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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狂风骤雨般毒打之后,白兰被两个人架住胳膊,扔入禁闭室。屋内散发着浓烈臭腥味,高高低低的杂物和垃圾填塞其间,窗户被木板死死封住。
她是所有被拐卖来的妇女中最年轻、最漂亮的,刚被关押没过半小时,几名保安便冲进房间,将其强行推倒在木板床上。
此事过后,于松每天来问一遍:
「做不做小姐?」
只要白兰拒绝,于松就授意手下对她进行毒打,供工作人员轮流发泄兽欲。
白兰想过自杀,但身体无法动弹,光着身子静静躺在木板床上,只剩下一缕意识。
她没有力气害怕,只是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自杀虽然是解脱办法,但同时,也会纵容这些人贩子继续逍遥自在地活着。
她只有一条路可走,活下来,并逃出去。
1. 改变命运的机会
白兰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拐卖到妓院,更没想过拐卖自己的元凶,竟会是沈阳知名大学教授,带领家乡致富的杰出华人企业家。
2002 年 9 月中旬,延边地区部分媒体播出、刊登了一条颇具诱惑力的出国信息:汪清县外事服务中心受南非海外信息服务有限公司的委托,招收赴南非华资企业的女工作人员——酒店服务员、勤杂工,月工资为 600-1000 美元。
这条信息让不少下岗职工和家庭妇女眼前一亮,他们来到外事服务中心咨询。当时,身为延吉市对外友好协会秘书长、外事服务中心法人代表的刘彦向他们介绍了优厚的待遇和良好的工作环境。
为获得劳务人员的信任,2002 年 11 月 5 日,自称南非海外事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的于松来到汪清,详细介绍了到南非工作的优越条件,最后有 20 人决定去南非。
经过层层面试筛选,白兰成功拿到工作合同,成为大家眼中的幸运儿。
这无疑是一次改变命运的绝好机会,她借遍亲戚的钱,凑齐四万六保障金,并在合同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没过多久,12 本护照办下来,白兰和她们一道,踏上去往彩虹之国南非的旅程。
乘机大约 12 个小时,飞机降落,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与冰天雪地的家乡不同,南半球正值盛夏,白兰脱去身上棉外套,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远处比勒陀利亚市的繁华,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用人单位是一家华人服务公司,老板于松是个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他原来是沈阳某大学教授,下海后在南非发展,为了支援家乡建设和县政协合作,组织的劳务输出。
白兰对于松印象极好,他身上那股绅士风度,自己在小县城里几乎很难见到。
到达南非当天,姑娘们便开始接受培训,于松事无巨细地教姑娘们礼仪及礼貌用语。白兰也在此结识了敏姐和小欣,异国打拼,同乡三姐妹很快打成一片,几乎无话不谈。
培训 10 天后,于松召集所有姑娘开会,称自己带她们来南非是为了挣大钱,所要从事的工作,是为了给客人提供特殊服务!
