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请就位：绝处逢生，在线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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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生病了，她忘了她要和我哥离婚的事情。

在我的记忆里，我哥老是让嫂嫂哭，说巴不得她去死，还带别的女人回家。

可是嫂嫂失忆后，他却威胁我不准告诉她实话。

嫂嫂醒来后就变得很奇怪。

她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疑惑地问：「我之前是计划好了去旅游吗？为什么收拾了行李啊？」

我刚想张口，站在她旁边的我哥脸色冷了下来。

他拉过嫂嫂的手，轻声说:「嗯，旅游的事先放放，你现在需要休息。」

嫂嫂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抽了出来。

我哥愣了愣，伸出去的手悬空了几秒，最终颓然的放了下来。

嫂嫂看向我，问：「小然是吗？」

我点点头。

她扬唇朝我笑了笑。

嫂嫂笑起来很好看。

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她都这么好看了，以前我哥却从来都不正眼看她一眼。

我也问过她：「嫂嫂，为什么你这么好，却喜欢我哥这种人啊？」

嫂嫂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感情这种事就是很不讲道理，有时候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就喜欢了。」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不过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喜欢他。」

她无奈地扯扯唇角，言语间有些艰涩。

我不喜欢我哥，但我喜欢嫂嫂。

他其实也不算我亲哥，因为我是私生女。

要不是我妈病重，回到这个家里可以给我妈妈出医药费，打死我都不愿意回来。

我想等我妈好了，我就赶紧走，离这个家远远的。

这个家里的人都是畸形的混蛋。

我哥他妈妈叫任素玉，几乎没见她回来过，我听张姨说她在外面养了好多鸭子。

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小鸭子宠物，闹着拿了一个鸭蛋要自己孵一个鸭子。

张姨他们就一直笑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鸭子的意思和我爸养的小三差不多。

我爸浪荡成性，在外面包养了好多女生，整天说些什么「成功的男人金钱和女人想要多少要多少」的话。

我哥有样学样，明明和嫂嫂结婚了还带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女人回家。

还在他和嫂嫂的房间里。

好几次，我看见嫂嫂目光木然地站在门外，房间内传来男女暧昧的喘息声。

嫂嫂看见我也在，急忙过来捂住我的耳朵，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小然乖，我们去书房，嫂嫂给你读故事听好不好呀？」

我摇摇头，「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都十二岁了。」

「他和我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在这个家里，我只喜欢嫂嫂。

她特别温柔，说话声音轻轻的，脆脆的，像是我在公园听到的小鸟声。

她很会做饭，做的菜都特别好吃。

每次她都做一大桌子的菜等我哥回来吃饭，可是我哥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就上楼了。

嫂嫂简直就是除了我妈妈之外世界上最完美的女生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喜欢我哥。

我劝她：「嫂嫂，你抓紧时间和我哥离婚吧。」

「……」

听到我这么说，嫂嫂怔了怔。

半晌，她颓然地笑了一下，「是啊，都是执念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小然，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十年的滋味吗？」

喜欢一个人十年，那得从我两岁就开始喜欢了。

我摇摇头。

嫂嫂苦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没再说话。

大概是那天过后她想通了，过了两天，我就听到了嫂嫂要和我哥离婚的消息。

我站在床边看她收拾行李。

嫂嫂一直是笑着的，甚至轻轻哼了首歌。

我很少看到她这么高兴，问：「嫂嫂，你是要和我哥离婚了吗？」

「嗯，离婚。」

嫂嫂低声叹了口气，「耗够了，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我高兴地转了个圈，和她说：「太好了！等我妈妈出院了，我也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还会给我做盐酥鸡吗？」

嫂嫂点了点头，「好，到时候小然来找我，做什么给你吃都可以。」

我走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她收拾行李。

她原本打算当天就搬出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哥突然回来了。

他以前好久好久都不回来一次的，这次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突然就回来了。

看到放在客厅里还没来得及拖出去的行李箱，我哥莫名其妙地发了好大的火。

他一脚将行李箱踢翻，质问嫂嫂：「沈鹿，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想拿离婚威胁我？」

嫂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行李箱扶起来，说了一句：「没有。」

我真的看得很生气。

嫂嫂实在是太温柔了。

她总是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是淡淡的，说话也是淡淡的。

我哥就是仗着她这么温柔才会变本加厉的出轨。

我没忍住替她说话：「离婚能威胁到你什么？你成天做那些破事不就是想要离婚吗？」

我哥看了我一眼，面色复杂。

半晌，他叫来张姨把我领回房间，又继续教训嫂嫂：「你就这么教小孩的？」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成天喝那些中药要不来孩子，就想调教一个现成的？」

