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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周仪坐在桌前,对面是交往三年的男友何家景。
两人衣着考究,男俊女美,隔着烛光的双目相对,眼里都是情意满满。
一切浪漫又梦幻。
周仪噙着一抹笑,眉眼弯弯,心间仿佛揣了个小鹿,紧张又忐忑。
等会儿,她要办一件终身大事。
她放下刀叉,看向对面眉目温柔的男人,斟酌着道:
「我有一个同事,去年离职,现在自己开了家婚庆公司,办得不错,口碑在业内很好,她跟我关系很不错的,如果我们办婚礼,还可以……」有优惠。
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口,何家景就出声打断了她,他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眼角眉梢沉淀出独属成熟男人的魅力:
「周周,我现在跟着老板做事,虽然说前途还行,但正是需要拼搏的时候,现在没家没业,让你就跟我,太委屈你了。」
他走过来揽住她,温声开口:「老板说准备培养我了,再等两年,我混得出息了,就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让你做别人羡慕的富太太!」
周仪静静听着,半晌,悄悄地放开了手包,那里边有她准备拿出来的戒指盒,她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他,半开玩笑道:
「好啊,到时候我就满三十了,你可不准嫌我老,不然……」
何家景重重地亲了她一口,点了点她的鼻子:「怎么会呢?周周天生丽质,美貌动人,再过十年都是那么风华绝代,谁都不许说你老,你自己也不许说!」
周仪这才扯出个灿烂的笑,她有点羞涩,把他推回原位:「快坐回去,牛排都快凉了!」
两人相视而笑,隔阂尽消,温情脉脉,周仪捡着上班的事情或真或假地抱怨和撒娇,何家景便温声细语地安慰。
事实上,周仪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释然。
何家景事事都好,唯独太过要强。
周仪从毕业进入一家礼仪公司,打拼到现在已经是公司经理,年薪百万,还在南市供了套房子,算得上事业有成。
而何家景已经三十多,却还只是个公司的普通职员,薪资单薄,胜在安定,与周仪相比不止差了一筹。
周仪觉得这些外在的东西比不上两人的感情重要,然而何家景在意他人的闲话,想先立业再成家。
周仪再过两年就三十了,家里催朋友催,再加上对这段感情投入诸多感情和心力,两人感情很好,她很想进一步,和何家景成为真正携手前行的夫妻。
她思来想去,大胆地抛弃女孩子的矜持,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打算主动向何家景求婚。
何家景猜出了她的用意,却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头。尽管他解释又保证,周仪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她看着在烛光下温柔笑着的何家景,把失落压回心底,向他举起杯。
「亲爱的,敬明天一杯。」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笑了笑,一口饮尽。
第二天,周仪被叫到了老板办公室。
「我去接待?」她皱了皱眉,显得有点犹疑。
「我和二组的业务向来不敢混杂,现在那嘉宾一直是李姐跟着,我直接接手不厚道啊。」
周仪待的礼仪公司在业务方面设了两个组,她带其中一组,两组向来是竞争关系,业务也分得清明。
然而现在二组的客户突然要转到一组,要说里面没点猫腻周仪都不信。
老板叹了口气,干脆实话实说:「不是我要接烂摊子,实在是这个客户太过于挑剔,她不满意李姐的安排,又听过你的名声,就指名道姓地要求你来服务。」
他揉了揉眉心,撩起一点头发,发际线肉眼可见的高,「名瑞你听过吧,奢侈品的业界老大,一直是我们的大客户,得罪不起啊。」
周仪心下一动,问道:「名瑞?」
「对,据说她们要接待个大投资商,这场接待会很重要。」
老板眼角往上挑,看着周仪咳嗽一声,做了个手势,「提成是这个数。」
周仪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郑重诚恳:「我接了!」
她拿起资料火急火燎地冲出去,干劲满满,几天下来,晕头转向。
何家景约了她三趟,才在周仪的房子外堵到人。
一看表,都深夜十一点了。
何家景揽着有气无力的周仪进门,眉头皱起一条弧度,看着她的目光里带有点审视:「最近这么忙?我打了你这么多通电话,都没接。」
周仪瘫在沙发上,没注意男朋友的怀疑,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可真要累死我了,要不是为了你,给再多钱我都不接这烂摊子!」
她噘了噘嘴,漂亮的眉眼氤氲起一抹怒色,显得格外漂亮。
美色总是惑人,何家景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笑了笑,掐了把她滑嫩的脸蛋,语气悠闲:「为了我?怎么说?」