「什么是特殊服务?」白兰问道。
「为客人提供特殊性服务!」
见姑娘们面面相觑,于松脸色猛地沉下来:
「卖淫,懂不懂?」
听到这话,所有姑娘们怎么都不干,要求立马回国。可现在为时已晚,十几个持枪保安迅速冲进门内,将所有人护照没收,并把姑娘们赶到车上,去往某处地点。
她们被带到一栋海边小楼。下车后,白兰环视四周,这里院外高墙足有 6 米,十余名持枪保镖正来回巡逻,出入口处安装了一个电动镀锌大门。一阵刺耳的关门声后,将内部和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
这里就是小姐集中营,高墙、守卫、铁门一应俱全,进来之后,可以说插翅难飞。
「不要指望逃跑,南非治安非常不好,在这杀人,比杀只小鸡儿还容易。」
总经理姜振林诉说着这里的游戏规则,和老板于松不同,他身材魁梧,凶神恶煞,一根警棍在手中来回摆弄,像随时准备行凶杀人。
白兰害怕极了,当晚她组织敏姐和小欣,协商逃跑办法。
三人一致同意,明天一早,把于松抓为人质,掩护她们冲出大门。干惯了农活的敏姐打头阵,自己和小欣随即跟上。其他被拐来的女人陆续围在白兰身边,踊跃报名参与,最终在天亮前,12 个女人决定为命运豪赌一把。
次日,她们埋伏在二楼铁门后面,准备等于松开门后,一把将他抓住。
于松缓步上楼,白兰死死盯紧面前的铁门,心中忐忑异常。
她读秒倒数,攥紧拳头,直至「咔嚓」一声,铁门开启。
于松出现……
短暂停顿之后,打头阵的敏姐发了疯似的向对方冲去。她抱住于松,招呼姐妹们赶紧跟上,但大伙无人移动半步,转过头才发现,于松早有准备,神色淡定,身后站满保安,齐刷刷将子弹上膛。
白兰万念俱灰,不知为何,作案计划已经泄露。
作为小姐集中营的统治者,于松决定惩罚这些不听话的女人。他让人把敏姐擒住,再吩咐手下去楼下找位年轻嫖客,强迫敏姐卖淫。
敏姐今年 42 岁,在家乡是个下岗工人,丈夫也下岗了,有个才满 20 岁的儿子。原本她砸锅卖铁,借了所有亲友的钱,才凑足报名费,来南非就是为了赚钱改善家里境况。没想到,竟然被强迫卖淫。
带上来的嫖客不仅与她儿子一般年纪,甚至模样也有些相似。敏姐见状不断挣扎,歇斯底里地辱骂拒绝,姜振林抓起她脑袋,扔进了走廊尽头的小黑屋。
里面不断传来哀嚎,所有人都怯生生地听着,刚才还一鼓作气的女孩们瞬间没了声响,取而代之是一张张恐惧的脸。
于松的目的达到了,一门之隔,哀嚎声就是摧残她们的利器,脑海中的恐惧,会让她们精神饱受摧残,陷入无边恐惧,最终都臣服于自己。
果然,大家低着个脑袋,哆哆嗦嗦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多说话。
小黑屋铁门打开,和刚才的哀嚎声截然相反,敏姐除面色惨淡外,身上竟没有一处伤口。她怨念地看着白兰,拖着半残的身子,头也不回,进入那间像自己儿子一样的嫖客的房间,发生了关系。
白兰不敢想象,小黑屋里,敏姐都遭遇了些什么。
作为逃跑事件领头人,白兰自然要被重点照顾。在经历狂风暴雨般毒打之后,她被两个人架住胳膊,同样扔进二楼尽头那个铁门紧闭的房间。
屋里散发着浓烈腥臭,高高低低的杂物填塞其间,窗户被木板死死封住,几缕阳光从缝隙透过来,仿佛已是上天恩赐的极限。
她原本就是被拐女性中最年轻、最漂亮的那个,刚被关押半个小时,几名保安火急火燎冲进禁闭室,几下除去衣服,将她推倒在木板床上。
白兰发疯似的呼救。
突然,眼前出现光亮,有人打开了门——只是,来的不是救她的人。
「做不做小姐?」于松开门见山。
白兰拒绝后,于松给保安们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相继扑向了她。
之后每天,这种事在无限循环着。白兰想过自杀,但身体无法动弹,光着身子静静蹲在墙角,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扇铁门。几天后,门再次打开,这次保安没有如狼似虎地冲进来,而是合力扔进一位女人。
这是敏姐的尸体,她脖子上有道粗红勒痕,像是上吊自杀了。
白兰没有力气愧疚和害怕,只觉得自己实在熬不住了,原打算在今天点头,在于松吩咐下接客。可跟敏姐待了一会,她渐渐想明白了:
逃避与自杀虽是解脱办法,但同时,也会纵容这些人贩子继续逍遥自在地活着。
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只能坚定一个信念。
想尽办法,逃出去。
2. ?小姐集中营
白兰假装答应了于松的要求,同意接客不再逃跑,禁闭室的门打开,一个自称倩倩的女人走进来,温和地把白兰扶起,笑着说:
「我带你回宿舍好好休息。」
白兰蹒跚着跟她走进宿舍。