「……」

他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些黑不溜秋的药才不是嫂嫂主动要喝的，那是他妈妈逼的。

我哥也不好好想想，这么苦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愿意喝呢？

有一次，我看见任素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灌给嫂嫂，还骂她「不会下蛋的母鸡」。

她要让嫂嫂赶紧生一个孩子，最好还是个男孩。

因为她害怕我爸在外面包养的人再带个私生子或者私生女回来。

她对我也很不喜欢，回家就动不动打我，扯我的耳朵，还骂我妈妈贱。

我妈妈才不贱。

我妈妈从来没有想让我回来争什么，要不是她生病了，爷爷奶奶也在几年前去世了，她才不会迫不得已把我送回来。

她那年刚刚大学毕业，进入了我爸的公司工作。

在一次酒局上，她被灌了好多酒，醒来就在我爸的床上。

她想要报警，但是被我爸软硬兼施地威胁了一番，加上当时老家奶奶身体突然出了点问题，最后还是忍着委屈拿钱了事。

怀了我她一开始是想打掉的，但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打胎太危险，最终生下了我。

虽然生下我是个意外，但是妈妈很爱我。

她每次都和我说：「妈妈生下了你就会好好爱你，你没有爸爸，只是妈妈的女儿。」

我实在是讨厌这个家，讨厌我哥他妈妈，当然，我哥也讨厌。

好多人和我说要我叫任素玉妈妈，我才不叫。

我有自己的妈妈，我的妈妈才不会像她这么恶毒。

我挣开张姨的手想要冲过去和他说，我才不是嫂嫂教的，都是在这个家里看的学的。

张姨拉着我的手臂将我关在房里，劝我说：「两夫妻吵吵就好了，你一个孩子去干什么。」

「小夫人她说想要离婚那是假的，谁不知道她喜欢季少爷喜欢了十多年啊。」

我很不服气：「喜欢再久又怎么样，也有不喜欢的一天啊！」

张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谁都不喜欢季少爷了，小夫人都不可能不喜欢他。」

「这些年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嘞！」

在所有人眼里，嫂嫂爱我哥简直爱到了骨子里，她不可能离开他。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们都笃定了嫂嫂会一直在我哥身后。

我哥也自然而然地这么以为。

但我知道，嫂嫂这次提离婚，是真的想要离开了。

她好像真的不喜欢我哥了。

喜欢一个人很明显，不喜欢一个人了也很明显。

我从什么时候知道嫂嫂不喜欢我哥了呢。

大概是她做饭的时候不会再弯着唇傻笑，餐桌上少了我哥喜欢吃的菜。

她翻相册时不会再有我哥的那一页停留，晚上开着灯等我哥回来的时候，手里不再拿着外套，而是换成了一本书。

还有，她设计衣服的图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件男装。

嫂嫂以前是服装设计师，也会自己裁制衣服。

她给我做过一条很好看的小裙子，我翻看了一下她好多的设计图纸，每隔几张里面都会有一套男装。

她画的模特没有五官，但我也能猜到那是我哥。

因为我哥太高了。

一米九三的身高，放在模特里都很出挑。

而我嫂嫂每个画的成图上面标注的模特身高都是一米九三，傻子才不知道那些衣服是她想做给我哥的。

她依旧会给我哥做饭，晚上会开着灯等我哥回来，也依旧会闷在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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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画图。

但是我哥在她心里的份量，已经接近没有了。

做那些事或许是出于习惯，或许是出于执念，但绝对不会是出于喜欢。

那天晚上，我哥来找我聊天。

他给我买了一个小玩偶，然后问我：「小然，为什么你嫂嫂突然要离婚？」

我接过玩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又问我：「那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

「是她平日里给你说了些什么吗？她生气吗？」

我哥问我这话时居然是笑着的，眼里有些异样的情绪。

像是期待，又像是兴奋，但更多的是高兴。

我知道，我哥其实喜欢我嫂嫂。

他一开始应该是不喜欢的，总是对嫂嫂冷眼相待。

有一次，嫂嫂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圆圆的水晶球。

我哥听到动静上来，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目光阴毒地盯着她。

嫂嫂吓得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蹲下去想捡起来，被碎渣割破了手。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掌心流了出来。

嫂嫂很白，鲜红的血和她的皮肤融在一起，对比强烈。

我哥冷哼一声，毫不怜惜地将她推倒在地上，冷声道：「沈鹿，你真恶心。」

「连小念最后给我留下的东西，你都要处心积虑地弄坏。」

「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

一句又一句恶毒的话砸在她身上。

嫂嫂脸色苍白，往日诱人的唇红都失了血色，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一滴泪水从她脸侧滑落下来，她抱着双腿，浑身微微的颤抖着。

好像方才碎掉的不是水晶球，而是她。

我哥做过太多太多伤害嫂嫂的事情，多到我都数不清。

我听张姨说，其实他们没结婚以前关系很好。

嫂嫂喜欢他人尽皆知，而他喜欢另一个叫李念的女生也人尽皆知。

她的喜欢细水长流，柔得和她这个人一样，比不得李念的洒脱热烈。

而我哥偏好炙热的喜欢，所以总是对嫂嫂视而不见。

可是以我爸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他和普通家庭的女生在一起呢。

他中意嫂嫂身后的沈氏集团。

我爸不顾我哥的意愿给他们订了亲，李念心灰意冷地出国留学，结果飞机失事，再也没有回来。

我哥一直认为是嫂嫂为了嫁给他使的计谋。

出于报复心理，他还是娶了她。

他确实也一直自以为是地报复着。

可是像嫂嫂这样温柔美好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她永远温温柔柔地笑着，如春日的暖阳，能够融化一切寒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哥开始变了。