周仪坐起来,带有点兴奋说:「你不是在名瑞旗下的子公司上班吗?我公司最近在和名瑞合作,来接头的还是个大人物,听别人叫她『谭总』的,想来在公司很能说得上话。」
「我就想和她搞好关系,将来说不定安排你直接进总公司呢。」
她叹了口气,烦躁地挠挠头,「结果这个『谭总』又挑剔又事多,处处刁难,我整个人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她沉浸在自己的抱怨中,没注意何家景的笑容僵硬。
他抿紧唇,突然问:「你和她说起我了?」
周仪被他难看可怖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是伤了他的自尊心,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我还没说呢,你不要生气,你,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何家景仔细盯着她,半晌脸色缓和下来:「周周,我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么多,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做一番事业。」
他捧着她的脸:「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委屈自己,你跟着我应该是享福而不是受累的,你明白吗?」
她不是第一天了解何家景的性子,虽然觉得可惜,但何家景先关心的还是怕她受委屈,周仪还是被打动到。
她眼睛冒出一点红,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何家景掐了掐她的翘鼻,这才像是不经意间问道:「我没听说最近名瑞有什么动作啊,怎么还要找你们公司接待,弄得这么隆重?」
周仪毫无怀疑,答道:「据说有家国外来的投资商,带了大笔的投资,而名瑞也打算新一轮融资,两方都有意向,下一步就是谈合作了。」
「不可能!」何家景斩钉截铁地反驳。
周仪眉头拧起,怀疑地看他一眼,把何家景看得心头一跳。
他面色自然地解释:「我现在的老板跟名瑞那边的老总有点关系,有大动作的话我自然也会知道。」
「名瑞在市场的发展已近成熟,绝不可能再这个时候进行新一轮的融资,得不偿失。」
「是吗?」周仪明显并不在意客户投不投资,笑了笑道,「或许,是这位『谭总』自己的生意呢?可能找个由头而已。」
何家景摸着她头发的手一顿,眼里仿佛涌起黑暗的浪潮,显得捉摸不定。
何家景当晚没留在周仪这里,他借口还有工作走了。
他提着一颗心,不能不在意周仪说的「谭总」。
整个名瑞就只有一个「谭总」,叫谭茗。
是他老婆。
是的,何家景不仅有家室,事业也不算小。
他和妻子谭茗跟着名瑞从小公司到上市,打拼多年,算得上公司的骨干成员。
夫妻俩从无到有,相互扶持,按说应该感情深厚。
但何家景越来越看不惯强势的妻子,尤其这几年,夫妻关系愈见冷淡。
同处一个公司,既是同事、夫妻,却更是竞争对手,职场上明争暗斗,两人较劲,谭茗从来不会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就退让一步。
尤其如今副董事长的职位空出来,夫妻俩都是上位的大热门,各自在为下个月的股东大会添筹码,谭茗防着何家景,何家景对她更是戒备。
在家里不舒心,在外诱惑又多,何家景免不了心动。
认识周仪是个意外。
那天周仪去名瑞的专卖店退货,和店员闹得不愉快,何家景刚好从那走过,见不得这种「事故」,直接上去讲了番理,帮她顺利把东西退了。
他穿着休闲,周仪没想到他是什么高层人员,为了感谢,请他吃了顿饭。
那时的何家景看着周仪那张娇俏明媚的脸,心下一动,起了念头。
他说自己是个小职员,安了个假身份,开始追求周仪。
不敢说真话,一方面是怕谭茗知道他出轨,闹得难看,一方面是怕麻烦,他存着玩一玩的心思,害怕周仪纠缠不休,也想试探试探情人。
他也没想到,这一玩,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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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仪年轻貌美,爱撒娇还好哄,还事事替他着想,他虽然不需要,但对周仪还是满意的,这一相处,就处了三年。
周仪单纯没心机,但谭茗心思阴诡,两人这么巧就碰上,何家景暗地里多了个心眼。
他回了家,家里装修风格非常简洁大气,从这就能看出女主人的喜好。
谭茗在书房打电话,门没关紧,声音隐隐飘出来。
谭茗正在吩咐秘书:「于总的这次接待是看我们的诚意,不能出一点差错,你当天准备好合同,我会说服他定下投资,直播子公司的设立不能等。」
她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强势得让何家景皱眉。
公司设立直播子公司的事不是秘密,夫妻两人都看好直播电商的行业前景,然而公司反对的保守派也不少,资金扯来扯去,到最后几乎搁置。
然而谭茗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能拉到投资!