这里有一扇装了铁栏杆的窗户,只能打开一道缝儿透风,一面墙前排着 6 张上下铺,被褥枕头胡乱裹在一起,床底塞满垃圾,不远处是散发着尿骚味的红色塑料桶。
其他人都去接客了,倩倩一边帮忙收拾床铺,一边点了根烟:
「在这里,只能做该做的事,千万别惹麻烦。」
后来白兰才知道,这个倩倩以告密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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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助于松一伙管理其他受害者姐妹。每天安排接客记账收钱,发放卫生用品。
白兰开始筹措新逃跑计划,本想秘密召集同伴,发现这想法已被于松完全堵死。上次行动失败后,大伙在于松的控制下,相互敌视,完全不信任彼此,只是听到逃跑两字,恨不得立马报告管理层。
这里甚至还出现食物链,阶级分化,等级分明,活像一个集中营。
于松就是集中营的顶端,指挥安保人员对姑娘们肆意打骂、虐待,拿捏住所有人的命运,掌握生杀大权。
高层是主动向于松卖命的人。上次逃跑行动中,倩倩告密有功,成了于松眼中的红人,顺势坐上监督者的位置。每天,她将所有小姐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收集起来,事无巨细汇报。
这相当于掌握了分配权,在集中营里过什么样的生活,全靠倩倩一张嘴。原本微不足道的小事,经她加工汇报,就变成逃班、怠工这样的严重事件。不少姑娘因此被毒打,严重点的,还会被关进禁闭室里,被轮奸、断水断粮。
中间的,则是集中营里沉默的大多数。
大批被拐来的女人,完全被恐惧震慑,不得不接受小姐身份。脱衣、躺下、交易,把自己变成不会倦怠的接客机器,以求保持片刻安稳,丝毫看不出曾是延边最积极时髦的家庭妇女。
而最底层的,是白兰和小欣这种曾经尝试逃跑的人,她们给集体带来了不稳定因素,在群体中处处遭到排挤。但没人敢光明正大欺负会反抗的白兰,于是内向的小欣就成了众矢之的。
小欣床上,常常出现带有尿骚味的红色塑料桶。
晚上接完客回宿舍,还要接受倩倩的惩罚,光着身子在走廊中罚站到半夜。
霸凌发生后,白兰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护住小欣,即便是打架,关禁闭,公开得罪倩倩,也在所不惜。倩倩不止一次在宿舍宣称,自己看不惯白兰,非得找机会把她弄死。
从此,白兰和小欣的床垫就被挪到了禁闭室里。
看着敏姐的尸体,受够欺负的小欣终于情绪崩溃,哭喊着自己想离开这里,赶紧回家,白兰轻拍她后背,安慰着:
「相信我,咱们一定能逃出去!」
往后日子里,她与小欣合作,开始伺机与外界联系,寻找逃跑机会。可在别墅里看不到报纸,而且英语和南非当地的语言,她们也不懂。在这里短波收音机听不到任何国内新闻,有一份过去的《华侨新闻报》不知道什么时候偶然传到白兰手里,想看看日期都找不到。
白兰和小欣都绝望了。
没想到仅过了几天,一个绝佳机会,突然降临在她们面前。
按照当地法律,南非嫖娼是不犯法的,这种俱乐部甚至是禁止警察入内。但是有一天,一个黑人警察想体会异域风情,假装成普通人前来消费,白兰从一福建嫖客的嘴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决定要抓住机会。
白兰和小欣让嫖客帮忙,在一张纸条中写上「HELP」,然后悄悄递给警察。
在妓院合法的国度,拐卖案往往高发,警察从白兰的眼神里也看出不对劲,悄悄离开,不久后便拉来大批警力,进行检查。
噩梦即将结束,终于看到出去的希望,两人喜极而泣,她们用夹生的英语单词,配合双手不停比划,向黑人警察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
当时于松正参加华人论坛,远在约堡,回来至少还要两天,白兰一度认为这是上天眷顾。没成想,于松得知情况后,迅速反应,授意保安队长姜振林打开保险箱,将满满整箱美元搬到当地警察局长办公桌上。
警察很快撤走,白兰和小欣的希望破灭。
只留下姜振林握着警棍,铁青着脸,把所有小姐集中在走廊,大声嚷着:
「谁报的警!」
没人敢吱声,通过这一段时间接触,所有人知道,姜振林还真是杀人犯,为躲国内通缉来到南非,招惹他就等于找死。
姜振林让大伙相互举报,在倩倩的眼色下,毫无意外投出了白兰和小欣。姜振林盯着两位姑娘,活动着全身关节,脖颈手腕咯吱作响,眼里射出杀人者特有的寒光:
「你俩报的警?」
白兰心下一横,闭眼等死,不料听到旁边小欣狂喊:
「不是我!是她!我亲眼看见白兰把一张纸条偷偷摸摸递到警察手里!」
白兰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小欣,又见旁边的倩倩把准机会煽风点火:
「就是白兰!这个女人从没安过好心!」
「贱女人,赶紧打死她算了。」
白兰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警棍朝自己劈来,此刻她对这个世界绝望透顶。
一声惨叫后,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姑娘,瞬间安静下来。白兰被打中脑袋,瘫倒在地,像一只待宰小鸡般被人抓住双脚,在地上拖拽。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只看到血液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红线,听到不远处小欣仍坚持辩解着:
「和我没关系……」
3. ?弱者给弱者的一刀
白兰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被关在禁闭室内,但这次,她听到于松在电话中向姜振林下达了杀戮命令:
「等回来,我当众杀了白兰!」
自己的生命倒计时还有两天,白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张,敏姐的尸体还在里面放着,在闷热的气温下,早已臭不可闻。白兰没有心思吃下任何一餐饭,面前的白水面条一次次送来,又一次次端走。直到两天后,于松归来的前夜,白兰趴在铁门上面用来观察的小窗口,发现小欣经过。
这是活命的最后一次机会,她知道小欣私藏了把修眉刀片,以前在县里听人说过,有的贼能使这玩意开锁,或许自己也可以试试。
她拍打铁门,请求小欣把眉刀借给自己,对方沉默了很久:
「别害我,我受够她们的欺负了。」
白兰还以为小欣没听懂自己的意思,颤抖着声音再次复述一遍,小欣仍然冷着张脸:
「你都要死了,我是要活下去的。」
说完这些,小欣快速离开。
通过那扇小窗,看到这位昔日同伴眼神决绝,没有丝毫悲伤。
白兰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她捧过那碗清水面,狼吞虎咽。次日,于松打开禁闭室门时,发现白兰像摊烂泥蹲在墙角,和周围杂务融为一体,如果不加留意,根本不会发现这堆东西是个活人。
姜振林早已备好刑场,他架起白兰的胳膊,准备将她拖出禁闭室,没想白兰突然睁开了眼,对于松说:
「我想和你谈谈!」
于松常以绅士自居,很好奇这个将死的女人要说些什么,他尊重了刘芸的意思,让姜振林在门外等候。谈话大约持续了 15 分钟,姜振林守在铁门旁,焦急等待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这扇铁门开启后,会走出一位来自地狱的女人。
4. ??这个女人来自地狱
铁门开启,走出来的只有白兰,姜振林看她手上正滴着鲜血,惊呼不好,迅速向门里看去。
于松完好无损,只是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抽着烟。
谁也不知道,这 15 分钟里白兰向于松说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到,白兰彻底变了。原来那个充满斗志的女人,彻底消亡,她深知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成为恐惧。
白兰刚回到宿舍,就对小姐们宣称自己的新规矩,威胁所有人以后必须服从自己的命令。
曾经的高层倩倩面露不忿,刚准备撸起袖子收拾她一顿,没成想被白兰钳住喉咙,按倒在地。
白兰抢过姜振林的警棍,一下下猛砸在倩倩身上。刚开始对方还拿双手护住头,大声嚎叫,逐渐整个人像一只被车撞死的野猫,瘫在地上,任由白兰毒打,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白兰打累了,才慢慢停下来,随即两个保安将倩倩拖出去,扔进禁闭室。
白兰环视一周,每个人极力躲避着她的视线,所有人并不关心倩倩的生死,只关心自己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倩倩。
身后于松看着这一切,露出微笑,拍了拍姜振林肩膀,让他以后好好协助白兰工作。
姜振林实在不理解,刚刚还要把白兰杀鸡儆猴,为什么只过了 15 分钟,就变成了这幅景象?白兰到底在禁闭室说了什么?
