我再未与那舞姬同房过,可事实是,我从未与她同房过。那日我醉酒,醒来她就在我身旁,盛纶又煽风点火,为了让盛纶安心打仗,不得已我才把她带了回来。
其实你若是留心,会发现那些年京中凡是有身份有官爵的武人,边关回来都会带个小妾。这些女人,都是盛纶送的。」
母亲回过神来,缓缓问道「难道,苏兰伊,是盛纶的女儿?」
父亲点点头。
「我起先不知道,后来又询问了几位同僚,大家都是醉酒后,身边躺着他的舞姬,只是这等事实在不光彩,加之他又表现大度,回回都说这舞姬赠予了,不好推辞,便只能带了回来。」提起此时,父亲脸色一沉,阴云密布。
「我便让人暗中调查,才知晓了这一切。」
母亲瞥了父亲一眼「那妙言回来受了那么些委屈,你也没有重罚苏兰伊。」
父亲笑道「我的女儿是狐狸,她圈套步好了,我自然得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来。况且我的每一步都与身份相符,若是做的太过了,会被盛纶的眼线看出问题。」
说完又看向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22.
我眨眨眼「太后告诉我的,皇祖母早就知晓了苏兰伊的身份。」
父亲略一沉思,朗声笑道「原来如此。我妙言竟是太后的人。」
父亲说的没错,我是太后布的一局棋里,最重要的那颗棋子。
当年苏兰伊把我推下洛河后,幸亏谢冠玉及时赶到下游,救了我,后来把我送到了赵渡同乡的尼姑庵里住,为的就是让我假意接近赵渡,让他能顺利的科考入京为官。
赵渡,是盛纶和胡人公主的儿子,如今那公主已经做了女王。
盛纶此人心思深沉,他把身边的舞姬培养成细作,挨个塞进了武将的后宅,方便自己获得京城内用兵的信息。
他之所以如此防着京中,是因为他早已与胡人暗中勾通,还生下了赵渡。只是赵渡出生不久后,就被他的亲信——先皇安插在他身旁的人给偷走了。
那人把赵渡带到了一处偏僻的乡镇后交给了当地一位秀才抚养,自己隐居山林。
这样就没有任何人知道赵渡在哪儿,盛纶便是想找也无从找起。
直到他去世前,才把赵渡的身世位置告诉了新皇和太后。正巧那时我落水,谢冠玉把我救上来后,太后便决定让我假死,以新的身份去接近赵渡,送他进京。
我住在尼姑庵,每隔几日便乔装打扮后从后门出去,与赵渡见面。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些书,里面的内容都是即将到来的科考试题。
由此,赵渡进京赶考后,才顺利的留了下来,在京做官。只有这样,太后和皇帝才能不动声色又顺理成章的把控住赵渡,又不会惊动盛纶安插在京的眼线。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把他也当做了一颗棋子,一颗让苏兰伊一步步崩溃的棋子。
我暗示他去接近苏兰伊,我引着他说出我们相识曾经许诺的话,让苏兰伊按照我设定的路,慢慢进了我的圈套。
听我说完这些,父亲连声赞叹「不愧是我的女儿。」
母亲则是拍着胸口后怕不已「还好没出什么事儿,明日我定要进宫去找姨母讨个说法,竟让你冒这种险事。」
说话间,管家来报,谢冠玉来了。
从谢冠玉马车上搬下来了一个大箱子,抬进屋去打开后,里面蜷缩着昏迷的苏兰伊。
「已经查到了罗姨娘的去处,她已经被盛纶秘密送回京,打理着盛纶在京的院子。」谢冠玉把查到的信息如实告知父亲。
罗姨娘被流放后,据说是病死了。没想到早就被盛纶救了回来。
「苏兰伊是罗姨娘的软肋,我们得想个法子让她们母女相见。」
23.
近日,京城里都在传,荣国公府家的二姑娘在流放路上被劫,后来找到时已经死了多时,人被带回来了,但国公府不要,衙门便给拉去了乱葬岗。
我们在乱葬岗等了许久,罗姨娘终于来了。
「若想让你女儿活命,明日三更自己一个人再来这儿。」
罗姨娘找到的是竹芯假扮的苏兰伊,在罗姨娘蹲下身查看时递了消息给她。
隔天晚上,她果然又来了,这一次没带人。
而我们,也按照承诺,让她见到了苏兰伊。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
「你若是想让她活命,年底往边关送东西的事情,便要交给我们来做。」我和她谈条件,她略微沉思后,同意了。
每年年关将近时,盛纶都会让人从京中采买东西送到边关,这些都是由罗姨娘负责,再雇商队拿着她的信物送去边关。
谢冠玉只有混进罗姨娘的人里,才能悄无声息不被盛纶发现前往边关。
在此之前,苏兰伊都住在国公府。
父亲也和同僚们都通过气,让他们排查各自府中的眼线。
一切就绪,只能年终。
24.