直播子公司一旦上路,那就是个金筹码,谭茗上位就是板上钉钉!他以后都要被死死压在底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甘,神色自然,噙着微笑,试探问道:「你今天心情不错?这是忙什么呢?」
谭茗抬头看了眼他,眉间有点不耐烦。她不喜欢有人在工作的时候打扰她。
谭茗回答的语气很敷衍:「见了个客户。」说这一句她就低下了头,明显不想和他多谈。
然而她越是遮遮掩掩,何家景心里的危机感就更重。
他退出书房,轻轻「啧」了一声,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心里已经确认了,这事八九不离十。
这一笔投资砸下来,他别想更近一步。
尝试过权力滋味的人,时刻想的都是往上爬,怎么甘心将触手可及的大权拱手相让?!
何家景看着书房的方向,眯了眯眼,神情透着说不出的狠厉。
第二天,何家景买了条钻石项链,亲手给周仪戴上。
周仪泪水在眼里打转,嘴却是翘着的,她轻轻嗔了他一眼,让何家景半边身子都酥了。
女人没有不喜欢珠宝钻石的,但何家景工资不高,周仪平时买点奢侈品都要再三考虑,怕伤了何家景的自尊心,何家景要装得像,自然也没给周仪买过什么好东西。
如今戴着这条项链,周仪揽着何家景的脖子,眼神透着欢喜,也透着明晃晃的疑惑。
何家景握着她的手亲了一口:「我想你帮我办件事,只有你能办。」
他从来没求过她,周仪心头惊讶,试探地问:「什么事啊?」
「你不是在接待名瑞那位谭总的生意?我打探过了,这家投资公司从国外来,财大气粗,瞄准了中国的市场,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摩挲着她的脸,嘴角带着笑:「生意这种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但是那位谭总把信息瞒得严实,不好抢。」
周仪僵住,明白了何家景的言下之意:「你要我帮你截胡?」
她猛地坐起来,脸色难看,咬牙拒绝,「不行,客户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我帮你,被人知道,我的工作就完了!」
何家景揽住她安慰:「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也不用你做什么,你以谭总的名义把那位于总约出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叹口气,眼里浮现落寞:「只要这个机会我抓住了,我就能得到老板的赏识,事业能更上一层楼。」
「周周,我是做梦都想把你风风光光地娶回家,等这个项目一结束,我们就结婚好吗?」
周仪眼里浮现挣扎,何家景说的「结婚」明显戳中了她的软肋。
见状,他再加了一把猛火:「你看,都是和名瑞做生意,只不过是换了个对接人,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退一步说,事情暴露了,你还有我呢。你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得力能干,老板又怎么舍得开除你呢?」
周仪静默,定定地看了何家景半晌,最终缓缓点了头。
何家景用力抱住她,在看不见的角落,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
女人的爱情,可真是一把好用的刀。
谭茗是几天后何家景在会上提交立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她抿着唇,看着何家景意气风发的样子,双手鼓掌,脸色却难看得可怕。
散会后,她就冲进了何家景的办公室,一把将提案扔到了他桌上。
「何家景,你什么意思?是我千辛万苦说服投资人,拿下这一笔生意,你倒是轻轻松松坐享其成!耍心机耍到自己老婆身上,还要点脸吗?!」
要是光明正大被击败,谭茗无话可说!可如今,明显是他借用她的名义拿到实实在在的权柄,怎么不叫她恶心?!
何家景放下笔,看着她叹口气,温和道:「你看你说的,夫妻一体,你的我的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他向后躺,坐在摇椅上,宛如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带着对属下不配合工作的无奈,眼底暗含炫耀:
「阿茗,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懈怠,你看你,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粗心的毛病,这在职场上,不及格啊。」
谭茗胸口起伏,被这番话勾起实实在在的怒火,她这么多年在公司付出了多少心力,竟然被何家景一句话全部否了。
她算是明白了,何家景要是坐上副董的位置,她谭茗就别想在总公司待了!