他看向嫂嫂的目光不再是冰冷的恨意，慢慢带了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度。

某次嫂嫂外出没有在家，晚饭时，我哥筷子在碗里捣鼓了千百下，却一口也没吃。

最后，他终是沉不住气问张姨：「沈鹿去哪了？」

张姨也许也惊讶于他会问嫂嫂，忙回：「小夫人去见高中时的好友了。」

我哥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明明是在担心，开口却成了：「不回来最好。」

那天，他一个从来不看电视的人，开着电视坐在客厅，直到嫂嫂回来。

可是嫂嫂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又冷嘲热讽：「下次这么晚就别回来了，碍眼。」

「……」

他好像很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嫂嫂。

后来终于如他所愿，嫂嫂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平淡。

而他则日渐炙热。

我看见过他偷偷在厨房里把之前他嫌弃嫂嫂做的菜一点点吃完了，还把之前扔掉的嫂嫂拿来的外套又捡起来穿上。

在每一个嫂嫂失望转身的瞬间，我哥方才还满是嫌弃的眼神便会变为隐晦的爱意。

他带回来的那些女人也是假的。

我偷偷在门缝里观察过。

每次一进了房间，他就变了脸色，冷冷地将那些女人晾在一边。

如果嫂嫂在门外，他还会特意放一些暧昧的声音给嫂嫂听。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明明喜欢嫂嫂还要刻意去伤害她，但是这些理由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哥带了不同的女人回来是真，给嫂嫂带来的伤害也是真。

总不能他到头来一句他爱的是嫂嫂，这些伤害就能抵消。

这个家配不上嫂嫂这么美好的人，他也配不上。

我想了想，回他：「嫂嫂没和我说什么，是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

「她每次见你带那些人回来都没什么反应，还教我唱歌呢。」

「哥，你放心，嫂嫂不是那种很善于嫉妒的人，她不会耽误你找别人的。」

「可能她也像你一样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所以着急离婚吧。」

既然他想听到嫂嫂为他伤心难过，我偏不如他所愿。

话音刚落，我哥的期待的眼神瞬间晦暗。

「呵呵，果然。」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起身离开。

我弯了弯唇，面不改色地将玩偶扔进垃圾桶，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见到嫂嫂，她罕见地围上了一条围巾，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我大概可以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哥这个蛮横无理的人，在察觉到嫂嫂是真的想要离开后失了分寸。

多年的冷淡疏离和此刻的方寸大乱相对比，着实显得可笑。

嫂嫂眼神灰败地望着前方，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我问她：「嫂嫂，你还要离婚吗？」

她点点头，淡淡道：「离。」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会离。」

我挽着她的手臂，鼓励她：「加油，一定要离开！」

嫂嫂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没再说话。

我相信她一定会成功离婚的。

她是一个温柔的人，但也有坚定的一面。

她愿意留在我哥身边，一是因为喜欢，二是因为有愧。

她对李念的死也很愧疚。

虽然不是她害的，但也确实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我由衷地觉得嫂嫂还是太善良了。

人太善良了就是不行。

嫂嫂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离婚。

她回了自己的娘家。

说到底她也是沈氏集团的千金，她嫁过来也给季氏带来了不少资源。

她真的一言不发地走了，往日看她不顺眼的任素玉也开始慌了。

任素玉打了一通电话，不知道和沈爸沈妈说了什么，第二天嫂嫂就被她爸妈带回了季家。

我哥也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他看见被送回来的嫂嫂，握紧的拳头松了些，冷冷出言讽刺：「我和你说过，别玩什么想要离婚的把戏，这对我没用。」

「你不是死皮赖脸想要待在我身边么？趁你现在还有点资源对我有用，不要自讨没趣。」

「我没时间还有耐心哄你。」

「……」

嫂嫂脸色有些憔悴，像是没用睡好。

她穿得很单薄，薄薄的一个，整个人羸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哥目光顿了顿，有些暴戾地将领带扯开，随手脱下外套丢给嫂嫂。

像是在扔一个垃圾。

「上楼去。」

他冷冷道。

嫂嫂张了张唇瓣，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哥的外套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桌上，然后默默地上楼将门反锁。

我哥看着那件被叠好的外套发愣。

直到等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他才转身，目光黯然地看着嫂嫂离开的方向。

半晌，他伸手摸了摸外套，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嫂嫂回来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她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日地画着自己的设计图。

我才知道，其实嫂嫂在沈家过得也不好。

沈爸沈妈将她作为了联姻的工具，为沈家带来资源。

她原本以为家会是自己最后的避风港。

但是最后她又被逼着回来了。

这次过后，我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待的时间越来越久。

嫂嫂不爱做饭了。

以前她会给我哥做饭，也会给我做我爱吃的。

但是她现在把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嫂嫂在自学法语。

她说：「提升自己是最重要的，小然，以后千万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爱好。」

「我上过一次当，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

嫂嫂好像真的变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蒙头吃着自己的东西，吃完后就回书房。

我哥老是偷看她，夹她动筷次数最多的菜。

好多好多次，我哥半夜忙完工作回来，下意识便是去看沙发上是不是坐着嫂嫂。

可是她再也不会在那坐着了。

我哥的期待一次又一次变成失望。

我觉得很解气。

终于，他也尝到了失望的滋味了。

日子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过了一年。

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嫂嫂收到了法国一个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服装设计专业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大学，但听张姨夸张的口吻来看，好像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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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