于松满脸骄傲,依然还是那副教授做派:
「倩倩这个孩子给人多安排活,再从中分赃,这点小把戏倒没什么,但不诚实的人,终究信不过。」
姜振林:「白兰再跑怎么办?」
于松:「贪生的人,不会赴死,女人最会收拾女人,这才是我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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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
的确如于松所说,自白兰上位后,小姐们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地狱。倩倩的敏感多疑,姜振林的凶狠残暴,两者在白兰身上结合,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白兰为小姐们提供统一的住宿地点和服务用品;每个小姐都被编上号,要学习管理制度,熟悉收费标准;一次服务中,小姐只能携带两只安全套;工作时一律穿裙子和旗袍,穿长裤要被罚款;严防逃跑和私下里独吞客人给的小费,即便是客人与小姐进入房间后,也会有人负责隔窗偷窥或偷听监视;等等。
在于松授权下,白兰给所有小姐排满了接客任务,哪怕是月经和堕胎,都不能耽误营业时间。晚上安排几张床垫一字排开,让她们挤在小黑屋里睡觉,敏姐的尸体已经被安葬了,但是不通气的房间里,仍然还有浓浓的尸臭味儿。
白兰太知道小黑屋的恐惧,她好不容易克服,现在是时候将自己曾经的恐惧送给她们了。
重压之下,没人敢抬头直视,甚至有些黑人保安也惧怕三分,白兰彻底成了集中营里的梦魇。
大伙知道白兰记恨小欣,为暗讨白兰欢心,变本加厉霸凌。
军事化的管理让小姐们越来越听话,嫖客络绎不绝,于松很满意这一切,计划将更多任务交给白兰。
5. ?无形的门
几乎所有人都忘了,白兰也是被拐来的小姐,总觉得她已经成了于松的左膀右臂,一起管理着这座小姐集中营,压迫着每个人。唯有白兰自己还记得——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能取得于松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强烈的自救欲望,让她做事变得决绝且凶狠。她敏锐观察到于松唯一的缺点,这人虽善于操控人心,但如同象牙塔里的老学究一样,对自己的手段盲目自负,总以为能利用恐惧和凌辱掌控一切,把人变成为己所用的牲畜,却丝毫没留意,人是最善变的。
终于在这天,白兰等到了想要的机会。
一批吉林来的女孩即将降落南非,和当初白兰她们一样,也是群被拐骗来的良家姑娘。
于松的骗拐方式很简单,以海外公司名义,骗县政府达成合作,大肆鼓吹出国打工赚外汇,再骗女孩跟他签劳工合同。有县政府给他背书,很容易赢得所有人信任,而且工资极高,更让大家趋之若鹜。等人上了飞机来到南非,立马翻脸,没收护照,再往小姐集中营一关,姑娘们就彻底沦为他的赚钱机器。
事情重大,为防止意外发生,于松让姜振林和白兰看家,亲自率领所有保安去机场,确保新人安全无虞到达集中营。
当空空的大巴车缓缓驶向机场的时,所有小姐站在二楼窗边,呆呆望着,眼中满是怜悯。虽然她们对苦难感到麻木,但想起即将有人以同样方式被拐卖,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过了一刻钟,所有小姐都散了,白兰还杵立在窗边愣神,此刻的她,并不哀伤自己的苦难,而是要确保于松不会半路杀个回马枪。