她气急反笑:「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我劝你收敛一点,我不会轻易认输的,你等着!」
夫妻二人感情早已冷淡,但在这一刻却更增添了仇恨,职场如战场,谭茗不会再手软。
她走出办公室,大发雷霆,怒恨道:「查!看哪里出了内鬼!查出来,我饶不了他。」
谭茗留下一通狠话,何家景面色淡然,心里不由地涌起危机感。
自己的妻子什么本事,这么多年何家景早已领教,他从来就不敢小瞧她。
他点燃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心里有了计较,把助理叫进来交代:
「联系投资方,催促一下,不,我亲自去谈!务必在下月初的股东大会前拿到投资款,组建好直播子公司的框架,我要钉死谭茗,万无一失!」
月底的时候,周仪生日,打了三通电话催促何家景约会。
何家景确定了投资额,心情愉悦,想起周仪的「劳苦功高」,百忙之中抽空去了一趟。
可去到了那里,周仪哭了一晚上。谭茗查到她身上了,她被公司炒了,还要赔一大笔钱。
何家景心里一跳,生怕谭茗查到他们的关系,被拿住了把柄!
他面沉如水,掐住她的脸,沉声道:「你把我供出来了?有没有说我们的关系?!」
周仪一愣,眼里一滴泪落下,愤怒又伤心:「我有什么可能出卖你?!」
她一把推开他,呜呜哭诉:「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宁愿被炒也没说出你耍手段,就怕你被人说三道四!你倒好!还怀疑我!」
她眼里含着泪,气怒带起眼尾一抹红,又娇俏又可怜,漂亮得惊人,何家景本来心急如焚,这火就被她哭灭了一半。
也是,如果谭茗知道了,以她那强硬的性情,早该闹得天翻地覆,剥下他一层皮,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心落回肚子,再看周仪哭得凄惨,便耐心温柔地安抚她。
周仪要喝酒,他也陪着,最后反倒是自己大醉一场。
何家景躺下去的那一刻,本该醉死的周仪突然睁开了眼,眼里半丝醉意都无。
恋爱三年,何家景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个老酒鬼,堪称千杯不醉,也是讽刺。
她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掏出何家景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给他的助理发了条短信,又把消息记录删除。
周仪只是要求助理改一下投资款的对接账号,这是何家景的私人账号,助理自然不会存疑。
不同的是,这张卡,握在周仪手里,是何家景为表「真心」上交的「工资卡」。
她把手机放回去,从他的包里拿走他的身份证,然后把何家景的外套解开,关了空调。
十二月份的寒冷天,躺在阴冷的地上睡一晚,病了不是正常?
何家景不会发现的,股东大会前,他会一直病着。
周仪勾了勾嘴角,盯着醉死过去的何家景无声一笑。
股东大会那天,何家景虽然为这场「胡闹」生气,却更挡不住好心情。
他声音嘶哑,却幽默又不失严肃,整场竞选下来不失风度。
谭茗演讲完的时候,他还极力夸赞,更赢得股东们的好感。
谁不喜欢大度容人的掌权者?
何家景有能力又有实绩,自然毫无悬念地当选。
他站上台致谢,尽情享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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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荣誉,谭茗铁青的脸色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
然而这份荣誉在走出办公室之时戛然而止。
警察来了。
投资商变成了跨国骗子公司,这家公司以网贷诈骗起家,到国外走一圈,又跑回来洗黑钱了。
何家景踩中了雷。
他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如果投资公司真的有问题,他不可能真的一点都查不到!
除非有人故意遮掩了信息!
还会有谁呢?
他看了眼「惊讶」的谭茗,捏紧了拳头。
他心跳得很快,却还很镇定:「我已经致电了我的律师,授权他处理一切事宜。我全然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
「我们自会查明案件,但要麻烦何先生和我们走一趟。」
何家景面沉如水,知道这一次逃不了,他刚拿到手的职位估计废了。
掌权者最忌识人不清,他没查明就贸贸然和他人合作,哪怕他不知情,这也是他的罪!
谭茗真是好手段,为了把他踩下去,竟然费尽心机,给他下这么大的一个套!