嫂嫂二十六岁，今年是她嫁给我哥的第三年。

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和爱好，怀着对李念死的愧疚嫁给了我哥。

现在，她终于放下一切，重新破茧成蝶。

嫂嫂平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为离开做准备。

我哥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发了疯似的将嫂嫂的收拾好的东西拽出来扔在地上，恶狠狠道：「你敢走试试！」

嫂嫂静静地看着我哥，淡淡道：「你不高兴吗？」

「终于摆脱了一个讨厌的人，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我哥冷哼一声，「当然不高兴，你走了，我该糟践谁？」

「你欠小念的都没还完，你别想走。」

嫂嫂笑了。

她弯了弯唇，语气无比淡然：「我欠李念什么？」

「喜欢她的是你，没有保护好她的也是你。」

「我之前真的挺傻的，觉得李念的死和我有关。」

「私自找她要她离开的是你爸，你该恨你爸。」

我哥怔在原地。

嫂嫂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她以前是个善良到有些软弱的人。

心思敏感细腻，总是很容易将心软。

也容易将别人的错误怪在自己身上。

在我哥愣神的时间里，嫂嫂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淡淡道：「离婚吧季淮，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

说完，她蹲下将被我哥扔出去的东西收拾好，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季家。

那天晚上，我哥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到了深夜。

我听到我哥给沈爸沈妈打了电话。

他想要通过他们逼迫嫂嫂。

我哥大概觉得自己有把握让嫂嫂走不了，她早晚会被送回来。

可是他低估了嫂嫂想要离开的决心。

不知道嫂嫂做了什么，沈爸沈妈这次没能让她妥协。

季家一家人都慌了。

任素玉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反复给沈爸沈妈打电话。

最终，两家人找了个时间聚在一起，决定好好商讨一下这件事。

嫂嫂那天化了一个很精致的妆，微微卷了一下头发，美的让人呼吸都停了半拍。

她的脖子上系着白纱，甚至微微透着红色的血。

我想我知道嫂嫂是怎么让沈爸沈妈让步的了。

她拿命相逼，沈爸沈妈再利欲熏心也不敢再逼她。

所有人都以为柔柔弱弱的嫂嫂，这次比所有人想的都要硬气。

嫂嫂真的很美，没化妆是像是出水芙蓉，清淡可人。

用心化了妆，她五官的每一个优点都被放大，美得很有攻击性。

我看呆了，我哥也看呆了。

不过他的呆倒不是因为嫂嫂的美。

因为他一直眼神阴鹜地盯着嫂嫂脖子上的白纱。

我哥或许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曾经那么喜欢自己的人，如今竟然会为了离开他连命都不要了。

这场所谓的商讨非但没有如我爸所料的一样挽回两个人的婚姻，反而坚定了嫂嫂离婚的决心。

因为在这场商讨里啊，李念的死，我哥和嫂嫂心中的那个芥蒂将不复存在了。

我爸说，当初并不是他去找的李念要送她走，而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李念从始至终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世不可能嫁入豪门，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捞一大笔钱然后出国。

要出国留学的要求是她主动提的，五百万也是她提的，没想到飞机失事了。

我爸从始至终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和沈家商讨过后私自给他们订了婚。

他甚至还拿出来当初李念签下的协议，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哥捏紧了拳头，骨节都咔嚓作响。

我觉得挺可笑的，他自我标榜深情地去伤害别人，哪曾想，他深情的对象根本对他只是利用。

嫂嫂轻轻笑出了声。

笑声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她起身理了理头发，淡淡道：「这样啊。」

语气平淡到就像在问：「你吃饭了没」。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有点惋惜，嫂嫂还是不会说狠话。

要是换我，指定嘲讽我哥两句。

不过这样也好。

越是平淡，越是不在乎。

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我以为他们能够顺利离婚的时候，嫂嫂出了车祸。

10

嫂嫂是在去和律师商讨离婚协议细节路上的时候出的车祸。

刹车突然失灵，轿车不受控制地撞上了电线杆，好在安全气囊即使弹出，她受的伤不算严重。

在她昏迷的这些日子，我哥日日守在他身侧。

我哥贪婪地摸着嫂嫂的脸：「沈鹿，不要醒好不好？」

「你醒了就要走了。」

「明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他像是中邪了一样，时常对着嫂嫂自言自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倾诉真心。

他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嫂嫂，好像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但是她的性子太淡了，淡到他不确定她的真心，不相信她的喜欢。

嫂嫂就像是一湖死水，他想要想方设法在里面投下巨石，掀起波浪。

我觉得我哥挺虚伪的。

既不敢面对自己移情别恋不喜欢李念了，又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嫂嫂，索性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伤害彼此。

沈爸沈妈来过医院几次，看到我哥这副深情种的样子，满意得不行。

他们和我哥说：「小淮啊，我们可是为了你和鹿鹿费尽了心思啊。」

「把她的刹车弄坏，我们以为她都开不出车库。」

「原本只是想让她受点小伤养一养，等去法国那个学校报道的时间过了她就不会想着走了，哪知道她居然把车还开到了马路上。」

沈妈拍了拍胸口，「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沈爸拍了拍我哥的肩，「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真是恶心。