冬至那日,我和谢冠玉去看冰灯。
他牵着我的手,轻声道「妙言,如果这次败了,以后不要想我,自己好好过,知道吗?」
我用指腹摸着他手背上的那道疤痕,他其实不必亲自去,可我知道,他非去不可。
只有让他亲手将盛纶捉拿回京,他才能睡个好觉,内心才能安稳。
否则日日看着这条疤痕,他心里只有仇恨。
「十岁那年,父亲去边关巡防,终于查到了盛纶通敌叛国的证据,可刚回京就被他的手下给杀了,我全家七十二口,全部死了。为了活命,我趴在尸体堆里,拿起一旁的尖刀把自己的手掌钉在了地上。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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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到我手背鲜血直流,以为我死透了。」
「他们一把火烧了我家,我忍着痛跳进河里游到了叔父家,活了下来。」
「我家世代清流文官,为了报仇,叔父让我顶替了堂哥,进了军营。」
「如今,我若是不能亲手杀了盛纶,我对不起我家七十二口人,更对不起为了我一直深居家中从未出过门的堂哥。」
我轻轻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从我溜进校练场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将军,我就喜欢上了他。
谢冠玉总说是我,让他在仇恨之外多了一分感情。
但我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
是他,让我有了新生。
25.
罗姨娘的商队出发了,谢冠玉带着最精锐的小队混在里面,顺利的过了一次次盘查,抵达了边关。
戍边将士最高兴的日子,便是除夕夜,可以不受限制的吃肉喝酒。
谢冠玉他们几人穿梭在将士们之间,伺候他们喝酒划拳,顺便把军营位置打探好。
最好的一壶酒是送进帐篷给主将喝的,谢冠玉把酒送了进去,盛纶毫不怀疑的喝了,片刻后便倒在了地上。
酒里掺了乔黛特意的无色无味蒙汗药。
等盛纶一觉醒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谢冠玉手持兵符,号令将士们夜袭胡人军营,打的对方节节败退。
没多久,胡人女王便得知了自己最重要的心腹盛纶,已经被擒拿的消息。
为表诚意,她亲自来谈判。
26.
除夕夜那晚,赵渡作为新官,被敬了许多酒, 醉倒不省人事,被负去偏殿歇息。只是一觉醒来吼才知道, 自己已经在前往边关的马车上了。
女王不肯承认自己与盛纶有所勾结, 谢冠玉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是让人带来了赵渡。
其实细看, 会发现赵渡面向中带了几分胡人特征。
女王以为这是谢冠玉的计谋, 始终不信。
「我的孩子,锁骨处有一道血痕。」这是女王在生孩子后用匕首刻的标记,那时胡人王位之争厉害,她还不敢把孩子留在身边,以免成为自己的软肋。便给孩子做了标记后交给盛纶抚养。
可盛纶没养几天,孩子丢了。
谢冠玉解开赵渡的衣领,一道暗红色的血疤赫然出现。
女王愣愣的看了许久后, 掩面痛哭。
自从她做女王以后, 再未有过身孕, 可以说她就赵渡这么一个孩子。
「只要让我的孩子平安健康,我同意与你们停战, 从此和平共处。」女王答应了我们停战的要求,并割了三座城池表示诚意。
赵渡被带回了京,作为质子, 只有胡人十年不侵犯边境后, 他才能回去。
不过女王没有保盛纶, 她声称自己不认得盛纶。
盛纶被带回京,择日问斩。
一同处置的,还有他安插的那些眼线。
27.
「我瞧着, 那女皇似乎并不在意盛纶。」谢冠玉一边擦着弓箭一边说道。
我笑道「盛纶于她而言, 不过也是个颗助她登上王位的棋子罢了。」
「明日他将要斩首,你去看吗?我给你寻了个好位置。」谢冠玉一脸邀功的表情。
我耸耸肩「怪血腥的,不去。不过, 有一人倒是该去看看,也该瞧瞧她生父最后一面。」
苏兰伊是在看完盛纶斩首后,才知道自己身世的。
从此一病不起,茶饭不思吧, 眼看要咽气时, 竹芯总会想法子让她吃药, 然后再熬一轮。
只是到底也没有熬太久,她最爱的五月来临之前,咽气了。
28.
太后为我和谢冠玉赐了婚, 皇帝亲自为我们主婚。
荣国公府嫡女、嘉静郡主和最年轻的威远将军成亲, 满城庆贺。
奏乐足足响了三天三夜, 街边施粥的摊点一长排,人人都喜气洋洋。
谢冠玉来接亲时,当着父亲母亲和皇祖母的面承诺,往后绝不纳妾, 让我永远不会再勾心斗角, 会给我最简单的幸福。
我要的其实不多, 有无名利地位都可,重要的是,能有人陪着我在天凉时喝一碗热腾腾的梨汤, 与我一起闲话家常,便足矣。
庆幸的是,这人就在我身旁。备案号:YXX1Q41Npy1CyDogOzfeO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