何家景正要被带走,谭茗突然走过来,她向警察请求有话说,警察点点头,退开了点,站到一旁。
会议室外已经被员工围起来,股东们的脸色十分难看,那些指指点点落在何家景的耳中,让他觉得脸皮被丢在地踩了又踩,火辣辣的痛。
他盯着谭茗,眼里都是恨意:「你满意了?!」
他呵呵直笑:「真是好大一盆棋!你以为我下台你能上去?!别忘了,我们是夫妻!你逃不了干系!」
谭茗看着他,突然眼睛就红了:「我们结婚都快 10 年了,你就这么盼我不好吗?」
她指着他,手抖了又抖:「我本来不想在外说家丑,但你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三年!现在出了事,你还要把我拉下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种八卦无疑振奋人心,人群顿时嘈杂,议论声一句接一句。
何家景被她一番唱作惊住半晌,反应过来顿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为了和我撇清关系,你这样污蔑我!」
谭茗冷笑,从助理手里接过照片,一把扔在他身上,照片滑落,张张都是他和周仪的亲密照。
她竟然知道!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一环又一环猝不及防,让何家景头脑一阵阵晕眩,谭茗如果早知道,设下这么大个局,仅仅是让他往警察局走一圈,毁了他的声誉吗?!
他猛然低头,死死地盯住她。
谭茗背对着警察,眼底都是凉薄的笑意,她嘴巴张合,无声说了一句话,让何家景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她说:「周仪说请你尝一下牢狱的滋味,不用太感谢她。」
从二组把项目接到手,周仪就被客户指名道姓地要求见面。
客户自然是谭茗。
谭茗穿着西装,踩着高跟鞋,高高在上地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道:「果然长得漂亮,会勾引人。」
谁听到这句带有强烈色彩的话都会生气。
何况周仪不知前情,这样被人无端侮辱,差点压不住怒气。
她扯出抹职业假笑:「谭总,好相貌是天生地养、父母给的,长得漂亮不是罪过吧,何必出口伤人?」
「我看谭总身居高位,长相大气,应该不是那种对相貌有偏见的人。」
谭茗点了个烟,对着她吐了一口,把周仪呛得咳嗽,才幽幽道:
「我自然对漂亮的女人没意见,我只是对长得一副好脸蛋就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有意见。」
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周仪再好的涵养也被弄出真火,连笑意都维持不住:「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怕别人存心污蔑!」
她站起来:「谭总要是不满意我的服务,我换个对接人来,你稍等。」
她带着火气往外走,又被谭茗的一句话钉在原地。
「我是何家景的老婆。」
周仪唰地一下转过身来,脸色由青变白:「不可能!」她猛地上前,「我和他谈恋爱三年了!」
谭茗从包里拿出了结婚证,扔在她面前。
周仪看着上面两人的合照,话都说不出口,她颤抖着手拿起结婚证,看了又看,上面还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名字,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她踉跄后退,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骗我,他怎么能骗我!」
她想冲出去找何家景问个清楚明白,却在走出会客室前,被助理堵在门口。
她转过身,看着谭茗,猛地蹲下,大哭一场。
谭茗静静等着她哭,以为她要大吵大闹半天,却没想到她突然抬起头,低声向她道歉。
周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抽噎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他结婚了。」
她几乎忍不住眼泪:「他说他只是个小职员,还单身,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结婚了,他骗了我。」
周仪伤心、愤怒、恶心,想到自己三年感情和青春一腔错付,恨得把唇咬出血。
谭茗「啧」的一声,没说信不信,嘲讽道:「你要是有点志气,就该让何家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而不是只会没用地哭哭啼啼,怨天怨地。」
谭茗掐紧她的脸:「多漂亮的一张脸蛋啊,你就甘心让何家景白玩你三年?」
她冷笑一声:「你闹上门去他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是你自甘堕落缠上去的,你最后一层脸皮都要被他刮掉。」
眼看周仪眼里涌起恨意,她这才满意一笑,声音宛如带着蛊惑飘进周仪耳里。
「不如联手?我握权,你拿钱。」
谭茗和何家景之间早就只剩面子情。
然而夫妻关系再怎么冷淡,十年夫妻感情都在那,两人相互扶持的情谊也念在心头。
她至多以为两人会和平离婚,可没想到何家景用婚外情那一套恶心她。
她找了个私家侦探,把周仪摸得清清楚楚,就找上了门。
既然何家景不仁不义,那也别怪她出手狠辣。
什么国外来的投资商,谭茗早就查清楚了底细,却还暗地出手包装,用周仪把他推到了何家景面前。
她再假装沉怒,做了场戏,何家景自然心急上勾。
她反手举报,当众撇清和他的干系,把他在公司多年建起的威信踩个粉碎。
公关方案会第一时间递给董事长,谭茗会利用这次事故让公司的声誉更上一层楼,而何家景会成为弃子,彻底成为她上位的踏脚石!