为了让嫂嫂受伤错过去法国报道的时间，居然连刹车都能狠下心去动手脚。

要是出了一点意外，嫂嫂真的会死的啊！

「谁？」

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沈爸突然转头往门外望。

我慌忙转身躲开他看向门外的视线，握紧了拳头。

我好像明白嫂嫂先前性子那么软的原因了。

在这样窒息的家庭长大，一切美名其曰为你好，然后又堂而皇之地伤害。

没有一个人爱她，却都用爱来挟持她。

我希望嫂嫂赶紧醒来才好。

赶紧逃离这些恶心的人。

11

嫂嫂是三天后醒来的。

她醒来时我和我哥恰好在床边。

有人开心，当然还有人担心。

我哥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着嫂嫂的手。

我知道他不想面对嫂嫂醒来时对他厌恶的眼神。

挺讽刺的，他往常对嫂嫂的厌恶可是一点都没掩饰过。

不过是角色互换了一下，他就心痛得不行。

过了很久，在我的满心期待里，嫂嫂缓缓挣开了双眼，然后一脸懵地说了一句：「校医院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和我哥都懵了。

「这个小朋友是谁啊？」

嫂嫂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我哥：「文艺汇演不是结束了吗？你怎么还穿着西服啊？」

「我只是低血糖而已，吃块糖就好了，我还得给黎老师整理数据呢。」

嫂嫂有些费力地撑着半坐起来，想要下床。

我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沈鹿，你先等等。」

「怎么了？」

嫂嫂抬头望着他，一脸不解。

我哥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欣喜若狂。

我和他都意识到，嫂嫂失忆了。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我哥遇见李念之前，那年的他们还在高中。

这一年的嫂嫂十七岁，她很喜欢我哥。

她忘了我哥对她的伤害，也忘了自己要离婚这件事。

医生说这可能是脑袋受到剧烈撞击造成的暂时性失忆，可能过几天就恢复了。

我哥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永远也记不起来？」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嫂嫂留在他身边。

医生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这种情况只能顺其自然。」

虽然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我哥依旧很高兴。

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和嫂嫂的第二次机会。

我哥给嫂嫂编了一个很完美的假故事。

他说高考结束后他们就在一起了，是我哥表的白，两人一起顺利走过大学，然后结婚，生活一直很幸福。

嫂嫂相信了这个故事。

所有人都不希望嫂嫂记起来，假意配合着演戏。

现在唯一的破绽就是我。

我哥单独找我谈话。

看起来真的很可笑，一个一米九三的高大男人，一本正经地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谈着条件。

「小然，你嫂嫂现在情况很不好，关于之前的事情，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你也希望哥哥幸福对吗？」

不，我不希望。

他凭什么用这种恶心的手段留下嫂嫂。

我假意答应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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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知道。」

「我也很喜欢嫂嫂，我不想她做别人的嫂嫂。」

「那就好。」

我哥松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对我说：

「你妈妈的医疗费用，我会按时缴付。」

「……」

我维持着假笑，「好，谢谢哥哥。」

他知道只要涉及我妈，我绝对会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我垂眸，从书包里拿出从嫂嫂书柜里拿来的日记本。

嫂嫂有记日记的习惯。

她原本不喜欢写东西，或许是嫁过来的日子过得太过难受，写日记成为了她宣泄情绪的一种工具。

我看着上面的文字，体会了一遍嫂嫂的痛苦。

她是个缺爱的人，所以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就牢牢的记在脑子里，想要千倍百倍地报答。

其实我哥对她有什么好呢？

不过是高中运动会时她低血糖晕倒，我哥抱着她冲进了校医院。

不过是每天都偷偷塞给她一瓶牛奶。

嫂嫂觉得的我哥对她很好。

但其实，仍谁见到同学晕倒都会帮忙。

而牛奶则是每天保姆放在他书包里，他不喜欢喝才随便递给嫂嫂。

日记的最后一句，嫂嫂写下的是「沈鹿，你记着，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不再对任何人报有希望。

我低声叹了口气，又将本子合上。

我原本打算今天拿给嫂嫂的。

如果放回去，万一被我哥发现了肯定会被销毁掉。

暂时先替她保存着吧，等我妈妈病好了，我再告诉她真相。

上次去看我妈妈的时候，医生说她已经挺过了最后一个阶段的治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12