一切准备就绪,白兰开始行动,第一项计划——刺杀姜振林。
她先在宿舍打碎灯泡,紧接着利用对讲机喊姜振林过来修灯。几分钟后,姜振林拿着新灯泡来到宿舍,抬头看向那盏碎灯,心烦无比。白兰异常紧张,颤抖着手,递过去一把椅子,生怕露出破绽。
「干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椅子都拿不稳?」
姜振林一脸狐疑,上下打量着白兰。
当姜振林爬上椅子,换灯泡的刹那,白兰深吸一口气,举起一把尖头螺丝刀,直插向对方大腿。这把螺丝刀她偷偷打磨了几个月,锋利无比,巨大力道下,几乎一瞬间钻入腿内,唯剩下木把手裸露在外。
疼痛似乎还没袭来,姜振林惊恐地看向白兰,白兰攥住木把手,狠狠向外搅动。
伴随惨叫,姜振林摔落在地,白兰抢下警棍,疯狂殴打,直至对方倒在血泊中。
随即,她解下姜振林的钥匙和手枪,冲进数控室,按下了大门按钮。
院外电动铁门轰隆隆打开,她又将走廊、楼梯两道大门全部打开,对着姑娘们大喊着:
「跑!赶紧快跑!」
她脱下旗袍制服,换上自己的便装,不顾一切向楼下冲去,穿过院子,踏出大门之外。这是幻想了整整一年的路线,一路奔来满身大汗,畅快无比。
院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马路两边挤着南非当地商贩,使街道拥堵异常。白兰眼眶含泪,贪婪呼吸着空气,转身回望,却见所有姑娘们探头探脑。纵使大门打开,无人阻拦,可她们呆若木鸡,只愿停驻在门线之内,不敢向外伸脚半步。
「跑啊!」
白兰大声呼喊,她们仍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跑!」
见大伙惊恐的眼神,白兰有些气恼,她掏出从姜振林那里夺得的枪,朝天扣动扳机。就像是跑步运动员听到裁判的发令枪,女人们放声尖叫,迅速蹿出大门,跑向四面八方。原本拥堵的街道,经此一闹显得更加混乱,摊位被掀翻、汽车接连碰撞,车笛与辱骂声交织在一起,留下遍地鸡毛。
白兰看向四周,发自肺腑地狂笑。
6. ?玫瑰坡警局
第二声枪响后,整条街都安静下来,白兰让所有姑娘围聚在自己身边,在路上找了辆面包车。
这次姑娘们很听话,迅速集中在车边。
面包车的黑人司机见白兰拿枪指着自己,以为要被抢劫,但又见 11 个女人不断涌进车里,瞪着俩大眼不知如何是好。双方语言不通,怎么也交流不上,司机看着女人们不定向地乱指乱吼,只是高举双臂,做投降状。
「开车啊!就往前开!」
白兰爆发怒吼,用枪指向前方。黑人司机这才明白意思,猛拧钥匙,踩下油门,离开了这条凌乱的街。
汽车在公路前行,两边皆是荒原,白兰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司机明白自己要去约翰内斯堡。
虽说逃离了小姐集中营,但也没逃离真正的险恶,白兰疑视着黑人司机,他现在完全有能力带所有人去往新的地狱。晚上,车上没有任何人敢放心闭眼,姑娘们惶恐地看向车窗外,不停问询此刻所在的位置。
白兰早就研究好路线,小姐集中营和约翰内斯堡有 40 公里,上 21 号高速,走半个小时就到,只要见到中国大使馆,就能迎来胜利。可现在,车完全没按既定方向走,一直奔在荒野中。这里没有人烟,多是灌木丛和野兽,两侧公路越来越窄,最终直成一条颠簸的细缝,在山脉中蜿蜒而过。
无论是温声细语,还是暴躁怒吼,这黑人司机怎么都听不懂中文,急躁无用,语言无用,白兰只能闭嘴,将命运交给上苍,任凭命运安排。