何家景以为只要咬定不知情,把投资款退还回去就可以洗干净自己,完全是痴人说梦。
谭茗坐在新的办公室里冷冷一笑。
投资款还回去,他是还能出来的,但要是还不回去呢?
她早就叫周仪把钱转走了,到时间自然可以举报,然而何家景还以为钱在账户上,怎么交代这笔钱不翼而飞了呢?
谭茗点了根烟,把助理叫进来。
「何家景进去了,我怎么能让一个小三在外面逍遥快活?」她吐出口烟,烟雾缭绕间神情狠辣,「作为良好市民,应该为警官分忧嘛。」
「那笔钱是周仪转出去的,转得再隐秘她也经了手,洗不干净!她是何家景的情人,何家景咬死不知情都没人信!正好送这对狗男女进去做个伴!」
谭茗根本没打算放过周仪,她见惯了尔虞我诈,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周仪不知情!或者是一开始不知情,但恐怕后来是装不知情!
然而助理没走出公司又被叫回来。
因为一通电话。
周仪打过来的。
此刻她正坐在机场,还有半小时飞机就要起航。
周仪的声音穿透手机,刺进谭茗的耳朵里,让她浑身一僵。
「谭总,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进监狱,最好把人叫回来。」
谭茗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她眯了眯眼,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仪笑了笑:「谭茗,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你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她叹了口气,可惜道:「要不是何家景,我还真能和你做朋友,可惜。」
谭茗明白了:「你做了什么。」肯定的语气。
「你想借刀杀人,焉知自己不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周仪看了看颀长的手指,指甲殷红,宛如溅上去的血。
陷入爱情的女人确实盲目,周仪确实被何家景哄了两年多,哄得晕头转向,但她不是傻子。
何家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结婚,她再傻也察觉到不对劲。
说什么事业未成不想成家,骗骗刚出社会的小女孩还行,周仪在公司明争暗斗到今天,岂是个单纯的角色。
她调查了何家景一年,把他的工作、家庭都摸得清清楚楚。
生气,愤怒,伤心,更不甘!
闹上门去又能怎么样呢?
谭茗说得很对,何家景说不定还会被人道一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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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魅力不减,而她会成为他挂在嘴边的胜利品。
她在这场感情里付出的心力、时间,都会成为一场笑话。
多恶心。
她凭什么这么便宜何家景那东西?!
她忍了半年,计划了半年, 在谭茗和何家景争上位的时候, 把自己送上门, 做了「杀人刀」,也让谭茗成为她的「杀人刀」。
两个女人的一场交易,她拿钱, 谭茗拿权, 公平。
飞机起飞的提示声响起,周仪笑着道:「何家景给我的钱,我截留了一部分, 那是你承诺给我的报酬。」
「其他的, 我都转入你爸妈的账户去了。你和何家景夫妻一场,你说, 警察会相信你无辜吗?」
谭茗握住手机的手青筋突起, 显然怒到极致:「你!你!!」
周仪敛了笑, 声音很淡:「证据我保留了一份, 要死大家就一块死,谁都逃不了。」
她又叹了口气, 声音带着不明显的歉意:
「当初我确实不知道何家景这玩意儿有老婆,老娘有房有车有事业,被小三一回我也很恶心,但总归是我对不起你, 我和你说声抱歉。」
「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和你合作一场,交易本来就很公平,你想要的权力,你拿到了。」
「何家景出轨在先, 你和他离婚拿到的好处恐怕也不少, 我只是从中拿到一份他该给我的补偿。」
「我现在打电话给你,是告诉你,你还有时间能抹平这笔转账, 也相信你能把何家景钉死在监狱里, 不要让我失望啊。」
飞机检票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周仪拿起行李,最后道:
「我要走了, 换一个城市生活,以后不会再见了, 临别之际, 我就祝你大权尽握,更进一步。」
她挂了电话, 把手机卡拆出来, 一把扔进垃圾桶, 大步走向登机口。
谭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怔了半晌,突然摇头,咬牙切齿,眼里却含着笑意。
「这女人, 算准我了是吧。」
她「啧」了一声, 把通话记录删掉,又把旁边录音笔录下的录音删除。
周仪早已登上飞机,蓝天白云, 有颜有钱,自此天高海阔,潇洒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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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案号:YXX135G0DZ5iz3ZzrGIyaR5...