两周后，嫂嫂出院回了季家。

我不敢见嫂嫂，我不想对她撒谎。

嫂嫂失忆了，但她似乎本能的抗拒着我哥的接近。

她陌生地看着季家的一切，翻看自己曾经画的图纸。

之前给我哥设计衣服的图纸她都收了起来，放在床角一个落灰的盒子里。

等她满心疑惑地将盒子打开时，我哥愣住了。

我想他也认出了那是他。

我哥大抵想不到吧，嫂嫂把对他的喜欢都藏在了一点一滴里。

他总是想刺激嫂嫂，想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爱她。

但其实只要他细心一点，哪怕那么一点点。

他就会发现，嫂嫂的爱意在笔尖，在她花园里种下的蝴蝶兰，还在她往常每日做的饭里。

还有什么爱意比这些细节更深沉呢？

可那时的他觉得这些东西不值一提。

真的失去了，他开始觉得失落，开始不习惯。

直到现在嫂嫂不爱她了，他才终于相信了她爱他。

我哥的眼眶红了。

他一把抱住嫂嫂，牢牢将她扣在怀里。

「我们把这些衣服都做出来好不好？」

嫂嫂愣了愣，将他推开。

我哥的眼神暗淡下来。

似乎是怕伤害到我哥，她又解释：「对不起，我，我还不习惯。」

我哥勉强扯扯唇角，声音有些倦哑：「好，我等你。」

「……」

嫂嫂低头不再说话。

我等你。

多让人感动的话。

可是以前都是嫂嫂在等他。

13

终究还是住在一个房子里，我再怎么刻意避着嫂嫂，也很难做到不碰面。

她叫住在园子里捉蝴蝶的我，笑着问：「小然很不喜欢嫂嫂吗，为什么躲着我呢？」

「……」

我沉默了一下，将捉到蝴蝶举给她看。

我说：「嫂嫂，你像这只蝴蝶。」

只是好不容易破茧，却又被人捉在了手里。

嫂嫂很是不解。

她还以为我是在夸她漂亮，便说：「小然这么漂亮，也像蝴蝶呀。」

「……」

我将蝴蝶放飞，低声道：「蝴蝶要飞出去。」

嫂嫂愣住了。

她问我：「小然，我和你哥哥，曾经真的很相爱吗？」

我迟疑了一下，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她有些怅然：「不对。」

「什么不对？」我问。

嫂嫂神情落寞，「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我爱他，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靠近的时候我这么想躲呢？」

「好像，本来不该是这样一样。」

「而我对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总感觉很亲切。」

我哑然。

我哥这时候恰好回来了。

我的目光绕过嫂嫂，落在站在她身后的我哥身上。

他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应该是送给嫂嫂的礼物。

以前我哥从来没有送过嫂嫂任何东西。

他大把地将钱投在他找来的那些女人身上，给她们买包买花买首饰，却唯独没有送过一次给嫂嫂。

他放任那些女人挑衅嫂嫂。

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卷着大波浪的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故意在嫂嫂面前炫耀。

「女人得会打扮不是？」

「你看你这素面朝天的样子，难怪留不住男人的心。」

她以为嫂嫂会生气。

但嫂嫂只是目光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回了书房。

见她无动于衷，那女人气急败坏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边踩边骂什么「假清高」之类的话。

我想那个女人是嫉妒嫂嫂。

因为她不用打扮，只是穿着最素的衣服，也比她好看千万倍。

我哥手上拿着首饰盒有些眼熟，应该和他之前送那些女人的是一个牌子的。

不过看包装的精致程度，应该贵重不少。

我移回目光，心虚地说：「嫂嫂，是你想多了。」

「你是刚刚生病不习惯而已，你很爱我哥，我哥也很爱你。」

「你们过得很幸福的。」

幸福两个字，我特意加重了音调。

我哥过来牵嫂嫂的手，柔声说：「沈鹿，别打扰小然玩了。」

「你现在还不能吹风，我们上楼去好不好？」

嫂嫂默了默，仍由他牵着离开了园子。

14

嫂嫂回来这些日子，我哥对她极尽温柔宠爱。

他开始学着做菜，为了给嫂嫂亲自做一顿饭，经常弄得手上伤痕累累。

嫂嫂对他还是很陌生。

我哥也不急，更不恼。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一点一点的，想要再次走进嫂嫂心里。

他希望嫂嫂能在失忆的这些日子里重新爱上他。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离开了。

我哥的深情很奏效。

嫂嫂开始动摇了。

虽然我不喜欢我哥，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长相很出挑。

不止长相，身高身材都很出挑。

一个公司里冷漠狠厉，气质矜贵的大老板，回到家便脱下西装，笨手笨脚地给嫂嫂做饭。

还时常深情地告白，温言软语。

这样一个人，若是忘记了曾经他带来的伤害，再次爱上他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嫂嫂身体好转了些后，时常会在花园的躺椅上小憩。

旁边是她之前种下的蔷薇花，藤曼绕着墙爬了满满一墙。

嫂嫂穿了一条淡粉色的裙子，像是和蔷薇花融为了一体。

她靠着椅子睡着了。

我哥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就这么一直看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极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小心地，虔诚地吻着。

嫂嫂眼睫微颤地挣开了眼。

我哥有些慌乱。

他急忙解释：「抱歉，我一时……」

下一秒，嫂嫂微微起身，主动亲他。

我哥瞪大双眼。

嫂嫂笑了笑，「应该是我道歉，是我忘了我们的曾经。」

「不过，我们还有将来。」

「……」

我哥欣喜若狂，颤抖着将她拥进怀里。

嫂嫂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又美好。

如果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会觉得他们是全天下最登对的壁人。

15

嫂嫂怀孕了。

原本我哥只是陪着她去做出院后的最后一次复检，意外得知了嫂嫂怀孕的消息。

孕期才三周，甚至都没满一个月。

我哥很高兴，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嫂嫂回来的。

我爸和任素玉觉得自己终于要抱孙子了，高兴得不行。

沈爸沈妈觉得这样就算嫂嫂恢复了记忆，也能把她拿捏住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

就连嫂嫂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只有我觉得难过。

我妈妈已经痊愈出院了，但是因为病了太久，没有工作接纳她，还有家里那边好多事要处理。

她说她处理好了就来接我。

我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将嫂嫂的日记本还给她，告诉她真相了。

可是看见嫂嫂现在幸福的样子，我犹豫了。

我看到每天早上我哥去上班，嫂嫂会送他到门口。

有时候我哥的领带没系好，嫂嫂踮起脚尖帮他整理，嗔怪道：「马上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系领带？」