终于,车到了一座小镇上,黑人司机兜转了几圈,忽然停在一栋楼前,他迅速打开车门,逃下车,奔向楼里呼救。白兰端起枪,手不断颤抖,本以为这是某黑帮分子聚集地,姑娘们落入了贼窝。
再次看去,楼前停满警车,原来黑人司机把她们当成劫匪,一路逃命,把车开到了警局。
已是半夜,值班警察正打着瞌睡,突然被眼前景象吓得一哆嗦,一群衣衫不整、神色惊慌的中国女人伏在门口不停敲打玻璃门。
他拨打电话求助,没多久,便来了位华裔警察。
幸亏在这个星球上华裔无所不在。正当他用中文告诉姑娘们,这里是玫瑰坡警局时,激动无比的白兰不停喊着五个字——「中国大使馆!」
华裔警察联系了大使馆,并让姑娘们在这里休息,等明早答复。
白兰极不放心,想起上次南非警察被于松收买的事, 招呼所有姑娘不要留在警局内过夜,一旦明早有情况,随时准备逃走。
第二天一早, 几辆车停在警局门口, 下来两位中国人。
姑娘们眼中闪烁着提防目光, 白兰紧攥着枪,迎在他们面前。
「我是大使馆的人,跟我们走吧!」
姑娘们极度不安,不停向后退, 白兰紧皱眉头嚷着:
「凭什么信你?」
两位领事向白兰出示了证件。
两个小时后, 所有姑娘被带到大使馆, 当看到中国国旗飘扬的一瞬间, 压抑太久的她们完全爆发,失声痛哭起来。
7. ??离开彩虹之国
很快,被拐女人们的经历和遭遇,以及于松、姜振林等有关人员情况基本被摸清。总领事高度关注此事, 第一时间上报国内, 并向姑娘们许诺,用最快时间安排她们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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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家人团聚。
姑娘们终于离开了南非,回到了国内。
外交部和公安部领导办公桌上, 同时接到一封特急文件,侦破「于松跨国诱骗中国妇女卖淫案」的行动, 正式拉开帷幕。
公安部和吉林省公安厅,组成联合调查小组, 来到汪清县,想要从她们嘴里获取信息。但是几乎每个姑娘都变得极其沉默,甚至隐姓埋名。
警察们找到了带头逃离的白兰。
但她却仿佛变了个人,不像姑娘们嘴里的领袖之人, 白兰告诉警察, 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了,这些流言蜚语,更像是另一个炼狱, 自己甚至不如就死在南非,再也不想回忆起这些, 希望警察们都放了自己。
倒是小欣,见到警察,很愿意倾诉,不断反复说着「我命苦, 我命苦……」
在两国警方共同行动下,位于比勒陀利亚市林伍德区林伯恩路 108 号的小姐集中营被彻底捣毁,于松和姜振林相继伏法。与此同时,警方查到吉林汪清县官员刘彦,收了于松大量现金,在明知招收女工在南非卖淫的前提下, 打着县外事中心的名号,为于松作保,骗取女工信任。
2004 年,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如下判决:
被告人于松、姜振林(原名林涛)判处死刑, 缓期二年执行;
被告人赵强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被告人刘彦犯协助组织他人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于松、姜振林、赵强、刘彦
(文中人物除犯罪人员外,其余均为化名)
备案号:YXX1OJdPGkrTgP0Mp1TJN8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