我哥笑着弯下腰来，在她脸侧亲了一口，没皮没脸地说：「因为有老婆大人在。」

嫂嫂弯了弯唇，白皙的脸上

()

染上几分红晕。

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很爱这个孩子。

我哥宝贝似地护着嫂嫂，生怕她有一点磕着碰着。

还学电视上装模做样地将耳朵放在嫂嫂的肚子上听。

嫂嫂给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做了几件衣服。

因为不知道性别，一个款都做了好几个个颜色。

如果我告诉了她真相，是不是反而会害了她呢？

那时候又要她怎么对待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呢？

我甚至想，是不是要永远骗下去才更好……

挣扎了一个星期，我趁我哥不在去找了嫂嫂。

她扯了扯我的脸，打趣道：「现在不躲嫂嫂了？」

我沉默了许久，问她：「嫂嫂，清醒着痛苦还是被蒙在鼓里幸福，你会选什么呢？」

嫂嫂想了想，回我：「清醒着固然痛苦，但是至少都是真真实实的，会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活着。」

「被蒙在鼓里，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到时候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怕是比天塌下来还可怕。」

「你问这个做什么？」

「……」

我扬头冲她笑笑，「我知道了。」

说完，我小跑着回到房间里，将嫂嫂的日记本还给了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嫂嫂的表情。

她疑惑地翻开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

等合上最后一页日记，嫂嫂脸色惨白，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

我捏紧衣袖，有些无措地说：「嫂嫂，对不起。」

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也只说了三个字。

「这样啊。」

语调说不上是释怀还是难过。

她想要站起来，可是却腿软跌在了地上。

我忙过去想去扶她。

嫂嫂摇了摇头，浑身颤抖着将自己缩起来。

她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着，压抑着声音哭了出来。

嫂嫂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觉得她是不是将自己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

最后，她强撑着站起来，对我说：「小然，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因为哭过一场，嫂嫂的眼睛又红又肿。

她的脸色苍白得过分，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看起来又可怜又狼狈。

嫂嫂冲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背影落寞得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16

晚上，嫂嫂照常等我哥回家。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腹部摸了又摸，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哥推门进来，顺手将外套脱下搭在衣架上，然后过来在身后抱住了嫂嫂。

他柔声道：「不是说了不要等我吗？熬夜对宝宝不好。」

嫂嫂将他的手扒下来，冷冷地叫他：「季淮。」

「……」

我哥僵住。

他声线颤抖：「你，想起来了？」

嫂嫂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淡淡道：「谈谈吧。」

「……」

我第一次见到我哥这么慌乱的神情。

他近乎恳求地对嫂嫂说：「我爱你。」

「求你，别离开我。」

嫂嫂笑笑，问他：「还有呢？」

我哥握紧拳头，「你也爱我不是吗？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宝宝，他会很可爱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离开我，我补偿你好不好？」

「别离开我好不好？」

「……」

嫂嫂没说话。

她默默起身，我哥有些慌乱地从身后抱住她。

他下巴抵着嫂嫂的肩膀，用力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我哥卑微地祈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嫂嫂叹了口气，小声道：「很晚了，先睡吧。」

「今晚我想单独睡。」

见嫂嫂情绪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抗，我哥这才安心地回了房。

他大抵以为以嫂嫂的性子，如果再次爱上他，绝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再不济，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呢。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觉得只要又爱上我哥，还有了孩子，嫂嫂就会被困住。

可是他们都错了。

17

第二天，嫂嫂独自一个人去医院打掉了这个才满月的宝宝。

她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将打胎的记录和一份离婚协议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扶着扶手一步一顿地回了房间。

她太累了。

她不是不爱这个孩子。

只是她不想再被任何东西困住了。

我哥今天特意提前回了家。

他一个身居高位的大老板，今天居然亲自去了一趟菜市场挑菜，还买了些好多菜回来打算亲自给嫂嫂做饭。

可是当他看到桌子上的放着的东西时，手中提着的东西哐当一声落了下来。

我哥悲痛欲绝地拿起那份打胎的记录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颓然地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吼。

他满身戾气地上楼，径直踹开了嫂嫂房间的门。

嫂嫂实在太虚弱了。

她有些无力地睁开眼，看着我哥笑了笑。

她说：「现在可以离婚了，我们之间什么牵扯也没有了。」

「……」

我哥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脆弱的表情。

他按着嫂嫂的肩膀，一遍又一遍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哪怕打掉我们的孩子也要离开？」

「我们明明，我们明明……」

我们明明曾经很幸福。

可是那份幸福是偷来的，总归是要还的。

嫂嫂声音喑哑，「季淮，放过我吧。」

「我要是不放呢？」

我哥固执地看着她。

「……」

嫂嫂扯扯唇角，颓然一笑：「要不离婚，要不我死。」

「我说到做到。」

「……」

我哥偏执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垮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哈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想他一定很好奇，怎么曾经这么爱他的一个人现在宁愿去死都要离开呢？

不过他也没发多久的疯，因为下一秒嫂嫂疼得昏了过去。

我哥慌张地掀开被子，才发现里面全是血。

他手足无措地抱着嫂嫂，「沈鹿，你醒醒？」

「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他抱着嫂嫂冲下了楼，喃喃道：「我离，我离还不行吗？」

18

嫂嫂住院了两周养身体。

我哥从没来过。

其实说没来过也不准确，因为他每次走到病房门外，都只是遥遥地隔着门望嫂嫂一眼，然后回去。

嫂嫂出院前一天，我哥托人带来了一份他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嫂嫂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在上面签了字交给律师。

出院后她回来收拾东西。

她和我说过她要去法国那边继续进修服装设计，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嫂嫂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十万。

她说：「我知道小然也不喜欢这里，但你妈妈现在自顾不暇，没办法接你走，你拿这张卡给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里面的钱不算多，因为我自己在法国那边可能也需要用到钱。」

嫂嫂没拿沈家和季家的一分钱。

她之前卖过一些设计图，自己存了些钱。

她也知道我妈妈现在的困境。

我妈找不到工作，而我爸和任素玉说给她治病已经花了我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仁至义尽，不会再给一分抚养费。

我有些不舍地抱住她的腰，「你真的变成蝴蝶要飞走了。」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小然也要变成蝴蝶。」

说完, 嫂嫂提着行李箱下楼。

我哥鸽了一个大客户，专门回来了一趟。

他坐在沙发上，佯装在看电视。

嫂嫂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前，突然停了下来。

我哥立刻起身准备走向她。

他大概是以为嫂嫂犹豫了, 或是有一点爱着他, 不舍得。

可是嫂嫂只是将兜里的钥匙拿出来放在旁边的桌角, 淡淡道：「钥匙放这里了。」

「……」

「嗯。」

我哥冷冷地应了一声。

嫂嫂真的走了。

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困住了她多年的地方。

19

嫂嫂离开那天, 我去机场送她。

原谅我还是叫她嫂嫂, 因为我一时间真的改不了口。

她离开的具体时间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所以来送她的只有我和我妈妈。

对了，我和我妈妈回家了。

我把嫂嫂给的卡给我妈之后，我妈死活不要，让我拿去还给嫂嫂。

我妈说国外花钱多，她自己都没多少钱, 我们不能要。

不知道嫂嫂和我妈妈说了什么, 最后我妈接受了这份钱，把我从季家接回家了。

「小然，再见啦！」

嫂嫂朝我们挥了挥手, 转身往登机口走。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 我哥来了。

他笼着手冲大喊：「沈鹿！」

「……」

嫂嫂的背影顿了顿, 但始终没有回头。

我哥愣在原地, 手越握越紧，但始终没有再叫第二声。

他知道，嫂嫂不会再

()

为他回头了。

20

我哥后来找过我。

他大概知道了是我告诉嫂嫂真相, 也是我一直劝她离开的。

他不解地问：「小然, 我对你不好么？」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冷冷道：「因为你不配啊。」

「季家这么烂，就别拖别人下水了，你们应该自己一辈子待在这个恶臭的地方。」

我笑笑, 故意拖长尾音：「你说对吧，哥哥？」

「……」

他们确实不配。

四年后，沈鹿姐姐凭借着众多优秀的作品, 成为了国内外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她参加了很多比赛, 拿了很多奖。

而季家则丑闻缠身。

先是我爸包养小三的事情在网上被其中一个女人曝光，后来又爆出任素玉包养男模, 两夫妻各玩各的种种。

最后一个暴击, 是随着沈鹿姐姐在国内名气逐渐变大，有人开始深挖她的感情经历。

我哥当初那些丑事也被曝光了出来。

曾经他找来气嫂嫂的那些女人一个争相在微博上发文, 编得一个比一个真。

我空闲时会守在电视机前看模特穿着沈鹿姐姐设计的衣服走秀。

她坐在台下, 气质从容淡定。

有一家杂志社不远千里来到时装周现场采访她, 试探性地问她的感情问题。

她淡淡一笑，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展示钻戒，回应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订婚了。」

「我先生对我很好, 我现在很幸福。」

记者还是不甘心地继续问：「您之前和季氏集团总裁的婚姻是因为什么破裂的呢？」

「外界都在传是他出轨, 请问真的是这样吗？」

「您对季氏现在丑闻傍身影响公司股市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您知道现在他的近况吗？」

「……」

一连串的炮轰，换做别人恐怕都要黑脸了。

沈鹿笑笑，淡淡道：「与我无关。」

简短的一句话，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也是, 无论曾经如何，她的以后，都与我们无关了。

因为她已经成为了新的自己。备案号:YXX12eaKEPKCGQvyzEIB95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